不理會公主的告誡,秦麟匆匆忙忙跑回高塔,想趁人不備溜回自己的房間,誰知一開門就撞上海萊恩和一名年輕的黑發男子曖昧地窩在沙發上說話。他有些尷尬地站了一會,想回避也晚了,於是硬著頭皮走進廚房,泡了一壺上好的花茶端出來。


    “閣下,請用。”因為不知道對方的姓氏,他謹慎地選擇了敬語。


    “叫我海德就可以了,不用這麽拘謹。”他們長得很像,五官幾乎是一個模子拓出來的,隻是海德更男性化一些,也是罕見的美男子。


    這兩人也是兄弟吧,秦麟剛冒出這樣的想法,海萊恩就自豪地介紹起來:“海德是我最小的弟弟,別看他還年輕,已經是獨當一麵的勇士了,還是女王跟前的大紅人。近衛隊長大人,別用那種眼神瞪著我,我說的不是實話嗎?女王對你寵愛有加,大家都知道,隻有你才能治愈她的情傷……”


    “別胡說,陛下早已心如止水。”和不正經的兄長比起來,海德表現得很穩重,也更懂禮數。


    他抬起眼,友善地打量秦麟,從懷裏掏出一塊淡黃色的寶石:“來的路上發現了魔晶礦,順手挖了塊戰利品,送給你吧,讓奈法利斯給你做根法杖。雖然第一次見麵就說教有些失禮,但在這個世界活下去不那麽容易,得有點本事。納魯獸天生就是學魔法的料,別浪費自己的天賦。”


    “謝謝。這很貴重吧,真的可以給我嗎。”秦麟看了海萊恩一眼,見男人點頭,才小心翼翼地接過寶石:“我還什麽魔法都不會呢。”


    “行了,從明天開始教你,別想偷懶,不然打爛你的屁股。”男人揮手,變出一個小巧的鈴鐺,找了個借口把人支走:“拿著管家鈴去準備晚餐,豐盛一點,我要好好招待我的兄弟。”


    知道他們要談話,秦麟識相地退下,剛走到旋梯旁,就聽見海萊恩壓低聲音問女王打算如何處置安蘇。盡管偷聽是小人的行為,但納魯獸的聽覺太靈敏,對話還是清晰地傳到他的耳朵裏。那邊,海德沉默了一會說:“陛下本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他這次太過分了,如果不把蛋還回去,就等於朝太古巨龍臉上扔白手套。到時候就算父親出麵也沒用了,戰爭在所難免。當然,這也是紅龍和黑龍多年積怨造成的,安蘇隻是引爆一切的臨界點。”


    他們的對話能拚湊出一些真相,看來,海萊恩的版本才是正確的。


    秦麟忽然鬆了口氣,公主的結局他不太關心,各人造業各人擔,誰也幫不了,讓他心中愁雲一掃而光的是男人沒有騙他。如果蘇伊娜的版本才是真相的話,就意味著海萊恩是個背信棄義,用卑鄙手段謀權的小人,他無法接受自己成為這種人的奴仆,受他指使。幸好不是,一切還算比較光明,他也就放心了。


    他先回房間看了看伊娃,小東西還在熟睡中,於是趕到廚房忙活起來。


    管家鈴是好東西,能一次召喚五個能幹的小精靈,料理食物、漿洗掃除、收拾房間樣樣在行。隻要給出命令,他們就能準確地執行,甚至不需要秦麟親自動手,隻要看住這些小家夥不要搗蛋就行,真是方便又快捷。現在,烹飪變得簡單,很快就做了滿滿一桌美味佳肴,但多是點心和甜食,吃慣了麻辣口味的他有些不滿意,又自己弄了幾個拿手小菜。


    “好香。”海萊恩不知什麽時候進來了,隨手撿了個肉丸子就往嘴裏放:“這個脆脆的是什麽,我從來沒吃過,很好吃。”


    “是酥肉,不知道合不合胃口。”酥肉剛炸好,用了上好的肉,顯出漂亮的金黃色,熱氣騰騰。好在海萊恩不怕燙,一連吃了幾塊,讚不絕口。秦麟手腳麻利地收拾碗碟,笑著說:“這個是下火鍋用的,你要喜歡這麽吃我就不燒湯了。”


    “就這麽吃,我不愛喝湯。”男人說完,又抄起一個調羹進攻蝦仁芙蓉蛋。


    “客人還沒來,你怎麽就吃上了,就不能忍忍。”酥肉少一兩塊還看不出來,蛋羹被挖了一勺就太明顯了,無論如何也不能讓他做出這麽失禮的事。


    男人嘴裏塞滿食物,滿不在乎地說:“海德回去了,他是個大忙人,跟我這種閑人可不一樣,女王時時刻刻都需要他。”


    “那叫蘇伊娜一起來吃吧。”原來近衛隊長已經回去了,他這次來的目的就是通風報信嗎?


    “安蘇不用叫,把你弟弟弄下來就行。”新奇的食物完全抓住了海萊恩的胃,他根本不碰小精靈做的點心,一直把各種小炒塞到嘴裏,含糊地說:“吃完了就帶你去做法杖,奈法利斯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回來,我先給你做個簡易的。”


    “好,那就謝謝了。”男人對他還算上心,秦麟也不推脫,學習魔法的事情越早越好。等他有能力脫身後,就終止契約,就帶著伊娃遠走高飛,尋一個世外桃源過日子。想到這裏,他不禁露出笑容,仿佛美好的明天就在眼前……


    “伊娃,不要淘氣,不吃青豆就不能變成人了。”秦麟給弟弟的盤子裏夾了很多蔬菜,小東西苦著臉的樣子讓海萊恩笑得直不起腰。


    這頓飯恰到好處,餐桌上氣氛也很融洽,伊娃一口一個嫂子叫得很甜,男人很是受用,一副眉開眼笑的樣子。他表現出的和善與溫柔無話可說,但秦麟知道這全是裝出來的,雖然感覺很虛偽,但比在弟弟麵前拆穿他好得多。


    “嫂子,等伊娃變成人,也幫我做一根漂亮的法杖。”吃過飯,小家夥拒絕了兄長的懷抱,直接掛在海萊恩身上,一起去森林中尋找製作法杖的木材。


    “當然。”男人朝林中走去,目標明確,一路走到到一棵開滿白花的參天大樹下。


    秦麟其實不大喜歡弟弟粘著海萊恩,一方麵因為男人並非真心,另一方麵也是怕他知道真相。但因為伊娃在森林中受到排斥,很少有外人對他這麽好,所以麵對親切的嫂子,自然是格外喜歡。怕打擊他的積極性,做哥哥的也不好多說,反而讓男人很是得意,有些小人得誌的感覺。


    “伊娃,嫂子和麟哥哥,你更喜歡誰?”男人挑眉,故意丟出一個難題。


    “喜歡嫂子。”伊娃甜甜地笑,兩隻小爪子搭在男人肩上,像人類那樣擁抱他:“因為嫂子會照顧麟哥哥,所以哥哥就不用我操心了。”


    “嫂子也會照顧你。”男人把伊娃放在地上,小東西很快被周圍的環境吸引,一蹦一跳竄到別處去探索世界了。等他走遠,海萊恩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他捏了捏僵硬的臉頰,惡狠狠地抱怨:“笑得我都快抽筋了,裝好人怎麽這麽難。”


    “你別老逗他,他會當真。”秦麟無語,真是自作自受,誰叫你非要帶個大好人的麵具。


    “怎麽樣,白白養了這麽久的弟弟轉眼就跟人跑了,是不是氣得想殺人。”話鋒一轉,男人半合著眼,又幸災樂禍起來:“對了,他肚子裏的種不會是你的吧。兄弟禁戀,我懂的,其實也無所謂,不過奈法利斯比較愛計較,所以你最好什麽都別說,不然他可能會拿掉那個胎兒。”


    “他能打掉伊娃肚子裏的孩子?”短時間內發生了太多事,讓他忽略了弟弟的現狀,現在想起來,還有個不得了的問題必須解決:“會傷害他的身體嗎,我是說,能不能在保證母體絕對安全的情況下拿掉胎兒。”


    “奈法利斯可是最強的藥劑師,這有什麽難的。”海萊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過虎毒不食子,你這麽連自己的子嗣都不放過。”


    “不是我的。”秦麟歎了口氣,有口難言,還不能說是上古魔神的。


    男人聳肩,隻當他在推卸責任,也不追問,開始吟唱咒語。施法的過程其實很短暫,也沒有特別華麗的招式,他的腳下出現一個向外放射的魔法圈,紫色光芒蔓延開來,伴著濃霧,一個穿著鎧甲的騎士出現在眼前。


    他用陌生的語言發布命令,騎士行躬身禮,然後抽出長劍砍樹。


    他的劍薄且塊,遠勝刀斧,沒用兩三下就把需要幾人環繞的大樹放到,動作麻利地取出樹心。海萊恩檢查了一下,很是滿意:“百年以上橡木的樹心最適合做新手法杖,質地柔軟又韌性,不會太難控製,而且很輕,如果換成黑曜石做材料你大概就拿不動了。不過,隨著你掌握的魔法技能不斷增加,力量也會越來越強,總有一天需要更換配備更好的法杖,到時候給你做個恒金的,鑲滿最耀眼的寶石。”


    “橡木的就很好了。”秦麟不敢幻想成為什麽大魔法師,隻求自保。


    “沒出息。”男人收起樹心,一抬手,騎士就化成煙霧消失了。他召出大鳥,動作優雅地跨上去,難得細心解釋:“要讓普通的法杖變得耐用,能抵抗魔法衝擊,必須去深海火山中淬煉一番。我今晚就不回來了,你自己睡吧。”


    不等對方回答,黑色大鳥尖嘯一聲,直衝雲霄。


    秦麟呆呆地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個男人似乎從來沒在自己麵前變過龍,這到底是為什麽呢。


    “管他呢,我怎麽關心起這個了。”搖搖頭,他大聲呼喚伊娃,把小家夥抱在懷裏,兩兄弟有說有笑走回高塔。


    剛進門,一陣窸窸窣窣的響聲從餐廳傳來。走近一看,居然是蘇伊娜公主,正狼吞虎咽地吃桌上的剩菜剩飯,樣子很可憐。秦麟從來都是個不記仇的主,看他這樣,多少有點心軟,於是問:“你打算怎麽辦?”


    “我後天走,你們跟我一起。”這是個陳述句,斬釘截鐵。


    “走?去哪,嫂子怎麽辦?”伊娃急了,緊緊抓住兄長的衣服,眼裏露出擔憂。怕公主多說露陷,秦麟隻好丟下一句我如今身不由己,匆匆忙忙回到自己房間。他覺得頭很暈,一頭倒在床上。也許跟公主離開確實能擺脫這兩個莫名其妙多出來的主人,但他這一走,該如何活下去,又該怎麽逃避違反契約帶來的懲罰?


    他用自己的血簽下了契約,白紙紅字清清楚楚寫了,背叛者死!


    “哥哥,你不開心嗎?”見他表情凝重,伊娃很擔心。他伸出小小的舌頭,一下一下舔哥哥的眼睛,希望自己的安慰能讓他振作起來。


    “我沒事,就是趕路太累,休息一晚就好了。”他抱住弟弟,用手撫摸他的腹部,那個包塊又大了一些,必須趕緊解決。


    好多事壓在他心頭,他快崩潰了,不知道該怎麽辦。


    到底要怎麽樣才能解除契約,魔法到底有多難,他能不能學好,還有蘇伊娜的蛋要怎麽辦?最重要的還是伊娃,他可是懷了上古魔神的後代,不解決掉不行……他腦中全是些理不清楚麻煩事,隻能迷迷糊糊地思考對策,最後昏睡過去。也不知過了多久,天黑了又亮,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從窗外照射進來,把他晃醒了。他張開眼睛,發現伊娃在旁邊蜷成一團,還在打呼,而床頭櫃上多了一件東西。


    細細長長的棒子,像根棒槌,大概就是海萊恩說的法杖。


    隻是,這個尖端的形狀……


    “這到底是法杖還是按·摩·棒,你敢不敢弄個正常點的,別照著你那玩意做!”這天早場,秦麟握著一根酷似男性生·殖·器的法杖發出怒吼,聲音響徹雲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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