運動太多,而且曲瀚文回來就洗了個澡,連飯都沒吃,到了掌燈時分,肚子餓的受不了了,隻能爬起來,裏麵什麽也不穿,直接披了件長衫就去開開門衝著外麵喊:“去廚房端點吃的來家有財妻!”


    一會兒,才傳來三月答應的聲音,想來是離的遠了點。


    曲瀚文又進來,去床邊坐著笑著看袁瑜蓉:“蓉妹妹,你也起來吃點?”


    袁瑜蓉滿臉緋紅,肚子確實餓了想吃東西,但是又不好意思,把臉伏在被子上輕輕的‘嗯’了一聲。


    曲瀚文於是往裏坐點,伸手扶她:“來我扶你……身子發軟?還是腿軟……”


    袁瑜蓉出腳踢了他一下:“你走開……我不吃!”


    “不吃哪行!餓著我兒子……咳咳,和我老婆。”看到袁瑜蓉一瞪眼,趕緊加上後麵的一句,又去將她的衣裳拿來,用力的把她扶起來,揉揉捏捏的伺候她穿上衣裳。


    門外堂屋傳來動靜,碗碟輕輕碰撞的聲音,一會兒,傳來三月的問話:“爺,菜備好了,要酒嗎?”


    “要家有財妻。”曲瀚文幫著袁瑜蓉穿好,拉著她要出來,袁瑜蓉坐著不動,指了指外麵,曲瀚文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不由得好笑,搖著頭隻能等著外麵三月將酒端了來,他命她們倆出去,過去掩上了堂屋的門,袁瑜蓉這才肯出來。


    晚飯很豐盛,四樣精致的冷拚,糟鵝掌、生吃龍蝦、灰條菜幹子、蟹黃拌豆腐。兩個熱菜,紅燒海參、酒釀清蒸鴨子,再加上一道燕窩湯。


    曲瀚文肚子空空如也,餓的前胸貼後背的,如今看到吃的。什麽也顧不上說,跟袁瑜蓉示意了一下,拿起筷子就大吃起來。


    袁瑜蓉看了看。倒有兩道菜式孕婦不宜吃,想來是李婆子和四月專門做給曲瀚文吃的,笑著道:“你倒是厲害。一來就收服了她們三個。”


    曲瀚文撇嘴:“除了你不怕我,誰不怕我?”


    “厲害吧你……”袁瑜蓉笑著給他斟酒。拿起酒壺一摸卻是涼的,驚奇道:“怎麽酒沒燙就端上來了?”


    曲瀚文伸手摸了一下,他急著喝,便道:“沒關係,涼酒就涼酒吧。”


    “不行!最忌夏天喝冷酒!”袁瑜蓉還是沒躲過去,隻能自己站起來拿著酒壺出去,命在外麵守著的四月:“去熱熱。”


    四月倒比她還臉紅:“剛剛太著急。怕爺等的發了火……”


    袁瑜蓉抿著嘴笑:“去吧……沒事的。”


    四月趕緊的端著酒壺走了。過了一會兒,熱了酒端上來,曲瀚文喝著酒吃著菜,對麵坐著自己的老婆,不由的感歎了一句:“這才是人過的日子!”


    “你還過過不是人過的日子?”


    “就是前一陣啊!明知故問。”曲瀚文一口將杯中的酒仰脖子幹了,笑著湊近她:“是不是想聽甜言蜜語?我離不開你?”


    袁瑜蓉紅著臉啐了他一口。


    “臉紅什麽,我確實離不開你……不過你這個女人心比我狠,倒是能離開我……等著吧,我已經有了好手段,必定降服了你。叫你也離不開我……”


    “呸……你哪學的手段?說!跟哪個學的手段?”


    “瞧你,想歪了吧?你以為我說的什麽手段?”曲瀚文笑得**|蕩至極。


    “……哼,懶得理你……”


    久別重逢,兩人都覺著親熱的時間太短暫。因此第二天又纏綿了一天,第三天才收拾了一下東西,往大宅子這邊來了。


    當他們的轎子來到門口,曲瀚文正笑著扶同樣笑著的袁瑜蓉下轎的時候,門房迎了出來,先叫了一聲:“二爺!你可回來了!”然後才趕緊給袁瑜蓉行禮:“二奶奶!”


    曲瀚文聽著聲音有點不對,問道:“家裏有事?”


    門房道:“大爺和四爺到處找您!”


    曲瀚文‘哦’了一聲,拉著袁瑜蓉進了院門。


    下人進去回稟,連曲瀚俠都迎了出來,袁瑜蓉窘的滿臉通紅的,真有點無地自容的感覺。


    看到迎麵走來的曲瀚俠和方氏,隻能正經的給福身行禮:“大伯……大嫂……”


    曲瀚俠含笑點點頭:“咳咳,回來了……”


    身後的方氏也笑著看著她,不過笑容中帶了些愁容。


    曲瀚旭和邱澤媛也出來了,大聲叫:“二哥!你找到二嫂了?!二嫂!”


    袁瑜蓉剛恢複一點的臉登時就又紅透了,方氏看她實在是窘迫,急忙的拉著她的手道:“咱們進去說!”她看了一眼曲瀚俠:“叫他們說去吧!”


    將袁瑜蓉拉走了。


    曲瀚文還在笑,但是看到曲瀚俠看著袁瑜蓉走了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的時候,他也收起了笑容,有點怔。


    曲瀚旭到了他身邊道:“二哥,出大事了!”


    他怔然道:“出什麽大事了?”


    曲瀚俠長歎口氣:“進去說吧!”


    轉身進去,曲瀚旭卻忍不住,在後麵低聲道:“咱們的織機廠辦不下去了!”


    曲瀚文大吃一驚!失聲驚道:“你說什麽?!”立刻跑上去問曲瀚俠:“怎回事?大哥?”


    曲瀚俠道:“寧王妃來鬆江府,你知道嗎?”他進屋坐在了椅子上。


    方氏和袁瑜蓉還有邱澤媛進了裏屋,但是剛剛曲瀚文驚訝的聲音,還有方氏和邱澤媛的沉重表情,袁瑜蓉也覺著不對了,在裏麵緊張的聽他們的說話。


    “我知道,寧王妃來住了兩天!”


    曲瀚旭看曲瀚俠皺著眉頭,急的不行,但是這件事非同小可,他也不敢再貿然搶著說,就急的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的走。


    “布政使叫咱們出九千匹絲綢……”


    “九千匹?家有財妻!”曲瀚文吃驚的都愣了:“為什麽?!”


    “寧王妃獨愛鬆江絲綢,每個絲綢商都是一萬匹的贈送……”曲瀚俠臉很陰,聲音低沉的道:“不給不行。”


    “我們……我們這麽小的絲織廠,為什麽叫我們出九千匹?”


    “布政使是說。寧王妃還帶著郡主,還要……反正是說了一大堆的官話,就是要九千匹。我們幾個商戶一起去打聽。說是布政使正在打點著調任的事……”


    “別人都出了多少?”


    “聶老板一萬匹,其他的,幾千匹的都有……”


    曲瀚文站起來。冷笑道:“布政使的公子恐怕沒少費勁!”


    “少不了有這些原因在裏麵!”曲瀚俠沒有在拐彎抹角,點頭道。


    曲瀚文臉鐵青。沉著臉來回的走,問道:“咱們……一共有多少?”


    “繳出去八千多匹……要的很急,不然就拿人,根本不叨叨。”曲瀚俠來了句山東話。


    跟官府的事夾纏不清,也不是一回兩回了,曲瀚文這一點很明白,而且這件事八成還帶著沈忠明的私仇在裏麵。這個沈忠明……真真也是可笑!欺壓人慣了!


    曲瀚旭這才道:“我們今年產的絲綢全繳出去了!現在去買生絲也買不了多少。而且都這個時候了,是趕緊在去收生絲叫紡機動起來,還是……今年就這樣過去?”


    曲瀚俠道:“若是去收絲,一,不一定能收上來……九成九是沒有了的,二,就算是收上來了,也是次一等的,人家不要的絲,織出來的絲綢。賤價賣,我算過,工人的薪資都補不上。更別說其他的各種花費,但若是停著織機。也是死路一條……”


    曲瀚文低著頭來回的走著,叫他馬上想出辦法,他也沒那個能耐。


    袁瑜蓉在裏麵聽著,再看方氏和邱澤媛的臉色,兩人臉上都是陰沉的很,她皺著眉頭,若是明知道開動織機也是賠,不如就幹脆的停下……


    “隻是停著織機也不是個事,工人們必定不願意,到時候走的七七八八,明年再找就很難找回來。”曲瀚俠在外麵立刻的說道。


    “其他的絲綢商呢?”曲瀚文問道:“就咱們不行了?”


    “還有一家……也是和聶老板唱對台的,被訛了六千匹,他們比咱們的廠子小,已經決定收手不幹絲綢了。我懷疑這裏麵也有聶老板的事,”曲瀚俠道:“他趁著官府盤剝的時機,清理對手呢!”


    曲瀚文自語道:“我們都要九千匹,其他的零零碎碎……四五個絲綢商,就算是一人五千匹,這也是三萬五千匹絲綢啊!給寧王妃最多就是一萬匹到一萬五千匹,剩下的幾個官員分……聶老板這一次真的是借刀殺人!”


    “他一匹不出,或者給些錢財,或者許諾些別的……總之,絲綢商今年的日子都不好過。除了他!”


    曲瀚文想了好久,眾人都沒有在說話。


    方氏在裏麵這才輕聲的問袁瑜蓉:“胎穩不穩?有沒有找大夫看著?”


    袁瑜蓉點點頭:“看著呢,說挺好的。”


    方氏點點頭:“這就好。”


    袁瑜蓉看她臉也圓起來了,神態一看就是個有孕事,眉眼都是溫婉,帶著股恬靜的幸福感,便輕聲問:“嫂子,你是不是也……”


    方氏臉紅了一下,點點頭,旁邊的邱澤媛低聲道:“三個多月了。”


    好事壞事都有,袁瑜蓉心裏也糾結,笑著道:“恭喜嫂子。”三人卻又一同的歎了口氣。


    “澤浩呢?”袁瑜蓉問道。


    “在後麵呢,前兩天文章做的不好,叫先生罰了,這幾天都忙著做文章呢。”邱澤媛道。


    袁瑜蓉點點頭:“澤浩向來用功。”


    方氏道:“隻是年紀小,做的八股不好罷了,慢慢來會好的。”


    說到這裏,因為聽外麵說話,三人又不說話了。


    外麵曲瀚文道:“大哥,這事後麵再慢慢商量吧……還有些事呢……”


    曲瀚俠已經立刻接口了:“對,反正一時也想不出來,慢慢再說吧!對了,弟妹那裏,找個大夫來把把脈?”


    曲瀚文在外麵答應了一聲,凝重的氣氛終於稍微緩和了一點。婦人們在裏麵就開始聊,互相的問候孩子,各自的近況等等。


    絲織廠的事情太突然了。陰影籠罩下,飯也吃的沒滋味,兩個孕婦。菜倒是豐盛,那邊曲瀚俠和曲瀚文也勸婦人們多吃些。吃了飯。男人們依然是去商量,三個婦人坐在一起聊天,因為擔心男人們商量的事情,她們也毫無睡意,一直到掌燈時分。


    “弟妹,家裏……什麽情況?”方氏終於問了出來。


    袁瑜蓉愣了愣,她一點都沒有想到。方氏會問家裏的事,按照她以為的,方氏會這輩子都不再提那個府裏。


    看她臉上的表情,方氏也明白,她轉過臉看著外麵,低聲道:“你大哥……想回去呢家有財妻!”


    袁瑜蓉眼睛瞪圓了!


    曲瀚俠想回去?她就是做夢都想不到!


    書房這邊,曲瀚文也失聲問道:“大哥你想回去?!”


    曲瀚俠坐著沒說話,倒是曲瀚旭道:“不是大哥想回去,而是大哥說,二哥和二嫂兩個在那邊實在不放心!”


    曲瀚文著急的過去坐在曲瀚俠的對麵。盯著他問:“大哥!你倒是說話呀!”


    曲瀚俠還是停了一會兒,才道:“那時候你的人把小妹送來……我就覺著你日子不好過……”


    “你別管我!我就是……我怎麽也不會再……”


    “你怎麽?你能怎麽樣?”曲瀚俠看著他反問:“還不是中了圈套?弟妹氣走了,還是帶著孩子!這是沒出事,要是出了。就是大事!”


    曲瀚文站起來憤憤道:“我絕不會在叫媳婦出事!”他看著曲瀚俠:“大哥,你不用擔心我,你們就在這邊呆著行了!家裏的事……”他想大包大攬的,但是一想到袁瑜蓉,話又說不出口了。


    曲瀚俠臉上有些蒼然,默然的不出聲。


    曲瀚旭有點不明白,一會兒看看曲瀚文,一會兒看看曲瀚俠。


    “不用你們回去……”曲瀚文嘟囔了一句,坐下了。


    “你不能不想弟妹的處境!我……也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日子難熬,我卻在這裏躲著。”曲瀚俠道。


    說到袁瑜蓉,曲瀚文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了,他不想叫曲瀚俠回去,不希望曲瀚俠和嫂子回去看到那個人……但是,自己扛了可以,卻意味著,蓉妹妹也要和自己一起扛……


    “可是嫂子……”


    “誰都一樣!”


    曲瀚旭終於忍不住了,怯聲問了句:“大哥……”


    曲瀚俠仰起臉看了他一眼,臉上慢慢的微微一笑:“瀚旭,我問你,你是想呆在鬆江府,咱們自己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叫你二哥一個人……不是,叫你二哥和二嫂兩個人回宣城,在府裏煎熬。還是咱們一起回去?一起去……看看二老?”


    曲瀚旭終於明白了,立刻道:“一塊兒回去!”他又道:“要麽就都不回去!”


    曲瀚俠轉頭看著曲瀚文:“隻能回去,我們都是兒子啊!能不回去嗎?”


    “但是……絲綢的事怎麽,怎麽辦?”曲瀚旭撓著頭:“就這麽算了?”


    沒人說話,這件事……能怎麽辦?現在跟沈忠明鬥?沒錢也沒鋪開路子,鬥不過的。


    “大丈夫能屈能伸。”曲瀚俠看著曲瀚旭:“現在是咱們忍的時候。”


    曲瀚文一想到府裏現在的那些醃臢事,一想到那時候曲瀚俠走的時候,自己找到他的時候……心裏憋屈又痛恨!


    雙手抱頭不再說話。


    曲瀚旭不太明白,要回就回,要呆著就呆著,看起來為什麽那麽難……


    曲瀚俠站起來走到曲瀚文身邊,伸手在他背上拍著:“瀚文,我是大哥,雖不能事事出頭,可也不能縮在後麵。府中的事情,倫常孝道,總要當麵說清楚的。”


    曲瀚文抬起頭來:“什麽倫常孝道!若沒有逼迫,誰會回去?!現在又沒有逼迫到你的頭上,回去做什麽?!”


    曲瀚俠蒼然笑了一下:“我不能在外麵躲一輩子,終歸……是要回去麵對!”


    曲瀚文默然了一會兒,道:“嫂子呢?你跟嫂子說沒說?”


    “我走到哪,她都跟到哪兒。”


    “可是……嫂子柔弱……”


    曲瀚俠看著他:“女人都柔弱,弟妹也柔弱,所以,不該她們女人扛的事,不能叫她們扛。”


    說到袁瑜蓉,曲瀚文就沒話說了,他不想叫曲瀚俠回去,他想難熬就自己一個人難熬行了!叫曲瀚俠過點好日子吧!可是,蓉妹妹跟著自己……顧了兄弟,就不顧老婆……


    “別想了,這件事我已經想了好幾個月了……從弟妹走丟,我就一直想,正好,現在這邊生意做不下去,回去吧。”


    曲瀚文看著地下,喃喃道:“回去……你想好了嗎?回去會碰到什麽事,大哥,你真的心裏有數了?”他抬頭看著他:“咱們家的事還是宣城人議論的話題,說起來還是個笑話,回去了做生意,那些話都會聽見……”


    他盯著他:“我都受不了,你……能受得了嗎?知道會說的多難聽?還有,生意會多艱難?你……也許連門都出不了……”


    曲瀚俠轉頭看著窗外,很久很久沒說話。


    曲瀚旭終於也聽明白了一點,但是他年紀小,說話不頂用,隻能聽著兩個哥哥說。


    曲瀚文走到窗前,聲音就顯得有些遙遠:“總要聽聽的……我不能做一輩子縮頭烏龜……”(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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