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味居開業第十一天,曲瀚文帶著二十多個人下鄉去了,包括十個護衛家有財妻。


    曲瀚文覺著不用帶護衛,但是曲瀚俠命他帶上。因為曲瀚俠很清楚,這一次下去,碰上了別的收絲的商人,尤其是聶老板那樣財雄勢大的,真的沒準能打起來!


    因為曲瀚文這就是斷人財路啊!這樣一來,反而是那些小一些的商人受損小,越是大商人,受損越大!雖然想著早一些下去跟這些人錯開,但是生絲出來的時候是固定的,怎麽也錯不開。


    何況他們這一次本身就是衝著聶老板去的,聶老板也是個耳聽八方的商人,到了現在了,不可能一點消息都聽不到。


    曲瀚旭嚷嚷著一定要跟著去,這家夥幾年沒打架了,實在是閑的難受,茶行現在事也少,非要跟曲瀚文一起下去,誰都攔不住,要不是曲瀚俠繃著臉將他嗬斥回去,還真跟著去了。有意思的是,曲瑾靖也擼胳膊挽袖子的要跟著二伯下去‘打架’!被曲子岩走到跟前拉著手咬了一陣耳朵,也垂頭喪氣的回去了。


    被他們父子這樣一鬧,袁瑜蓉倒有點擔心了,問曲瀚文:“真的有那麽嚴重?可能會打架?要不跟蔡師爺說說,請他派幾個人跟著保護你吧?”


    曲瀚文換好了衣裳,正從奶娘手裏將小女兒接過來,聽了失笑:“沒那麽玄乎!你聽瀚旭那家夥瞎嚷嚷!他要是去倒是有可能,主動找事的,可不就得打架嘛!放心吧,我不會的。”他使勁的親著女兒稚嫩的小臉。胖妞在地上急的仰著臉看著父親,叫著:“爹爹,抱抱。”


    曲瀚文笑著,將小女兒遞給袁瑜蓉,一把將胖妞抱起來。也親了幾口,往外走。


    袁瑜蓉心事重重的跟在後麵,曲瀚旭垂頭喪氣的在院門上等著。邱澤媛拉著他小聲的說著:“爺,你別這樣……叫二嫂更不安!”


    曲瀚銑在一旁啥事也沒有,等著送行。


    曲瀚俠在一群跟著去的下人麵前。正在叮囑:“……趙頭。你安排兩個護衛,什麽也不幹,緊跟著二爺,不管去哪兒都跟著。”


    “是家有財妻!”


    “寶林鎮是最大的鎮子,蠶農也最多,在那邊肯定會遇上聶老板的人,一定要小心點,凡是聽二爺的。”


    “是!”


    曲瀚文抱著胖妞從門裏出來。看到這樣的情況,不由得失笑:“不用這麽大的陣仗吧?”


    曲瀚俠就對他道:“瀚文,遇上聶老板的人別主動找事。不過要是欺上門來,也不能軟弱!”


    曲瀚文點點頭。笑著答應了,將胖妞交給了奶娘,又被曲瀚俠拉過去叮囑了幾句,這才出來指揮大家上車上馬,這一次跟著出門的,一共是八輛大車,十幾匹馬,騎馬技術不好的小廝就坐車上,護衛們騎馬。


    八輛車,按照一輛能擺下一百包生絲算,那也是八千包生絲,整個南直隸,往年最多的時候,夏絲也就是一萬五千包,那也是最最好的時候,去年冬天雪災,春天暴雨,生絲產量應該在一萬包左右。


    曲瀚文笑著走到袁瑜蓉麵前,伸手將她微微皺著的眉頭輕輕揉揉,低聲道:“走啦!別擔心,十幾天就回來了。”


    袁瑜蓉臉上笑著,點點頭輕聲道:“一定……小心些!”


    “放心吧。”曲瀚文伸手在她臉上摸了一下,然後出門接過小廝牽過來的馬韁繩,利落的上馬,笑著給大家拱拱手,一揚馬鞭,當先縱馬而出!


    十幾匹馬,八輛大車全都呼喝的跟在後麵奔出,場麵真的是壯觀!


    曲瀚旭羨慕不已的瞅著,嘟囔著:“我出門的時候……從沒有這樣威風過……”


    曲瑾靖跟在他後麵,站在台階上一臉羨慕的看著威風凜凜走了的二伯,其他幾個小男孩也全是滿臉的仰慕。


    曲瀚俠、曲瀚銑已經回去了,曲瀚旭還戀戀不舍的看著,邱澤媛吩咐丫鬟婆子將少爺小姐們領著回去,袁瑜蓉也蔫蔫的回來了。


    寶林鎮。


    這裏靠近鬆江府,是鬆江府和宣城中間最大的一個鎮子,往外連著南邊的嘉興等地,是個交通重鎮。


    曲瀚文親自來收這個鎮的生絲。還沒有進鎮子的時候,已經有當地的地保在來路上迎他了。


    這個地保,幾年前曲瀚文收棉花的時候就打過交道,但是那時候並沒有特別深的交情,而且他也知道,這個地保跟很多下鄉收生絲,收棉花的商人交情都不錯,他靠的就是地保的身份結交各類的朋友。


    曲瀚文看他是個明白人,去年下來的時候,著重的結交了一下,許了些好處,這個地保就五體投地的保證給他辦事。


    如今迎了出來,先告訴他一個不好的消息:“聶老板親自帶了人來了!如今就在鎮子裏住著!”


    曲瀚文他們的馬車暫時停在鎮子口歇腳喝口水,曲瀚文和地保在一邊,曲瀚文問道:“一共有多少人?”


    “二十來個吧。”地保看著曲瀚文身後的那些人陪笑著道:“還是二爺的人多!想來是有準備的!”


    “他來幾天了?都去過誰家?”


    地保急忙道:“來了有三天了,已經去過幾個養蠶大戶的家,不知道情況如何,這幾天這幾家的門口都有人,我連門都進不去。”


    曲瀚文聽了沉思起來,地保點頭哈腰的看著周圍的護衛,羨慕道:“真精神!”對曲瀚文壓低了聲音道:“不過還是沒逃過小人的眼線!他們住的悅來客棧,裏麵有個夥計是小人的堂弟,小人授意他盯緊了他們,昨天聶老板給手下的人交代事情,叫我堂弟偷聽到了。”


    “說什麽?!”曲瀚文緊盯著他馬上問道。


    地保的聲音更低了:“說,隻要曲二爺一進鎮子,他們中的十五個人就去怡金鎮。而聶老板還是留在這邊!”


    “怡金鎮?”曲瀚文沉思的摸著下巴道:“那邊也是大戶……他這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地保躊躇了一下,點點頭:“可能是……小人讀書少,還是二爺琢磨。”


    曲瀚文點點頭,沒有說話,看著不遠處的鎮子沉吟了半響。才點頭道:“這邊他已經布置好了,與其跟他在這邊較勁,不如搶先一步先去把怡金鎮拿下!”他伸手拍一拍地保:“你做的很好。等我回來了再找你!”


    地保急忙的點頭:“好!二爺……這邊不用派幾個人進來?也不能放棄啊!”


    曲瀚文笑了:“我畢竟是先墊了銀子的,該給我多少,那幾個大戶不能少給了!至於他們剩下的……要是真能剩下。他們要給誰我也沒辦法。”


    地保覺著很有道理。頻頻的點著頭。


    曲瀚文就吩咐:“趙頭,叫你的人先去探路,從這裏到怡金鎮,大家夥別吃了!趕緊上馬上車!回頭去怡金鎮!”


    於是大家呼呼喝喝的上了馬。轉身往怡金鎮的方向出發了。


    走出去了大約兩裏地,曲瀚文勒住馬頭停下的,眾人全都停下,沒人問,好像都在等什麽。


    一會兒。趙頭領著一個護衛過來了:“二爺,來了。”


    曲瀚文點點頭問道:“地保回去了?”


    “回去了,小人看著他進了鎮子家有財妻。跟著就去了悅來客棧。”護衛答道。


    “打聽出來聶老板帶了多少人?”


    “五十來個。”


    曲瀚文點點頭,護衛下去了。趙頭道:“二爺,是不是派個人回去在叫些人手來?”


    曲瀚文搖了搖頭:“恐怕來不及了……”


    ……


    寶林鎮最大的蠶農是一個姓齊的老蠶農,有兩個兒子,兩個閨女,閨女已經出嫁了,但是每年繅絲的季節,都要回娘家幫忙,他們家的生絲,今年是大豐收的。


    如今,一家十來口人正在正屋坐了商量事情。


    老齊頭的娘子齊孫氏一直在嘮叨,現在還是她在嘮叨:“……十幾個人圍著咱家門口,孫子連門都不敢出!二兒媳婦昨天出去差點被他們調戲了!這都要人命了,死老頭子就把生絲賣給他們算了!這夥人哪是那講理的人!”


    老齊頭板著臉抽著旱煙袋,甕聲甕氣的道:“人家不講理,你也不講理了?年前人家曲二爺給銀子的時候,就你蹦的歡!手伸的長長的把錢接過來!現在又不把生絲給人,你不要臉我還要臉呢!”


    大兒子也道:“是啊,娘,姓聶的不好惹,曲二爺也不是好惹的,給銀子的時候都是簽了契的,咱們要是把生絲給了別人,那曲二爺把咱們告了咋辦?”


    “那曲二爺不是說了,今年還不上明年繼續還!那就明年還行了。”齊孫氏道:“那聶老板的人這樣盯著,你也把生絲送不出去!放在手裏黃了咋辦?真的要是給了曲二爺,出人命咋辦?”


    老齊頭怒了,一拍桌子:“做人要講良心!沒有曲二爺年前的銀子,咱們這屋子叫雪壓塌了能一個月就蓋起來?沒有屋子住,你到哪裏去養蠶?!你女人家家的滾一邊去!不懂少說話!”


    齊孫氏也怒了,大聲嚷嚷道:“我不懂!你們逞能去!”


    二兒子急忙的圓場:“爹,娘,有話好好說,吵也沒有用。”


    老齊頭怒道:“就一句話,做人要講良心!”


    齊孫氏正要直著脖子叫,突然門外麵有人笑:“老齊頭說的好啊!做人要講良心!”


    眾人嚇了一跳!大門關著,哪來的人說話,兩個兒子先搶了出來,然後驚喜的叫道:“曲二爺!”


    曲瀚文笑著點頭,手往下壓著:“小點聲小點聲,別叫外麵的狗聽見了。”


    老齊頭衝出來,看到曲瀚文比看到久別重逢的親人還激動,簡直都想跪下磕個頭,曲瀚文笑著上前拉著他進了屋子。


    老齊頭急忙的請他上座,剛剛還理直氣壯的齊孫氏滿臉通紅的躲出去了,兩個兒子急忙叫媳婦泡茶。


    曲瀚文坐了,老齊頭就坐在下首,激動地道:“曲二爺,你可來了!我們這些天可都……緊張壞了!”


    曲瀚文笑著點點頭問道:“姓聶的來了多少天了,來了是什麽情況?”


    老齊頭激動地一直點頭,大兒子一看急忙搶著道:“姓聶的來了五六天了,一來就找到我們家,叫我們把今年的生絲都賣給他,我爹說,生絲已經賣給曲二爺了,他們就在家裏坐著不走,說買了生絲才走,那天正好還在繅絲,我爹就說,繅絲到了關鍵的時候,這時候要是弄不好,繅不出好絲。這才把他們勸走了,關上門也不敢出去。這些天他們就派了十幾個人圍著我們家,家裏人都不敢出門了。”


    曲瀚文點點頭:“生絲什麽時候弄好的?”


    “昨天,昨天徹底弄完了,全都打了包。”


    “行,一會兒給我,我帶走。你們也不用害怕,我已經找人去縣衙報案了,這是我和姓聶的之間的事,保證連累不到你們,等縣衙的人來了,他們的人肯定會撤了。”


    老齊頭高興的點著頭:“這就好!這就好!”


    小兒子這時才疑惑的問道:“曲二爺,你是咋進來的?”


    曲瀚文笑著道:“翻牆。”


    三人的眼睛瞪大了,誰也想不到,尊貴的曲二爺竟然能翻牆!曲瀚文笑著摸下巴:“我小時候也淘得很……幾年前都還那樣。”


    老齊頭跟著笑了。


    趙頭和另一個護衛進來:“爺,我數了數,一共有六十九包。”


    曲瀚文一拍手:“好!叫護衛來搬!”


    老齊頭和兩個兒子急忙的出來,將放在廂房的生絲往外搬,然後就看到後牆上一時跳進來四五個人!老齊頭又是吃驚又是激動。


    曲瀚文叫老齊頭的二兒子去大門那邊,從門縫裏盯著那些人,若是發現了立刻提醒屋裏的人,這邊的人就開始往外運。


    一個時辰,終於把那些生絲運完了,老齊頭全家看著曲二爺在兩個護衛的幫助下翻上了牆頭跳下去走了,這才放心了。


    沒有了生絲,他們也不害怕了,那些人,總不成真的要逼死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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