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者,吾之心也。


    有道是一人一悟性,隻可意會,難以言傳。


    我們每個人對這個世界的洞察力、感知力、還有理解和分析能力都是不同的,雖然這些能力也可以通過鍛煉來提升,但那也隻是提高了整體的下限而已——天賦的上限、邊際、和深度,實乃人力不可逆也。


    無論是佛、儒、還是道,修到了最後,都要過“悟”字這一關。


    從最初的學開始:學,是為了知,知得多了,便會通,通到極處,方可思,思到最後……才能悟。


    當然了,如果你是什麽神仙轉世、天神下凡,遇事見則悟、悟則明,修行起來一日千裏……那算你狠,稱你一聲“先天級高手”並不為過。


    但這世上的求道之人,大多還是凡人,他們還是得從“學”開始,一步一步往上走。


    玄奇宗山門前的石階,便象征著這條“求道之路”,每個人因各自悟性的不同,登上去的難度也不同。


    初初走上這石階時,是“學”的階段。


    這個階段,人在這石階上每邁出一步,都會感覺自己像是踩在了一個形狀不規則的物體上,稍不注意就會滑倒,但用眼睛去看呢,又看不出這石階有任何不平坦。


    等到你逐漸適應了這種變化,即到達了“知”的節點,你就進入下一階段,即步向“通”的道路。


    這一段呢,除了保留上一階段那“不規則的踩踏感”之外,每一階石階上的“重力”也會起變化:或許你邁上一步時還覺得自己腳下如陷泥沼,得費九牛二虎之力才能抬起膝蓋,但到了下一步,你用同樣的力道抬腿,便會抬得過高過猛,失去平衡。


    這種“輕”與“重”的變化,也是隨機的,需要登階者自己慢慢領會、慢慢適應……


    若你連這也適應了,便能走上最後的一段,即由“通”及“思”的那段。


    從這裏開始,除了石階的那些異常之外,你周圍的環境也會開始變化,你身旁會有相當強烈的山風吹來,且那風勢還會不斷變換方向,你腳下的石階表麵,還會出現一層薄薄的霜氣,讓你踩上去的時候更容易打滑。


    而假如你把這段都走完了,那就能看到山頂了。


    或許有人會問,怎麽到“思”這階段就登頂了?那“悟”呢?


    廢話,你要是走完山路就已經悟了,你還拜什麽師啊?


    再者,這石階說到底隻是測試入門者悟性的一種工具而已,並不是說你走完了這石階,就真的已經到“思”的階段了——走石階這事兒,無非是大致估算一下你能到達的境界、以及到達這境界要花多少年月。


    其實一般來說呢,你隻要能走到“第二階段”,便算過,接下來你走不上去也無妨,看你差不多放棄了,就會有人來接你上山。


    可是,也不排除有那資質實在是低的……連第一階段都走不完的人,像那種就沒辦法了,哪怕玄奇宗強行收了你,你也學不會什麽東西,讓你上山打雜、浪費你的人生……也沒啥意思。


    比如當年那“銀道”白如鴻,就是在“學”的階段便卡住了;他連走了幾天幾夜,滾落了無數次,實在是走不上去,但他這人又特別“軸”,不肯放棄,一副準備累死在這裏表誠心的樣子……玄奇宗的老道們無可奈何,隻能看在他之前表現出的“品行”特別好的份兒上,才破例領他上山,教了他一套入門的武藝,並算作了記名弟子。


    但這種特例,這麽多年來也就這一個,而且說實話,玄奇宗的人也不是很待見那白如鴻,因為白如鴻的性格和玄奇宗“隨性”、“自然”的門風特別不合,所以白如鴻隻在山上待了幾年,就被他師父找了個“你比較適合入世”的借口哄騙下山去了;他臨走之前,師父還再三叮囑,讓他今後行走江湖千萬別報“玄奇宗”的名號,說是本門不想和俗世有太多瓜葛。


    當然,白如鴻也是謹遵著師父的教誨,這幾十年來他確實是從來沒跟任何人提過自己那身武功是哪裏學來的。


    有點扯遠了……咱還是說回黃東來吧。


    黃哥確是不笨,走上石階沒多久,他便摸出了那第一階段的規律來。


    但知道了規律,不代表就能過,適應是需要一個過程的,你得練才行,至於練多久才能熟練掌握,那便見天賦了。


    黃東來和孫亦諧都屬於那種自認為自己天賦很高的人,但他們在這塊又略有不同——


    孫亦諧學東西的時候,一般會對一件自己一知半解的事迫不及待地表示“我懂了”,然後把自己都給騙過去,接著就在一條歧途上越走越遠,並到達一個可能連教他的人都沒到過的奇怪的領域……


    黃東來呢,則是那種身體跟不上腦子,知易行難的類型;他學一樣東西的時候,可能是真的很快就“懂了”,但在理論層麵他已理解的事,實際做的時候他卻難以做到。


    這就跟在座的列位平時看職業電競選手直播打遊戲時的感覺差不多,可能你作為旁觀者時,思路非常清晰,意識淩駕宗師,能以上帝視角對一個大師組玩家指點江山,但實際你自己上去玩時,就是腦子一片空白加青銅組操作,來個黃金組的就能吊打你。


    到最後呢,隻能用一句“我隻是沒時間練,若我苦練早已無敵”來勸慰和說服自己。


    不過,當黃東來有一點還是值得肯定的,當他真的肯下功夫苦練,或者說當他不得不練的時候,他還是可以慢慢讓身體跟上腦子的。


    眼下,反正他已喝了“歸元露”,體能充沛得很,而且都已經走到山門裏了,他斷然是不可能放棄這“修仙”的機會回去的,那樣的話他此前吃的苦可都白吃了。


    於是乎,他便硬著頭皮開始了他的“登頂”之旅。


    一天、兩天……


    到了第三天,黃東來的眼神已經變了。


    在不斷的滑倒、滾落、再攀登、再滑落的過程中,他的心態也於崩潰和重振之間反複經受著打磨。


    漸漸的,他變得不再會因滑落而沮喪,也不會因為向上突破而有太大的情緒波動,用比較文雅和簡練的說法,這叫“寵辱不驚”,用大家比較喜聞樂見和更接地氣的說法就是——一個“抖M”被喚醒了。


    終於,在第三天的黃昏,憑借著肌肉記憶,即那已深入骨髓的觸覺反應,黃東來完全適應了第一階段的石階,也由此開啟了第二階段……


    按說呢,這之後隨便什麽時候,隻要他選擇放棄,就會有人來接他上山。


    但……


    由於心態上的異變,此刻的黃東來根本沒有半點放棄的意思。


    突然出現的重力規則,並沒有讓他產生什麽動搖,他隻是更加謹慎地開始了新一輪的摸索和練習。


    在山上觀察他的椿辰子心說:“壞了,我不該給他歸元露的,看他這架勢,是準備走足七天七夜啊。”


    他猜得沒錯……


    黃東來就這樣繼續走著,並在第六天的中午,成功來到了第三階段,也就是最後一段。


    其實他是真的運氣好,一般人走這石階最多就走三天,再不放棄,不累死也渴死了,但黃東來要比別人整整多出了四天以上的時間來挑戰,而且一直是處於體力充沛的狀態。


    關鍵他心態也一直沒崩,或者說崩了也沒有徹底放棄,每次都能重新振作,這也是他能一直走下去的另一個重要原因。


    然而,他終究是沒能把這石階走完。


    到第六天的黃昏,椿辰子實在看不下去了,幹脆就空降過去,把黃東來給拎上了山,並騙他說“走到這兒其實你已經過了考驗,不用繼續了”。


    黃東來呢,也信了,畢竟他並不知道接著往上是個什麽情況,假如他知道,說不定他還會提出“師叔祖,我應該還能撐個一天半載,你讓我試試登頂怎麽樣?”這種要求來……


    無論如何吧,至此,黃東來總算是“拜師成功”,正式入了這蜀山——玄奇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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