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繡怔怔地看著小白,他問的這個問題,就在剛才,她也問過自己。


    為什麽要幫他?如今的答案仿若很多,可是理不出頭緒,便是趙錦繡自己也不知了。


    趙錦繡慢慢整理思緒……


    仿佛最開始是想報答楚江南的救命之恩,利用這次機會搭上大夏皇族。


    更或者說,是因為自己的私心。


    因為在這時空生活的四年,趙錦繡以趙三公子出現在世人麵前,全是一副淡然與不羈,但其實她自己一直有著一顆焦灼的心,沒有一點的安全感。


    因為她一直都很清楚:以現今的身份,以及處境想要在這個時空真正生存下來,必定要成為更強大的人。這更強大不僅包括巨大的財富,更重要的是要有絕對的權力。


    但這個時空,貴族世家與王族都輕賤唾棄商人。趙錦繡作為鳳樓趙三公子,也在被人輕賤唾棄的行列,所以根本無法入朝;退一萬步說,即使入朝,也隻能做微小的官職,不可能迅速達到她所需要的權力高度。


    而年少時就從許華晨身上認識到權力重要性的趙錦繡,於是在稍微猜出小白的身份後,就絕對不可能放過能攀上大夏權貴的機會。


    本來,林希的身份對於她來說是一條捷徑,可林希是神話一般的存在。趙錦繡很清楚那是自己轉世輪回多少次都無法企及的高度,何況穿越時空而來的那場劫殺,讓自己對整個蕭月國朝廷有很深的防備。


    所以,趙錦繡斷然沒有想過去做林希。


    不做林希,不能讓人發現自己是林希,便隻能遠離蕭月國的朝廷。而餘下的六國,作為商賈的趙錦繡並沒有足夠的能力與人脈去入主。


    當然,趙錦繡更不會傻裏傻氣,學戰國時代那些“士”那般跑去給帝王獻計獻策,從而靠三寸不爛之舌,忽悠一個官位。


    在趙錦繡看來,戰國時代那些“士”階層人物童話式的升遷,都不過是後人浪漫的企願罷了。就包括《戰國策》這樣的所謂史書,都更像是一本忽悠性質極其濃厚的小說。


    自己這些年來,以三公子之名淡然著,卻更像是直鉤釣魚的薑尚一直在等待一個機會,能夠直接跟絕對權貴對話的機會。


    當然,前不久,因為和秀公主的關係,自己也想過通過這個女子進入商國權力圈子。但最終放棄了。原因有三:


    一是因自己畢竟是女扮男裝,一旦東窗事發,和秀公主必然對自己恨之入骨,到時候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二是因為商國與蕭月國一直交戰,而林希則是與商國作戰的總指揮,是商國的頭號敵人,也肯定是商國一直研究的人,俗話說“敵人其實是最了解你的人”,那麽,在商國暴露自己身份的可能性也比較大。


    三則是因為自己畢竟是蕭月國人,而商國與蕭月國從來都是劍拔弩張,若自己在商國權力圈子裏混跡,就等於“叛國”,這不僅要被蕭月國人仇恨,還要被商國人瞧不起。那麽,自己在商國也絕對不會達到權力的高度。


    於是,衡量再三後,趙錦繡放棄了商國這條線。


    直到在雲錦樓遇見小白,從他的言語、衣著、姓氏上,判斷出他是對岸的權貴之家。當時,自己認為小白一定是在蕭月國犯了事,被蕭月國追殺。隻要送出城,渡過江,他就可平安了。


    對小白施恩,搭上大夏權貴。這是一步妙手天成的棋,不僅可以幫自己,也可以讓鳳樓多一層保障。


    可後來,在林府裏的遭遇,以及青嵐所說的情況,讓趙錦繡推斷小白的處境比自己想象的更堪憂。不僅是蕭月國有人想要他的命,就是他自己的國家也有無數人想要他的命。


    那時的自己本該有機會反悔,可一向利益至上的自己卻是以所謂的“不能毀了信義”來繼續幫小白。


    到底是為何幫他?如今卻已說不清。


    或者是利益,或者是因為他說到他妻子時的淡然,或者是因為自己想利用這個機會脫離楚江南,換個身份。


    趙錦繡這會兒,倒是想不明白隻覺得頭腦裏亂糟糟的,紛紛擾擾。


    “本來說好隻送我出城,為何讓你幫我渡江,你又答應了?”小白看著眼前一臉迷茫的趙錦繡,問得有些咄咄逼人。


    是啊,為何又答應了?趙錦繡想不清楚。來到這時空後,首次出現這種瞬間空白的狀況。


    不由得抬手狠狠拍了一下自己的額頭,使勁搖搖頭。


    “你後悔了?”小白又問,卻是將捏住她繼續拍打額頭的手,語氣冷得很。


    這男人又發什麽瘋了?趙錦繡抬頭與他對視,看到他緊蹙的眉頭。


    “幫我,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還可能賠上性命,你不清楚麽?我的前途也堪憂,精明的三公子會不知道麽?”小白眉頭更加擰結,語氣低低的。


    自己已經想得夠不明白了,他還來說廢話,擾亂視聽。趙錦繡很是煩躁,冷冷地說:“你準夫人威脅我,我能不幫你渡江麽?陳伯也被你們喂了毒。”


    “小瑾她這樣做了?”小白忽然問。


    “明知故問。”趙錦繡甩開他的手,往後退一步,身子有些搖晃。


    船已經開動,雖然是大船,卻到底江上浪濤大,並不是那麽平穩。趙錦繡死死抓住窗口的一根橫木,努力穩定身形,不悅地看著小白。


    “我不知曉小瑾做了這些。”小白有些抱歉地說。


    “不必了,前塵往事,算我倒黴。”趙錦繡本不想這般說的,自己其實也是時不時記掛著小白安危的,可是不知不覺出口就變成這般。


    小白聽到這回答,隻是站在原地看著她,眸光幽深,也不說話,神色飄忽像在思考著什麽似的。


    “回答你第二個問題:說不後悔是假的。我差點就配上我鳳樓幾十個人的性命。我好歹與他們相處三四年,而與你不過萍水相逢。”趙錦繡清清嗓子,繼續說。


    小白聽聞,抬眸掃過來,眸光蔚然成冰。


    趙錦繡被看得有些不自然,不敢看他,將頭別到一邊,看著窗外的江天一色,大夏的江岸都在遠方頗為清晰。


    “咳,咳——”趙錦繡清清嗓子,繼續說:“現在回答你第三個問題:說實話,我很珍惜我的命,如果可以退出,我立馬退出。”


    小白聽聞此語,並沒有說話。待趙錦繡回過頭去看有何異樣,卻發現他的眸光不似方才那般冷,卻是平靜得不像話。趙錦繡嚇了一跳。這眸光淡然得讓人覺得周遭有無形的壓迫,仿若空氣都要爆裂開來。


    然後,小白一字一頓地從嘴裏蹦出一句話:“現在你也可以退出。”


    趙錦繡看出小白的盛怒,心裏竟是莫名的心虛,忙不迭咳嗽兩聲:“咳,咳,江公子倒是想得美。如今我的人大費周章,勞神勞力,這船也開了…..”


    “我算錢給你。”小白打斷趙錦繡的話,話語很淡然,像在說無關緊要的事。


    這廝真的怒了,但到底是怒啥?不是一早就說好的麽?


    趙錦繡看著向來嘻嘻哈哈的小白一臉的寧靜淡然嗎,心裏倒是有些慌亂,於是提高聲音道:“你想中途毀約?”


    小白的眉頭因她這句話再度擰起,看了看她,很不屑地垂了眼目,說:“約定仍然有效。現在剛起航,你可以回渡頭。”


    “笑話,我又不是奸商,豈有如此之道理?”趙錦繡也是來了氣,自己這單生意虧了就虧了,自己心都還在滴血,他得了便宜還哭喊。


    “你我隻是萍水相逢。”小白靠在桌邊,語氣酸酸的。


    趙錦繡聽聞這話,這語氣,不由得“噗嗤”一笑,掩麵道:“江公子,你這般小兒女狀。倒還真讓我有錯覺:你真是我養的小倌呢。不過,你這姿色也算勉勉強強。”


    小白惡狠狠地瞪她一眼,不說話。


    趙錦繡這會兒完全從方才的緊張中緩過來,畢竟這一次,她要做的不僅僅是送小白,更要利用這場對壘,讓趙三公子這個人徹底消失。


    “本來就是萍水相逢,嗯——,隻是因相逢情況特殊,而出了一些不愉快的差池罷了。”趙錦繡想到與他初見的情景,也覺得那真跟“萍水”二字搭不上邊。


    “不愉快?”小白一下子站起來,想趙錦繡走來,不悅地問。


    “換誰,誰都不愉快。”趙錦繡往旁邊挪一步,像隻要被主人打的貓咪,身子一縮。


    小白向前一步,將她圈在船艙壁與自己的手臂之間,笑得眼眯成一條縫隙,萬分慈祥的模樣,略埋頭低語:“我覺得某人很愉快。要不重溫一下?”


    趙錦繡一蹲身,快速往旁邊一挪步,一臉賠笑,道:“我去外麵看看情況。”


    小白一下子跨過去,將她擋住,“不要去,暗箭難防,你自己都懂的道理。”


    趙錦繡看著他藍色錦袍上的胸襟處繡了一枝小小的菊花紋樣,沉思片刻,抬頭對小白說了一句很震撼,氣勢很足的話:“把你衣服脫了。”


    (呼喚一下粉紅票啊,粉紅票。書評啊書評!!!令狐需要你啊需要你。錦繡:滾去碼字,票票就來了。令狐遁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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