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繡百無聊賴,在雕花木床上躺著養神,想起方才衛戍將阮香綾帶走時,她眉頭緊鎖,爾後回過頭來,意那味深長的一眼。


    那一眼裏沒有畏懼,沒有對與死亡的恐懼,隻有一種焦躁不安,像是十分擔心。


    趙錦繡琢磨不透這眼神,但自己又不是真的藥置阮香綾於死地,隻是想證實一件事,逼桑木森現身。


    於是在衛戍帶她走時,極具安慰性質地對阮香綾說:“我會交給殿下處理,需要讓人去請你家三哥來救你嗎?”


    阮香綾一笑,道:“王妃,將軍跌落山崖,生死不明。”


    趙錦繡沒再說話,想必桑木森還活著的消息還被封鎖著,桑駿一定是有別的安排。這男人向來是會下棋的主,每顆棋子都得放到最適合的位置。


    “好吧,你們將阮總管帶下去關起來,好好伺候著,待殿下回府再定奪。”趙錦繡吩咐衛戍。


    衛戍們還沒有答話,卻有人身形極快,閃身到了衛戍麵前,看到衛戍抓著阮香綾,先是一愣,閃身擋住衛戍,而後質問趙錦繡:“你這是幹什麽?”


    趙錦繡瞟他一眼,懶懶抬眉,冷笑一聲,漫不經心地說:“替錦王府立規矩。”


    “你別以為我不敢動你。”齊眉一下子拔劍指著趙錦繡,衛戍們也是拔出劍與齊眉對峙。


    那英武不凡的衛戍隊長冷笑一聲,道:“齊公子,別忘了這是錦王府,不是你將軍府。縱使你是天下第一殺手,錦王府的衛戍,你也該心中有數。”


    齊眉與衛戍劍拔弩張,趙錦繡自然不會插手去解這局麵,這總有人會按捺不住的。自己將戲引到這份兒上,接下來,自己就是觀眾,該是看好戲的人。所以,趙錦繡很悠閑地欣賞著粉嫩桃花。


    果然,在緊張的氣氛下,阮香綾走上前,將齊眉的劍按下,略一笑,道:“五哥,是我不慎,犯了錦王府的禁忌,王妃沒有將我就地正法,已是格外開恩。一切等殿下回來再說吧。你既然是奉命保護王妃的安危,這一次便不可讓三哥失望了。或許盡心盡責,還可將功折過。這幾日天氣變幻不定的,你自己看著辦吧。”


    齊眉聽聞阮香綾的話,默默地還劍入鞘,退到小徑旁的一顆桃花樹下,站得筆直,冷冽的眸光掃過,警告的意味的很濃。


    趙錦繡麵如春風,麵帶微笑欣賞著滿園春色,直接無視齊眉的怒意。


    那衛戍隊長走過來,對著趙錦繡拱手一拜,道:“王妃,請放心,二十六路衛戍,有十三路會在西苑外巡邏,保您的安全。”


    “有勞,出去的時候小心些,別弄壞這些桃花。”趙錦繡一甩衣袖,提著裙子轉身朝屋裏走,也不管眾人還屈膝站著行禮。


    雲娘與一幹丫鬟卻還跪在地上,趙錦繡看了看雲娘,歎口氣,道:“你們且退出去,該做啥就做啥。”


    雲娘這才站起身,吩咐眾人退出去,趙錦繡轉身對明雲歡說:“你跟人一起去弄些果脯蜜餞,我想吃些梅幹之類的。”


    明雲歡應聲,便與兩個青衣小婢一同出去了。這房內便隻剩下雲娘與趙錦繡二人。


    趙錦繡方才不經意地掃過雲娘,早就從她臉上看出這婦人像是有話說,於是便讓明雲歡去拿果脯。


    這會兒,趙錦繡負手踱步到窗邊,漫不經心地問:“雲娘,可有話對我講?”


    雲娘一愣,立馬垂首恭敬地站在旁邊,低聲道:“真是什麽都瞞不過王妃。不錯,奴婢是有話要對王妃說。”


    趙錦繡淡然地掃雲娘一眼,這婦人年輕時應該也是清秀的女子,隻是歲月在她臉上印了些痕跡。不過,能在這錦王府做總管,必然有過人之處,或者與桑駿的關係也是不一般的,否則偌大個錦王府,能交給這麽個婦人?


    “如月洗耳恭聽。”趙錦繡微微一笑,在窗邊坐下,抬手示意雲娘坐。


    雲娘搖搖頭,道:“主仆有別,這錦王府的規矩更不能壞。”


    “那如月就不勉強雲娘,不知雲娘可有何要告誡如月的?”趙錦繡淡然一笑,語調平和,卻是充滿主子的威嚴。


    雲娘卻不愧是大家的管家,一點懼色都沒有,站在那裏也是不卑不亢,語調禮貌周到,她說:“告誡不敢。奴婢隻是有些話想要跟王妃說。”


    趙錦繡一笑,道:“雲娘不愧是錦王府多年來的管家,這舉手投足都是恰當好處。如今隻有你我,虛禮客套就不必了,想必說的話定是重要的,就請講吧。”


    雲娘略一抬頭,臉上是疏離的笑,果真是恰當好處,這女人都快成精了。


    趙錦繡也對著她客氣地笑,雲娘站在一旁,開始平靜敘述:“那奴婢就放肆一次。可能王妃初來,有所不知。奴婢原是殿下母妃——芷妃娘娘的貼身侍婢。”


    “確實不知。”趙錦繡一笑。心道:原來如此,這女人是白芷的貼身侍婢,相當於桑駿的半個母親了,不然憑桑駿的性格,怎麽可能將錦王府交給她來打理。


    雲娘卻是將頭埋得更低,道:“今天奴婢就放肆一次,因殿下不僅是奴婢的少主子,更像是奴婢的孩子一般。要知道娘娘死於難產,殿下一出生就沒了娘,在桑家日子自然不好過。那時,奴婢撫養著殿下,也是沒多少能力能護住。所以殿下八歲時,因家中一些事情,偷偷離開桑家。在外那幾年,殿下後來回來並沒有提,想來也是極苦的。待殿下再回來,也是因打了一次大勝仗,眾人隻知殿下風光。卻不知與那董啟明將軍對戰,到底是險勝,殿下負傷幾次,有一次差點丟了命。拿了性命拚得一次重視,爾後又不得不努力,才有現在的成就。隻是,這些年,殿下越發冷漠,喜怒無常,奴婢自然是心疼不已。唉。”


    雲娘說到此,也不由得歎息一聲,趙錦繡也聽得有些壓抑,不由得去想桑駿。


    桑家是大家族,他娘親雖為四大美人之一,但到底是歌姬出身,隻是為小妾,桑駿是庶出,在那大家族中,必定是從小受人白眼排擠,打罵也許會是家常便飯,要不然,他怎麽會離家出走,以八歲的年齡在外麵,又該是如何的艱難困苦?又是如何的經曆,讓他迅速成長為優秀的男子,以十三歲的年齡與身經百戰的董啟明對戰,且能險勝。


    或許,正是因為這些經曆,讓桑駿變得如此漠視生命,喜怒無常吧。趙錦繡眉頭略一蹙,心裏有些不好受,環境決定一個人的性格走向,這話實在是一點都沒錯。


    大山的貧窮讓自己不能浪費一分一毫,也賭博不起,所以不敢對許華晨奮不顧身。而許華晨出身權貴之家,政治上的爾虞我詐,人們對權勢與金錢的奉承,讓他對事對人都過於考量,再加上權力與金錢帶來的紙醉金迷的焦灼,便也不甘心對她這麽一個平凡的女子定下來,從而奮不顧身。


    趙錦繡想到此,覺得命運太過玄妙,太過無奈,不由得歎息一聲,頗有感觸地說:“雲娘,環境決定一個人的性格,一個人的性格便決定這個人的命運。這是沒辦法的事。”


    雲娘也是頗為讚同地點點頭,又歎息一聲,道:“所以,奴婢一直很心疼,也很擔心殿下。昨夜,王妃也看到了殿下對閔姬,對那幹秀女的態度。他是越發讓人害怕。可奴婢到底是看出殿下對王妃不同。所以,今日鬥膽,倚老賣老,懇請王妃好好對待殿下,不要讓殿下傷心。”


    雲娘一說完,竟是跪在趙錦繡麵前,道:“請王妃答應奴婢。”


    趙錦繡心裏一怔,來到錦王府之前,自己也是想過,如果不能順利逃脫,那麽就使盡渾身解數,看能不能與桑駿好好過。


    可是,事情並非自己想象的那般。桑駿壓根兒就知道自己是林希,且利用自己擺了一局棋,要將蕭元輝等人都引來,一網打盡,還是其他處理,趙錦繡不知。但兩人的關係到這個份兒上,就是變味了。


    何況,現在牽扯進了江慕白。雖不知他到底為何而來,但他說過要帶自己走。這是很高難度的事,且現在自己是桑駿的準王妃,帶走自己,就是與桑駿為敵。如今,桑國正如日中天,是七國裏最強,江慕白不怕與桑駿為敵,就算他有其他企圖,而今自己都必得要跟他走。


    “王妃——”雲娘出聲提醒。


    趙錦繡回過神來,覺得那是一副很重的擔子,又看著雲娘懇切的目光,而明雲歡與幾個小丫鬟竊竊私語的聲音越發近了。


    所以,趙錦繡蹲身扶起雲娘,道:“我盡力而為。你也說了,他對我隻是有些不同,結果,誰也不知。”


    雲娘也趁勢站起來,又是一福身,道:“奴婢謝過王妃。王妃隻需文火熬粥即可,太急怕適得其反。”


    趙錦繡訕訕一笑,有些不自在地往竹榻邊走,雲娘也隻道是趙錦繡害羞。


    明雲歡和兩個丫鬟端了幾盤子果脯,高高興興地進來,趙錦繡卻是一笑,道:“我乏了,你暫時放著。”


    說完,便是快步往屋裏去,也不許明雲歡來伺候,隻是關了門,脫了衣衫,兀自躺倒雕花木床上。


    卻是橫豎睡不著,隻得閉目養神,不由得又將那些拿來回憶一遍。頭腦裏亂糟糟的,一直想不明白這桑駿為何就對自己好了?如果隻是想利用自己,那麽囚禁起來就是了,偏偏早上還那麽溫柔,像是要出門的丈夫,對自己的妻子告別一樣,如果再浪漫一點,怕是出門前的親吻都得整出來。


    莫非——,趙錦繡心裏一怔,又不敢那樣去想。但偏偏又覺得每樣證據都指向那個結果。


    “唉。”趙錦繡歎息一聲,煩躁地翻個身,卻聽得極輕的笑聲。


    趙錦繡一警覺,卻是沒動,已然躺著,身子已作防備狀。屏住呼吸,暗暗運勁兒在手掌。突然,聽得衣衫閃過的聲音,低低的聲響,帶起一陣風,風中有若有似無的熏衣香。趙錦繡猛然一睜開眼,看到帷幕外人影閃動,那人一襲的藍衣,秀發垂著,抱著手長身而立。


    雖然屋頂上的琉璃瓦漏出的幾絲亮光甚為微弱,但趙錦繡隻需掃一眼就知道那人是江慕白,心裏竟是一動,之前一直焦灼的擔心都煙消雲散,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了下來。


    略鬆一口氣,施施然翻身下床,挑開簾子,站在那裏看著江慕白,抿著唇,卻是一句話也不說。


    江慕白倒是不悅地閃身過來,將趙錦繡一摟放到床邊,略帶責備地說:“你又不穿鞋,女兒家涼從腳底起,若不注意,是會落下病的。”


    趙錦繡看著站在麵前教訓自己的江慕白,有些恍然,這男人還是在荊城初相識時,那個登徒子般的霸道男子麽?


    這麽個教訓法,倒是像遭遇地震之後的許華晨。原本淡然少語的男人,不知為何在遭遇地震之後,變得極其廢話,極端喜歡惹怒趙錦繡,仿若看趙錦繡生氣,就是他最高興的事。


    趙錦繡一直想,地震時,許華晨在香港,又沒有直接感受,他家也沒有人受傷或者死亡。


    他的轉變倒是比別人都快。當然,趙錦繡不敢想象,許華晨的轉變是為自己。不過,那時開始,許華晨確實是變了。


    “怎了?你還不樂意了?等落下病,你痛的時候,再去哭爹喊娘吧。”江慕白抱著手站在趙錦繡麵前,眉頭蹙著,一臉的恨鐵不成鋼。


    一個大男人也懂得女兒家不可受涼,這男人不是閱女無數,就是極品好男人。不過,顯然,眼前這美得天打雷劈的男人屬於前者,閱女無數,前幾天桑駿說他的身世也說過此君寄情聲色的。


    趙錦繡如是判定,內心中將他鄙視一遍。對著他虛假一笑,道:“九少,可真是見識廣博。這都知曉。”


    江慕白臉上立馬露出不自然的表情,清清嗓子,道:“以前,我妻子就有這毛病,每次,都得照顧,所以也算久病成良醫。”


    趙錦繡一下子沒說話,心裏暗道:難道這廝竟成了極品好男人了?真具有欺騙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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