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勢越發複雜,桑駿這局棋,不知要引來多少人來共同對弈。


    難不成這男人想借這次一決高下,徹底將這七國的局麵給告一個段落?若是如此,倒真是瘋狂。


    須知,他是布局者,是賭博者,是這局賭局的莊家,但同樣也得要麵對各路踢館者。而每一個都來者不善。縱使是他的地盤,縱使是他布局,哪又如何?


    這男人這樣做,如同走鋼絲,走過去,他就是贏家,桑國會更加強盛,其餘幾國怕再也無力回天,若是走不過,桑國與桑駿都將敗落。


    桑駿不可能不知這些道理,可還是選擇這樣做。這男人真是太瘋狂。


    趙錦繡一邊挑著碗裏的菜,一邊思索。


    一旁的明雲歡低聲問:“小姐,是不是不合胃口?要不,您說說想吃什麽,讓廚房另做?”


    趙錦繡搖搖頭,夾了一小塊雞肉,放到嘴裏嚼。這些菜又怎麽不合胃口呢,全是自己最愛吃的。


    到底是誰打聽到的自己的喜好呢。來到這西苑大半日的光景,點心、菜式,連茶水都是自己喜歡的,甚至那些窗簾的色彩質地。


    當然,這些年,趙錦繡作為鳳樓三公子,是決計不會讓人瞧出喜好的。若說泄露了喜好,便也是最近的事。


    趙錦繡喝了一口魚湯,是那種熟悉的味道,桑木森慣用的手法。趙錦繡一下子怔住,又試著喝了一口,有略略的不同,但是該是同一種做法。


    不知怎的,鼻子有些酸。抬頭喊道:“雲娘。”


    站在簾外的雲娘應聲進來,問:“王妃可有吩咐?”


    趙錦繡眉頭一蹙,問:“這些菜誰做的?”


    雲娘一愣,滿麵疑惑地說:“廚房的兩位師傅,皆是禦廚,王妃是覺得不合口味麽?”


    呀,這桑駿竟是禦廚都敢明目張膽地放家裏了,倒是越來越張狂。怕這一次,小皇帝被綁架,也不一定是別人所為,不過是桑駿趁令州亂,借別國的名來敲掉自己權傾天下的妨礙罷了。若是如此,這男人就真是太可怕了。


    “王妃,如果不合口味,奴婢馬上去安排,再給您做。”雲娘將趙錦繡沒有說話,立馬又問。


    趙錦繡也沒個明確表態,緊蹙著眉頭看她一眼,問:“這些菜譜是誰定的?”


    雲娘麵露難色,有些為難地說:“王妃,這有些事,不能為難奴婢。”


    趙錦繡判定有古怪,心裏又不想是那般,卻又偏生想要知道,便半垂著眸子,賭氣地說:“那我便不吃了,說是你們伺候不周,殿下回來,我也這樣說。”


    雲娘越發為難地說:“王妃,您方才也說,這王府最重要的就是規矩與恪守本分。”


    趙錦繡又看了看那些菜式,掃雲娘一眼,想了想,還是得問,於是很無賴地換了個方法,說:“好吧,規矩。那麽,我問,如果是,你就別出聲,如果不是,你就將我的湯撤掉。”


    雲娘顯然從未聽過這等說法,臉上全是驚異的神色。


    趙錦繡略一笑,道:“這就不違背雲娘的規矩了。”


    明雲歡也在一旁掩嘴偷笑,道:“小姐,您可真是蕙質蘭心,冰雪聰明。”


    “鬼丫頭,改天我再慢慢收拾你。”趙錦繡對她揮揮手。


    明雲歡吐吐舌頭,一臉沮喪,耷拉著腦袋站在一旁。


    趙錦繡沒理會他,轉過臉來看著雲娘,也沒看雲娘的意見,便直接問:“這菜譜是殿下親自安排的嗎?”


    這答案其實很重要。所以趙錦繡一問完,就覺得心跳得很快,手也不由得握緊,緊緊盯著雲娘,雲娘默不作聲,垂首站在桌前。


    良久,二人都維持著這個姿勢。答案顯而易見,桑駿給廚房的菜譜,至於這菜譜是怎麽來的,趙錦繡隱約知道。


    隻是心裏還是祈禱:一定不要是這個結果,否則自己如何去麵對?


    然而,盡管不希望是,趙錦繡依然要去驗證這個結果。結果會決定一切的走向。


    於是沉默良久,趙錦繡站起身對雲娘說:“你什麽都沒有說,王府規矩並沒有破壞。退下吧,我乏了。”


    胡亂洗了個熱水澡,讓明雲歡點了些安寧熏香,趙錦繡躺在床上,帷幕低垂著,太陽穴隱隱作痛,卻是一點睡意都沒有。


    趙錦繡就那麽躺著。窗外的天空像是乏了油的燈,最後一絲的紅光都退去,屋內漆黑一片,有種空如大海的孤寂。


    略翻身,不由得又想起江慕白,也不知他到底如何。這危機四伏的,他在這令州不知是否有勢力。


    正想著,倒是聽見門吱呀開了,接著便聽見明雲歡小聲的喊:“參見殿下。”


    原來是桑駿回來了,趙錦繡心裏莫名一慌。接著便聽見桑駿的聲音:“你退下吧,將燭台給本王。”


    明雲歡像是應聲出去,接著便是關門聲。趙錦繡裹著被子,瞧著帷幕外,桑駿掌著燭台挑了簾子,繞過屏風走進來,將燭台放在桌上,便是兀自脫了大氅掛在旁邊架子上,便往床邊來。


    趙錦繡更是緊張,心想:這家夥又要來上演什麽限製級的麽?如果是,自己怎麽辦?還有,他是不是真是雙重人格,如果是,這晚上可是難以對付的。


    趙錦繡越想越慌亂,便決定裝睡,立馬閉上眼。剛閉上眼,就感到桑駿挑開了帷幕,可他並沒有上床來,而是在床邊坐下來。


    應該是在凝視自己吧。趙錦繡的心跳得越發快,閉著眼不敢睜開,怕一睜開,便要麵對尷尬的情況。


    突然,他的手輕輕觸摸趙錦繡的臉,粗糙的手指帶來的觸感如此熟悉,讓趙錦繡忽然想哭。


    怎麽真是這樣的結果?


    這時刻,趙錦繡終於知曉為何當晚,桑駿殺光所有秀女,卻單單留下自己;而留下自己後,卻又是那般愛恨交織的表現,說那麽些自己聽不懂的話;在得知自己說是江慕白的女人時,竟是那麽憤恨;還有,早晨時,他那種如水的溫柔。以及那些菜式,自己的喜好……


    趙錦繡隻覺得一寸寸逐漸清晰,答案已然鮮明。


    那麽,如果是他,自己便不那麽害怕了吧。略鬆一口氣,接下來要做的便是親自證實吧。


    趙錦繡想到此,像是睡夢中一般,自然地翻個身,躲開他對自己臉頰的摩挲,嚶嚀一聲,便施施然睜開了眼。(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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