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繡身子一僵,卻是本能地伸手摟住碧溪,拍著她的後背,低聲說:“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三公子,別說。”碧溪啞著嗓子,忽然將趙錦繡一推。二人以極其曖昧的姿勢,雙雙跌倒在軟榻之上。


    趙錦繡墊底,碧溪則是趴在她身上。這姿勢任誰看了,都是顛鸞倒鳳的場景。


    “三公子,碧溪早就知曉你是女子。前年春天,你生病,我照顧你,便是知曉了。”碧溪吐氣如蘭。柔柔的身段如蛇般趴在趙錦繡身上,向來清冷自持的神情,就是媚眼如絲的嫵媚。


    趙錦繡內心震蕩,這女人兩年前就知道自己是女子,卻還如此沉得住氣。如今這番帶著明顯表白的語句,也不知是她是為掩人耳目在作假,還是說真的。


    總之,趙錦繡隻覺得頭皮發麻,身上伏著的那具柔軟的身子也如同爐子裏的炭火滾燙無比。她連忙將碧溪一推,身子一挪,一翻身坐起來。


    跌在一旁的碧溪也不在乎被趙錦繡推開,立馬跟著坐起身,摟住趙錦繡的胳膊,靠在她肩頭,做小鳥依偎狀。


    趙錦繡隻覺得抓狂,這邊跑路沒有成功,還遇到這麽個尷尬的表白。使勁地挪身子,要將碧溪推開。卻不料碧溪拉得緊緊的,像是刷了強力膠一般粘在趙錦繡的肩頭。


    “碧溪。”趙錦繡不由得輕喊,語氣破不耐煩。


    碧溪“嗯”地應了一聲,語氣懶懶的,非常陶醉。


    “碧溪,你放開,我有事跟你說。”趙錦繡壓低聲音,用力地扯著胳膊。


    碧溪卻是靠得更緊,略一抬頭,伏在趙錦繡耳邊,悄聲說:“三公子,對不起。”


    趙錦繡隻覺這話有問題,連忙將碧溪一推,勢大力沉,卻在推開的同時,感到腰間針刺的痛。


    “碧溪,你——”趙錦繡站起身踉蹌幾步,腿腳不聽使喚,繼而又跌下去。想要指責碧溪,卻發覺無從指責。這種事,隻能怪自己不夠謹慎,再說,是自己欺騙碧溪在先。


    碧溪蒼白的臉上扯出慘然的一笑,繼而轉身將那燈滅了。


    趙錦繡靜靜地躺在軟榻上,瞧著窗外,那透過窗戶紙的光亮表明,天已經亮了,而自己這樣跑出來,到底有什麽意義?


    碧溪在軟榻邊坐下,專注地瞧著趙錦繡,好一會兒,才慢慢地解開她自己的衣衫,放下她的頭發。


    趙錦繡瞧著碧溪的舉動,心裏一陣發麻,難不成這女人瘋了,想要對自己行不軌之事?這真是太荒謬了,自己一直固守的清白,居然是毀在一個女人手裏。


    果然,碧溪伸手過來,輕輕解著趙錦繡的衣衫。趙錦繡大駭,再也忍不住,喝道:“碧溪,我自認為對你不薄。這些年,為你不用淪落,也是竭力幫扶,還給你個宅門小姐的頭銜,讓你覓得良人,是你自己不肯。你今日竟是恩將仇報。”


    碧溪聽到這話手上動作一滯,隻咬著唇,低頭不語。


    “碧溪,縱使我隱瞞性別,也是有苦衷的,每個人在世上活著,都有或這或那的苦衷。”趙錦繡說得急切,隻盼碧溪能幡然悔悟,從而能保住自己的清白。


    “三公子,碧溪不是忘恩之人。”碧溪的眼淚撲簌簌滾落下,在趙錦繡脖頸間彌撒開一片的灼熱。


    “那你還暗算我。”趙錦繡不悅地說。


    碧溪抿著唇,又不說話,繼續脫趙錦繡的衣服,三下五除二,將趙錦繡的外袍,深衣都褪下。


    空氣的冰涼像是貪婪的倏然往骨頭裏鑽。趙錦繡感到絕望,自己的清白竟這樣葬送,不由得恨恨地瞧碧溪一眼,爾後閉目不看,等著承受這人生最大的屈辱。


    碧溪柔軟的手,帶著淚水的滑膩,將趙錦繡扶起來,摟入她懷中。趙錦繡緊緊抿著唇,心裏咒罵著自己的不謹慎。


    “三公子,碧溪對你的情誼,都是真的。”碧溪在耳畔說。


    趙錦繡隻覺得惡心,不發一言。因為她總覺得回應一句,便是連最後的尊嚴都丟了。


    等待屈辱,是人生最大的煎熬,絲毫不亞於等待死刑。


    趙錦繡在這最大的煎熬裏,想起許華晨的臉,安寧的神色,淡淡的氣息,修長的手指間繚繞的香煙,清澈明淨的眸光裏那清冷的傷感……


    自己終究是平凡的女子,無論模仿得多像,也隻是徒有其表。趙錦繡暗自嘲笑自己,眼淚止不住從眼角溢出來。


    碧溪見到趙錦繡流淚,不由得伸出手替她擦去腮邊的淚水,拉了衣衫蓋住她的身子,這才柔柔地說:“三公子,或許看不起碧溪。可是,碧溪想得很清楚,與之共度一生的人,又何必一定是男子呢?這世間男子皆是無情之輩,視女子如衣服牛馬。三公子的性別又有什麽關係?碧溪總是想:這一生能伴著三公子,一生隻為三公子彈奏,即使不彈奏,就如綠玉那般做個小丫鬟,也便足矣。”


    趙錦繡聽得有些心酸,卻還是不能原諒她此刻所作所為,所以索性不答話。下一刻,卻立馬覺察出不對,這碧溪不是在猥褻自己,而是在為自己穿衣衫。


    她驀然睜開眼睛,隻見自己穿著碧溪的衣衫,而她卻穿著自己方才的袍子。陡然間,趙錦繡有些明白碧溪要作什麽,方才的絕望以及對於碧溪的怨恨化作慚愧與疼惜,不由得低喊:“碧溪,不要任性。”


    碧溪卻是一笑,替趙錦繡係上腰帶,又將她扶正,拿了梳子替趙錦繡梳頭,一邊梳頭,一邊笑道:“碧溪還是第一次替三公子梳頭,以前總是羨慕綠玉。”


    “碧溪,很危險的。”趙錦繡壓低聲音。


    “三公子總是疼人,碧溪就知道,如果我不放倒你,你橫豎是不會讓碧溪涉險的。”碧溪為趙錦繡梳起發髻,插上珠花。將趙錦繡扶到軟榻上靠著牆壁,替她蓋上被子。


    趙錦繡緊抿著唇,瞧著碧溪穿著自己的白衣,絲帶束發,對著鏡子細細地描摹,不一會兒,竟是將折扇一拿,唰地打開,笑著問:“可有了公子的神韻?自從公子走之後,每一天,我都在想著公子打開折扇的模樣,那動作真是翩翩瀟灑,讓人一想就喜上眉梢。”


    碧溪說得眉飛色舞,又將趙錦繡的大氅披上,嬌麗的聲音軟軟的,倒是比方才提高不少,道:“公子,你今日要走,也得聽碧溪為你彈一曲吧。”


    趙錦繡盯著碧溪,神色凝重,繼而喝道:“我跟你非親非故,你無須這樣做。”


    碧溪纖指彈撥古箏,試音一下,淡淡地說:“我對三公子做什麽,皆是我自己的事。與公子無關。”


    “碧溪。停住——”趙錦繡喊道。


    碧溪卻是不答話,自顧自彈起來,依舊是那一首《佳人》。這一次的碧溪,與從前矜持的琴姬不同,她像是整個靈魂都用來演奏,一曲畢了,她站起身來,對著趙錦繡一笑,道:“三公子,我想問你一句話。”


    趙錦繡一抬眉,瞧著她嫵媚如粉嫩桃花的神色,低聲問:“什麽話?”


    “這曲,可是有人贈予三公子的?”碧溪鄭重地問。


    “是的。”趙錦繡一怔,不料她問的竟是這曲子,下意識地回答。不由得想起幾年前春日初遇,自己在琴韻樓下聽場,聽得樓上古箏清麗,便點了碧溪的包場。第一次給她這曲《佳人》,並叮囑她別外傳。她點點頭,演奏完畢,雖沒有說話,但從那清冷的神色裏卻是看得出極喜歡這曲子。如今,她終究是來問這曲子的來曆了。


    碧溪聽到趙錦繡的回答,麵上倒是露出幾抹豔羨,嘖嘖讚歎:“此曲清麗綿密,大氣莊重,必為男子所作。這大氣莊重裏,卻又情深綿長。若是有人贈予,那三公子如今出得這城,便去找這人,舉案齊眉,雙宿雙棲。”


    找這個人?趙錦繡也想去找許華晨,不管不顧與他雙宿雙棲,可是上天真的會垂憐,讓他來到這個時空麽?


    此刻,趙錦繡下意識地想到江慕白。這人應該出了桑國地界了吧,都四天多了。正想著江慕白的事。


    碧溪輕輕走過來,在軟榻上坐下來,怔怔地凝視著趙錦繡,麵上分明是笑靨,眼裏卻是噙著淚。


    趙錦繡眉頭一蹙,正要說話。碧溪卻是伸手撫著趙錦繡的額頭,小聲說:“三公子,莫要愁苦。我跟那些那人說,你每年來我這裏,聽完琴,就會去西門外的山頂燒紙錢祭拜。今年,就讓碧溪替三公子去吧。”


    趙錦繡掙紮著,倒入碧溪懷裏,低聲問:“你可知那些人是誰?”


    此刻,趙錦繡巴不得在碧溪這裏監視的是桑駿的人,那麽至少自己還能絕地地賭博一把,胡編亂造一下,保住碧溪的性命。


    碧溪將趙錦繡一摟,在她耳邊悄聲說:“前段時間來的一撥人,聽口音,應該是北方的,至於是哪一國,我並不清楚。他們問我與你的關係。問你來這裏,一般做什麽。我都回答聽琴,去西門祭拜。他們就留了一人在藍兒那裏做入幕賓,實際上是日夜監視著我。我猜藍兒也是他們的人,或許還有別人。總之,你一來,對方一定知道。”


    趙錦繡一聽,心裏暗叫不妙,真是不想什麽來什麽,手氣還不是一般的背。這北方的,自己還真沒有一點的頭緒。這些年,鮮少去北方,也對北方的皇族了解甚少。


    那麽,這批人到底是在打什麽注意?矛頭指向的是桑駿,楚江南,還是蕭元輝?


    還有,這撥人應該很不簡單,能夠知曉自己與碧溪過往甚密,必定是做過嚴密偵查。其次,能夠在幾天前,就在這裏留人監視,做守株待兔的工作,這說明對方很自信,認為她趙錦繡一定會跑,而且很有可能來找碧溪。


    好可怕的人,居然連別人的心思都能算得定。像是上帝一樣在她每個點口卡住,讓她無處遁形。


    這樣的人,與桑駿相比,有過之而無不及。


    那麽,那人到底是誰?能夠這樣來揣度自己的心思。趙錦繡隱隱約約覺得這人是潛伏在身邊的賊,隨時都窺伺著自己的一舉一動。想到此,趙錦繡不由得一陣煩亂。因為即便知曉在身邊窺伺著自己,卻不知是誰,便無從琢磨其深淺,心裏便越發沒底。


    “三公子,這藥效,還有一刻鍾就會過。你想方設法離開桑國,回蕭月國去吧。碧溪能為您做的,也僅此而已了。”碧溪突然說,將趙錦繡放到軟榻上。


    趙錦繡大驚,掙紮著拉住碧溪,道:“碧溪,北方的,這很危險。”


    碧溪回眸一笑,道:“如果不危險,碧溪這一去倒是不值得了,若是有緣,願能常伴著三公子左右才好。”


    碧溪眉宇間全是驕傲滿足的笑,折扇一開,往外間去。


    趙錦繡心髒一緊,碧溪這一走,便是可能是永訣,自己的幸福憑什麽要賠上別人的性命?她連忙喊道:“碧溪,我有句話問你?”


    碧溪轉身快步走過來,問:“三公子想問啥?”


    “錦王府選秀那一晚,你可在府內演奏?”趙錦繡連忙問道。一方麵是想得到答案,另一方麵,則是想拖延時間,這一刻鍾,不過就是十五分鍾而已,拖延起來也很快的。


    碧溪眉頭一蹙,搖搖頭,道:“錦王府怎麽可能讓我們這些風月場所的女子踏足。大凡權貴都是有自己的歌姬與樂師的。”


    “那你可有將此曲譜轉與他人?或者有演奏給他人?”趙錦繡慢騰騰地問。


    碧溪連忙搖頭,神情有些哀傷,道:“三公子叮囑過‘不可’,碧溪怎麽能那麽不懂事?”


    趙錦繡的心一緊,如果那人不是碧溪,碧溪也不曾將這樂譜外傳。那麽除了自己和碧溪之外,這上天入地,能知曉這樂譜的就隻有一人,那就是許華晨。


    當時,彈奏得那麽動情,且不錯一個音符的。這人若不是許華晨,也是跟許華晨有關。趙錦繡按捺不住內心的激動,隻覺得心跳得厲害。


    碧溪卻是忽然站起身,小聲說:“三公子,你好生卑鄙,竟是想拖延時間。”


    趙錦繡聽聞,頓覺不妙,還沒開口喊住碧溪。她竟是抓起桌上早就準備好的香燭祭品跑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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