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錦繡如何睡得著?送走楚江南,剛鬆了一口氣,杜秉又摸了上來,紫蘭與秋棠跟著在一旁伺候。杜秉為趙錦繡診脈,說些有的沒的,全是老掉牙的什麽不要思慮太甚,鬱結胸中對身子不好。


    趙錦繡一一應承。杜秉又在飲食上對紫蘭交代一番,最後才說:“夫人,無論是身體還是其他,這底子要打好。”


    趙錦繡聽得這話中有話,便是遣了紫蘭替自己去瞧瞧蘇青嵐的傷,又讓秋棠去知會明雲歡準備些吃食,說是晚飯在楚公子那邊吃得不盡興。


    待二人走後,趙錦繡才問:“杜先生的話太過玄奧,本夫人倒是一時未曾琢磨透。”


    杜秉拱手行了禮,小聲說:“不過是從醫者角度對夫人說這話。這身子底子好了,以後生養子嗣,這地位便是立了。畢竟九少這一番是心懷天下。屬下也知夫人一心為九少分憂,但這女子的戰場畢竟還是在高牆深院——”


    杜秉說到後來,戛然打住。趙錦繡瞧他一眼,道:“以前在寧園,本夫人也旁敲側擊問過杜先生本家,如今,九少派你來荊城,定是十分信任。而今,你就知無不言吧。”


    杜秉猶豫了一番,才小聲說:“前天午後,九少來找屬下,親口說夫人是杜蘅之女,蕭月國已亡故的林少將軍,鳳樓三公子,更是桑國已亡故的定賢皇後。九少將夫人的身體安康托付給了屬下。”


    趙錦繡先前就料想江慕白定然是向杜秉說過她身份了,所以也沒多大驚訝,隻是問:“那杜先生可有別的要跟本夫人說?”


    杜秉垂首在一旁,小聲說:“屬下與夫人的娘是堂兄妹。隻是夫人外公是杜家嫡出,屬下父親是杜家庶出。屬下便是杜家支係,與夫人外公家疏遠。不過,唯獨您娘與屬下較為熟識。她十歲那年,生了病,寄養在別院,而別院一向是由屬下一家打理。屬下那時在別院研究醫術。”


    杜秉語氣平靜,並沒有過多提及杜蘅,隻淡淡交代了與杜蘅的關係。


    趙錦繡聽到此,忙對杜秉一拜,道:“錦繡見過舅舅,前些日子多有冒犯,還請見諒。”


    杜秉搖搖頭,壓低聲音說:“夫人,你娘畢竟是敵國將軍夫人。若你想在大夏立足,這關係切勿讓人知曉了才是。屬下如今提起,隻是想讓夫人放心,屬下是你的舅舅,自然愛護杜家子嗣。”


    趙錦繡點點頭,又詢問了一些杜家情況,杜秉說到後來也是唏噓不已,老淚縱橫。說杜家祖屋早殘破,別院也是荒廢了。


    兩人一陣感歎,又說起大夏形勢。杜秉又說:“九少即便取得大夏,但國內世家盤踞,你拔掉的長老隻是外在,他們背後的勢力才是正主。如今,你有九少冠夫姓文書,在九少沒與別人大婚前,你都還是九夫人。所以,唯今之計,隻需將九少嫡子這個位置占了。其餘的事,切不可操之過急啊。”


    趙錦繡聽得眉頭一蹙。先前隻沉溺於與江慕白相認的驚喜,於是不惜代價,全心全意去幫助他,容不得他有一絲危險。如今向來,當時的舉動確實鋒芒太露,也太急躁了。


    她由不得輕歎一聲,不由得又問:“那依舅舅之言,錦繡如今隻該在這裏偏安一隅,等待子嗣?”


    杜秉沒有說話,又伸手來替趙錦繡診脈,小聲說:“屬下可初步判定夫人有喜脈。不過脈象如何,還得過十幾天來看。”


    趙錦繡聽聞這話,心裏陡然湧起一種奇妙感受,這感受讓她覺得自己從此後,不論哪個時空都與這男人再不分離。頓時,趙錦繡也有些急切,忙問:“是不是脈象不平穩?我需要做些什麽?”


    杜秉倒是露出慈祥的笑,道:“夫人不必太擔心,你隻需休息好,平素思慮不要過深即可。”


    趙錦繡抿了抿唇,不由得撫著小腹,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看到這個孩子。這倒無關什麽地位,她隻是想看到自己和江慕白的孩子。


    杜秉見她這樣,便也是笑了,說:“九少之前聽聞夫人可能喜脈,也是這般掩不住的高興呢。”


    趙錦繡心亂了,有些害羞低下頭,輕聲問:“是麽?”


    杜秉這會兒也是越發放鬆,對趙錦繡說:“這夜也深了,夫人還是早些歇息。”


    趙錦繡搖搖頭,道:“舅舅告誡,錦繡自然銘記。隻是今晚,橫豎是睡不著的。對岸的情勢,讓人這一顆心都懸著啊。”


    杜秉聽聞,也是默認,許久沒有答話,最後忽然問:“夫人讓屬下來,是不是有別的決定?”


    趙錦繡緩緩點頭說:“我就琢磨著,如今大家都瞧著江城,那別的地方,關注就少了些。”


    杜秉一聽,立馬湊上前一步,很是擔憂地說:“錦繡,屬下就大膽做你一回舅舅。你做事的能力與魄力,舅舅見識過,也佩服。但如今咱們在荊城,還是楚江南眼皮底下。雖然九少選了跟楚江南合作,將你暫時交給他保護。但屬下總覺得這楚江南陰沉沉的,有些慎人。就拿今晚的事來說,他的護衛怎麽可能讓刺客到夫人這近前來。”


    趙錦繡一揮手,阻止道:“舅舅方才也說,不論身體或其他,都要打好底子。這難道不是在暗示我:在幫助九少對外的同時,還要注意培養自己的勢力,畢竟,如果九少取得大夏,他夫人那個位置也是不好坐的。”


    杜秉將趙錦繡一拉,湊過來耳語:“錦繡,你是通透人,可這事也不急於一時。九少對你好,我看在眼裏,我也隻是擔心男人情涼,才這麽一說的。畢竟九少這樣的人中龍鳳,一旦大權在握,各色女子都會趨之若鶩的。”


    趙錦繡何嚐不知這個道理。如果他們都沒有經過死別,沒有穿越過時空的遙遠來考驗彼此的愛情。那麽一定會陷入這種困惑裏,而如今一切都不同。他們是那樣理解彼此的做法,從不去懷疑對方對自己的感情。


    於是,趙錦繡搖搖頭,說:“西門瑾是連國公主,有整個連國為後盾。大夏國內,世家盤踞,世家天家聯姻,自古皆是。我可不想有一朝一日讓九少在這種事情上為難。如今,是最好時機。各路人馬,皆看著江城。我為何不為自己謀定呢?昔年董春燕能與蕭天成並肩,具有絕對的地位,據我所知,也是因為她手中有這個——”


    趙錦繡手一轉一握,寓意著兵權。


    杜秉十分震驚地看著趙錦繡,好久才說:“這個,不妥吧。”


    趙錦繡掃了他一眼,道:“必得如此。隻是,這一次,需要舅舅配合。”


    杜秉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而是陷入沉思。良久,他才緩緩說起江慕白老娘當初的籌劃。原來那太後也是厲害角色,當時看中江世雲,無奈江世雲與自己的姐姐有婚約。她便去密求董春燕,讓她將自己賜給江世雲做妾。這世間大凡有些地位的女人,都不會主動要求做妾。而她做了,順善無爭,溫柔善解人意,不僅贏得了江世雲的憐惜與寵愛,更是不知不覺將姐姐身邊的勢力瓦解,暗中培植屬於自己的勢力,最後將江世雲的發妻——自己的姐姐完全架空,氣得含恨而亡。她卻是以賢德之名登上了大夏開國皇後的寶座。


    杜秉說完太後的事,轉眼瞧著趙錦繡,說:“女人,始終還是適合太後這條路,深宅大院裏動手就是,舅舅會全力幫你的。軍隊的事——,雖然你以前是領軍的,可那畢竟是大夏,你沒有林家的根基可用啊。”


    趙錦繡也知道這件事比以前任何一件事都困難,但是有些事必須要去做。於是緩緩地踱步到窗邊,然後轉身過來,一字一頓地說:“一棵樹能長成參天大樹,它的根基是自己掙來的。沒有根,就創造根。舅舅莫不是怕了?”


    杜秉抬起頭瞧著趙錦繡,極其緩慢地搖了幾下頭。


    趙錦繡略一笑,道:“那倒是有勞舅舅,這幾日我病重時,親自照顧了。”


    杜秉是伶俐人,馬上接口道:“九少將夫人安康交給屬下,夫人身子不適,屬下定當親自照顧。”


    趙錦繡點點頭,命杜秉退下,拉了錦被蓋住身子,在軟榻上躺著,橫豎是睡不著,記掛著對岸的情況。


    其間,明雲歡送了吃的來,趙錦繡也隻是吩咐她擱在一旁,說沒有胃口。紫蘭倒是回來,說蘇青嵐已經睡下,隻見到楚江南的侍衛,說蘇青嵐隻是皮外傷,並無大礙。紫蘭心直口快地說:“夫人,婢子今天下午見了她一下,總覺得有些問題。”


    趙錦繡倒不是覺得蘇青嵐有問題,她想不通的是楚江南為何要將蘇青嵐帶到結廬人境來。不過,此刻,她一顆心都懸在江城,認為蘇青嵐的事可以緩一緩,所以有些不悅地說:“這等話,沒十足證據,就不要說出口。不要說話沒分寸,退下吧。”


    紫蘭悻悻退下,趙錦繡又屏退了明雲歡、綠玉等一幹人,說不用伺候。待眾人皆離去,趙錦繡這才裹緊了錦被翻身坐起來,瞧著屋外如水傾瀉的月華,影影綽綽搖曳的樹林,兀自陷入沉思。(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a href="http://www.qidian.com" target="_blank">www.qidian.com</a>,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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