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超級係統》一樣,《哈靈頓在牌桌上》也是一本很有價值的書。我認為,無論任何人,在開始玩人生中的第一把德州撲克遊戲之前,都應該把這本書認真的看上五遍;寫下十萬字以上的筆記;最好還能夠做到,將其中的一些經典語句牢牢記在心底,並且不時默念一番。


    例如這一段——


    “很多從電視的撲克節目裏,學會玩牌的人都認為:偷雞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你隻需要隨意的扔出一些籌碼;鎮定的對對手微微一笑,就可以嚇退他們,讓他們迫不及待的逃離這個彩池。但在現實中,這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否則也就不會有那麽多經典的偷雞牌例,被人津津樂道了。你必須極其機敏的,挑選一個好的時機,尋找一個好的位置,以及不停的變幻你的下注模式……等等等等,事實上,你需要做的,甚至比我說的這些還要多上一百倍!”


    “總而言之,你必須花費三個小時以上,構建你的牌桌形象;這三個小時裏,你必須不停的告訴別人,當你拿到好牌時,會做出怎樣的行動;當他們接受了你的牌桌形象、並且對此深信不疑之後,你才可以在拿到爛牌的時候,把它當成好牌來玩。注意,即使你一切都做得極其完美;但在現實牌桌裏,一個偷雞的行動,最高的成功率也隻有50%;就算是斯杜·恩戈重生,也不可能比這更好。”


    是的,哈靈頓說得一點也沒錯。盡管有很多時候,牌手們都喜歡嚐試著嚇跑對手;但偷雞這種行動,並不是一個成功率很高的技巧;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但我現在要做的,就是拿麵前最後的四百六十萬美元籌碼拚死一博,偷下這個超過一千萬美元的彩池!


    如果菲爾·海爾姆斯是在偷雞的話(這有30%的可能性),那麽他已經失敗了;如果他拿到大牌;j、q兩對,或是三條q。甚至沒有對子而隻有一張a的話,我也依然有50%的概率偷雞成功;也就是說,拋開各自的底牌,而純粹玩心理的話;這把牌,我有65%的可能贏下彩池!


    而在我把最後的四百六十萬美元推進彩池前,彩池裏已經有了一千一百萬美元!差不多是以二博五的彩池比例,這確實是一筆很劃算的買賣!


    現在,輪到菲爾·海爾姆斯作出艱難的選擇了……


    他死死的盯著我,想要從我的臉上看出一些蛛絲馬跡;我聽到他像是自言自語般喃喃道:“難道你真的拿到了同花?”


    “沒錯,事實上,在轉牌的時候,我就拿到同花了。”我微笑著回答他。


    這是一個謊言,也是我第一次在牌桌上對對手撒謊。但很奇妙的是,當我說出這句話的時候,我竟然連自己都對此深信不疑!


    很久以前,我就聽說過這樣一句話:騙人的至高境界,就是連自己都相信,這個謊言是真實的事情!事實上,我一直都在心底不停的告訴自己。我拿到的,是方塊k、q;我拿到了同花,完全可以贏他的三條!這近乎自我催眠的謊言。已經連我自己都完全接受了;而海爾姆斯就算能通過我的表情,而看穿我的底牌;我也敢說,他看到的那兩張牌,不會是別的,隻能是……方塊k、和方塊q!


    海爾姆斯把視線移向了彩池的正中間,那裏,正擺放著五張紅通通的撲克牌,其中的兩張,是紅心;而另外三張,都是方塊。


    尤其是轉牌時發下的那張方塊2,更是紅得耀眼……我甚至不敢去猜測。當海爾姆斯看到這張牌時,會是怎樣的百感交集;我怕自己會因為這猜測,而大笑出來。


    但我必須感謝這張方塊2,是這張牌給我湊成了同花;當然,之後兩次讓牌示弱的表現,也讓我成功的套進了菲爾·海爾姆斯的一大半籌碼……現在,隻要他決定跟注最後的二百六十萬美元,我就可以將籌碼翻上一倍!但即使他決定棄牌,我也可以拿走他六百五十萬美元的籌碼!


    對一場也許會曠日持久的戰鬥來說,這是一個非常不錯的開頭!


    海爾姆斯叫了一次暫停,他又點著了一支煙,並且大口大口的吸著;在此期間,他的目光一直在牌桌上那五張公共牌、以及我的臉上逡巡。


    當這支煙還剩下差不多半截的時候,他把煙頭扔在地上,用腳使勁地踩滅了它。然後菲爾·海爾姆斯搖了搖頭,把牌扔回給發牌員;他很是鬱悶的對我說:“小白癡,整整一天,我隻判斷錯了這一把牌;我根本沒想到,你會是同花!”


    “至少你最後還知道棄牌這個單詞怎麽讀。”我微笑著說,“要不然,你會損失更多。”


    “是的,沒錯,小白癡;我要是跟著你發瘋的話,就隻剩下一百八十萬美元啦;可現在,我還有四百四十萬美元;才輸掉總籌碼的1/10,這個開頭雖然不怎麽美妙,但卻根本無傷大雅。”海爾姆斯一邊說,一邊搖著頭,站了起來,“你玩得並不算好,是我自己太心不在焉了;竟然會犯下如此不可饒恕的錯誤……好吧,這一定是因為太疲勞的緣故,我得休息一下。”


    “那麽,菲爾·海爾姆斯先生,您是要申請一次咖啡時間嗎?”發牌員問。


    海爾姆斯點了點頭,然後嘟噥著向觀眾席走去。


    所謂的咖啡時間,也是這種超巨額賭金的單挑對戰裏,對牌手的一種特別優待。每一個牌手,都可以在每一天的牌局裏,申請一次二十分鍾的休息;但這休息的時間並不計入八小時的總時間內,而是將比賽順延。也就是說,如果我和海爾姆斯都申請了咖啡時間的話,那麽這場中午十二時開始的比賽,將在晚上九時十分結束(兩個二十分鍾的咖啡時間,加上三個十分鍾的場間休息時間)。


    這種比賽強度,根本就比不上wsop裏的任何一天;而海爾姆斯竟然會以疲勞來做為借口;看來這把牌確實真的把他給弄得很鬱悶了……


    可是,很明顯的,他的鬱悶還沒有到此為止。當我整理完籌碼,回到觀眾席;剛剛在阿湖身邊坐下、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的時候,就突然聽到了菲爾·海爾姆斯的咆哮聲——


    “小白癡,你竟然敢偷我!”


    我莫名其妙的對他看了一眼;然後順著他的視線,抬頭看向懸掛在麵前的大屏幕。那裏,正在播放我們的上一把牌——我的底牌,是黑桃k、方塊q;而他的底牌,是草花q、方塊k……


    我不是方塊k和方塊q的同花嗎?怎麽變成黑桃k了?但現在不是考慮這個問題的時候,菲爾·海爾姆斯已經從鬱悶變成了憤怒;而我必須為自己的欺騙,而向他道歉……


    “哦,海爾姆斯先生,請聽我解釋……這隻是個意外;我把那張黑桃k,看成方塊k了。”我真心誠意的解釋,卻引來了阿湖的哈哈大笑;這笑聲引得我也忍不住笑了起來。我和阿湖的笑聲交織在一起,讓我的解釋變得更像是一種調侃……


    那位巨鯊王一直氣鼓鼓的瞪著我,要不是他的妻子,拉著他坐進座位裏的話,我想他會在整整二十分鍾裏,都保持這個姿勢。但隨著他的妻子開始給他做心理輔導,海爾姆斯開始慢慢的,變得平靜起來。


    “阿新,這把牌你玩得真好!”阿湖也輕輕的握住我的手,用她那沙啞異常的聲音對我說。


    我對她笑了笑,沒有說什麽。


    阿湖繼續說了下去:“真是想不到會有這麽一天,阿新也能偷到巨鯊王們的頭上!想起那個時候,我們麵對托德·布朗森,都戰戰兢兢、如履薄冰……”


    “是啊。”阿湖的話,也把我帶進了一個月前的那些日子裏,“那時我們為了要不要和托德玩牌,甚至還大吵了一架……”


    “嗯,要不是你……”阿湖搖了搖頭,她的聲音漸漸低沉下去,“阿新,在澳門的時候,你就已經比我強得多;來了拉斯維加斯後,更是把我甩得連影子都看不見了……”


    但當我看向她時,卻沒有在那張不著脂粉的臉上,看出一絲傷感或者遺憾。我當然可以很輕易的透過這張臉,看到她的內心世界。在那裏,寫滿了高興兩個字!


    除了高興,我看到的,還是高興……


    接下來的比賽波瀾不驚,很快的,第一天的戰鬥就結束了。


    “那把牌好像並沒有給你造成多大的困惑?”在離開牌桌的時候,我笑著問海爾姆斯。


    他噴出一口煙霧,依然像平常一樣趾高氣揚的說:“當然,那隻是一個小小的失誤而已;難道你認為我會像個怨婦一樣,把自己的失誤怪罪到別人頭上?還是會一直喋喋不休的說著那把牌?不,小白癡,任何人都有失誤;而我要慶幸的是,這個失誤,根本不算什麽;我還有大把的機會彌補。可是當你犯錯的時候,恐怕你就沒這麽好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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