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加注到五十萬美元。”就在我剛剛把籌碼推進彩池的時候,菲爾·海爾姆斯馬上拍著桌子,氣勢洶洶的說。


    在這濃鬱的鈴子花香氣味中,我感覺自己的思維異常清晰。是的,我可以很肯定的說,海爾姆斯絕沒有a到j的口袋對子!那麽,如果他的底牌是兩張花牌,在翻牌前我有微弱的優勢;而如果他的兩張底牌裏,一張比10大、而另一張比10小;或者兩張都比10小(包括比10小的口袋對子)。我更是擁有68%直至85%的巨大優勢!


    我完全可以放心大膽的再度加注!但是,現在,我不想這樣做。


    在這張牌桌上,我是一個介乎主動與被動之間的攻擊流牌手。就像主動型超攻擊流牌手海爾姆斯的兩次加注,沒有透露出任何信息一樣,我的一次加注也不能說明任何問題。可要是再度加注的話,那無異於告訴對麵那條巨鯊王:我拿到了一把優勢很大的牌!


    事實上,這把牌和姨父最後時刻給我演示的那把牌沒什麽兩樣。我的姨父是一個中規中矩的牌手,當他拿到一對a的時候,進行了兩次加注;按照教戰手冊上說的“拿到一對a永遠要加注、再加注”;他的做法並沒有錯。但當前三張翻牌還沒有發下來的時候,阿進就已經看穿了他的底牌!


    當然,我不是姨父,但菲爾·海爾姆斯也絕不是阿進!


    我必須隱藏起自己的實力!像是拿到不怎麽保險的牌一樣。我隻需要跟注,然後讓海爾姆斯去自行猜測。他有可能猜對,但也有可能猜錯,可是,不管怎麽說,我必須要給他犯下錯誤的機會。我絕不能犯傻到,把自己的底牌亮開和他玩!


    於是我淡淡的說道:“好吧,我跟注。”


    翻牌發下來了——方塊j、紅心7、黑桃2。


    菲爾·海爾姆斯凝視著這三張撲克牌,他輕輕敲了敲牌桌。


    這又是一個不尋常的舉動——如果換成是我,或者丹·哈靈頓這樣的保守流牌手。在十人或六人的牌桌上這樣做,那是非常正常的。因為在沒有牌的時候,我們一直都在這樣玩。其他牌手會毫無心理負擔的領先下注,試著嚇退我們,而我們也確實會在大部分時間裏棄牌。然而,當我們有牌的時候,就可以跟注,或者加注,並且漂亮的拿下一個不小的彩池!


    是的,讓牌加注(跟注)是一個很常見的技巧。但這個技巧,對菲爾·海爾姆斯來說,卻絕不適用!長期以來,我已經習慣於他拿著各種各樣的牌領先下注了;如果在這把牌裏他依然這樣做的話,我甚至可能會被麻痹得睡著!


    另一方麵,在翻牌前,我過高的加注和軟弱的跟注,都已經明確的告訴了他,我也許拿到什麽大牌。但更大的可能,是什麽都沒有(盡管這是我偽裝出來的假信息)。他完全可以,也完全應該,在這個時候,至少做出一個試探性的下注!


    如果海爾姆斯下注的話,也許馬上就可以奪得這個一百萬美元的彩池!可是,他竟然選擇了讓牌……


    當一個牌手,做出不尋常的舉動時,那通常隻能證明一件事情,就是他拿到了不尋常的底牌!我不禁有些猶豫起來——


    海爾姆斯到底拿到了三條?兩對?頂張大對j?還是……已經被我認為不可能了的、比10大的口袋對子?


    在這把牌裏,直到現在為止,我都沒有覺得自己已經落後。但在不明白海爾姆斯的意圖之前,我還是決定靜觀其變。於是,我也輕輕的敲了敲牌桌。


    發牌員銷掉一張牌,發出轉牌——紅心a


    海爾姆斯笑了起來,他扭過頭去,對身後的古斯·漢森說:“鐵麵,你已經看不懂這張牌桌了吧?”


    “確實看不懂。”古斯·漢森板著臉,沒有任何感情色彩的說,“翻牌前你和小男孩構建了一個超過一百萬美元的大彩池,可在翻牌後卻彼此歉讓著,看了一張免費的轉牌……我隻能說,這是把很詭異的牌。”


    一直站在牌桌邊,在好幾天的戰鬥裏、都沒有說過話的那位巡場,終於忍不住輕咳一聲,他很是嚴肅的說:“古斯·漢森先生,您隻是一個旁觀者。請您不要在牌局沒有結束之前,參與到這把牌的討論裏來。”


    漢森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海爾姆斯則斜視了一眼那位巡場。不滿的嘟噥著說道:“我想你還沒有弄明白,什麽才叫討論牌……”


    “菲爾·海爾姆斯先生,關於什麽才是討論一把牌,這個概念我比您清楚得多。古斯·漢森先生剛才的話,完全有可能造成對鄧克新先生的誤導。我想大家都應該清楚,這是規則所不允許的行為。”


    海爾姆斯似乎還想要說什麽,但古斯·漢森按住了他的肩頭,他對我說:“小男孩,我為自己剛才所說的話,向您道歉。”


    “沒關係。”我搖了搖頭。


    然後我聽到身後的堪提拉小姐說:“事實上,這的確是一把很詭異的牌。但這句話不應該出自您的口中。古斯·漢森先生,您的這句話,很有可能讓他們其中的某個人,損失掉一千萬美元。”


    “是的,這場比賽是他們兩個人的。”古斯·漢森說,“我想,我還是回到觀眾席上去吧,以免再說出什麽不應該說的話。”


    “那我也去觀眾席吧;阿新,加油。”堪提拉小姐柔柔的對我說。


    在他們兩人離開牌桌後,海爾姆斯再次敲了敲牌桌。


    我幾乎已經可以肯定,在這把牌裏,如果我們中的任何一個人領先下注,都會挑起一場殘酷的戰爭。菲爾·海爾姆斯不尋常的舉動,讓我確信無論自己下注多少,他都會毫不猶豫的跟注。


    是的,在前麵我就已經說過了,德州撲克的單挑對戰是這樣玩的。哪怕你贏到兩百個盲注彩池,也不見得會起到很大的作用。在整整一天的戰鬥裏,通常決定勝負的,隻有屈指可數的幾把牌而已,甚至於隻要一把牌,就可以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但這種冤家牌的對抗是可遇而不可求的!而且,一般來說,比較好的牌手們,都會敏銳的察覺到潛伏在身邊的危險。這是一種本能、或者說是一種直覺,就連他們自己也說不出理由!但這種感覺,會讓他們選擇棄掉一把看上去還不錯的牌,或是努力的將彩池控製在一定的範圍內,以免損失太多。也就是說,在高手的對決之中,除非有著極好的機會,否則你很難將對手一杆清台!


    可是,我相信,在這把牌裏,隻要有一個人點燃那根導火索,這壓抑、沉悶而詭異的氣氛,就將在瞬間爆炸!我唯一不能確定的,是在這爆炸之後,能夠幸存下來的,究竟是我、還是對麵的那條巨鯊王……


    “好吧,我也讓牌。”我輕輕的說。


    發牌員輕咳一聲,他右手握拳,輕輕捶了捶牌桌,銷掉一張牌,發下了河牌——


    那是一張草花j。


    菲爾·海爾姆斯的臉,永遠都隱藏在那副大墨鏡之下,我看不到他的任何表情。但我可以感覺到他內心的猶豫、和鬥爭。


    他一直注視著那五張公共牌,在拖過了兩分鍾的思考時間,和一分鍾的暫停時間後,海爾姆斯終於艱難的選擇了讓牌。


    現在,他已經把選擇權拱手相讓了。我隻需要輕輕的敲敲牌桌,這把牌就會到此結束。我們可以翻開各自的底牌,比完大小後。再開始下一把牌……


    但是,我並不想就這樣結束這把牌!


    菲爾·海爾姆斯沒有比10大的口袋對子;台麵上有兩張j,這也大大的降低了他手裏有j的機率;同樣的,那張2看上去也幫不上他什麽忙(很少有人會拿著帶2的牌加注、再加注);他隻有三種牌可以贏我,那就是77、66、以及76!


    很難想象,海爾姆斯會拿著這三種牌,做出這樣不同尋常的叫注……那麽我已經贏了,不是嗎?我唯一考慮的,是能夠從他那裏再拿到多少籌碼。過高的下注也許會嚇退他。也許,我可以試試一個比較小的下注,例如半個彩池的試探性下注——


    “我下注五十萬美元。”


    菲爾·海爾姆斯冷冷的看向我,大約十秒鍾以後,他突然笑了起來:“既然他們那張牌桌都已經結束了,我們這邊也快一些吧。小白癡,你剛剛飛行了半個地球,早點休息有益於身心健康……讓我給你這樣一個機會,我全下。”


    我會棄牌嗎?當然不!既然我已經點燃了這根導火索,那就絕不可能,逃離這場爆炸!


    “是的,早點休息有益於身心健康,尤其是對一個輸掉一千萬美元的老男人來說,更是這樣。”我淡淡的說,“好吧,既然你那麽急著去休息,就讓我來成全你吧,菲爾·海爾姆斯先生,我跟注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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