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爾·海爾姆斯從煙盒裏彈出一支香煙,夾在手裏,卻並沒有點燃。他無意識的把玩著這香煙,過了一會,他用姆指把這支煙捏斷了,並且很用力的,揉成一團,然後扔在地上。


    與此同時,翻牌發下來了——黑桃a、方塊6、紅心7。


    我麵色如常的下注二十萬美元,海爾姆斯馬上加注到四十萬美元,而我則靜靜的、再加注到一百萬美元。


    他又陷入了長時間的思考,這很好。因為在這把牌裏,我並不希望,他被我嚇退而棄牌,我想讓他跟進彩池,因為我的底牌是一對黑色的乙


    除非他的底牌是口袋對子a,否則,我就已經領先了。雖然這差距並不算太明顯,也就大師兄一個筋鬥雲的距離。但是,盡管海爾姆斯不像托德·布朗森一樣,長得和二師兄沒有什麽差別,可他也不是大師兄。


    除非有極好的運氣,否則我絕不相信,他能趕得上我。


    我掏出煙盒,卻發現已經空了。這兩個小時裏,我竟然已經抽掉了一盒煙!我搖了搖頭,把煙盒扔在地上。很快,身後的卡夏就再次給我遞上一盒煙。


    “小白癡,給我一支。”海爾姆斯用一種命令式的口吻對我說。


    我點了點頭,拆開煙盒,取出兩支煙,並且扔給他一支。我們兩人都點著了煙,一陣濃烈的煙霧,在彼此之間嫋嫋升起。


    盡管有煙霧和墨鏡的雙重遮蓋,我依然可以看出菲爾·海爾姆斯內心的不安。他已經有些無所適從了。是的,從今天的第一把牌局開始,我就變換了風格,並且從未想過能瞞得過他的注意。可是,我已經說過,對抗一個超攻擊流牌手,是一件令所有人都極其頭痛的事情,尤其是在你沒法看穿他底牌的時候。


    隻要我一直保持這份平靜得近乎麻木地表情。那海爾姆斯就永遠沒有機會,猜到我究竟是有大牌,還是隻是拿到中等的牌,或者,純粹的偷雞。那麽,他唯一、也是最好的玩法就是像《哈靈頓在牌桌上》說的那樣——


    “對抗一個奔放流的牌手。你所能做到最好的玩法,就是拿到一把好牌,並且在對方下注後,把所有的籌碼推進彩池。”


    但這也正是我想要他做地事情!是的,菲爾·海爾姆斯在短暫的考慮後。掐滅了還沒有吸到一半的香煙,扭過臉去,對發牌員說:“我全下!”


    讓對手照著自己的安排行事,無異是一件極其令人身心愉快的事情。現在我當然會跟注全下!但我沒有急著做出決定,而是一邊抽著煙,一邊在鈴子花的香味中,緊張的思考起來。


    也許,菲爾·海爾姆斯有兩頭順子的抽牌,那麽他大約還有不到1/4的機會贏我,也許,他有口袋對子6或者一張a,或者8到k的口袋對子?那樣他的勝率隻會更低!不管怎麽說,我不太相信他的手裏有口袋對子a。


    沒錯,如果他拿到的。是口袋對子a,那麽他已經差不多贏定了。他會靜靜地、等待我的下注,並且在河牌後再圖窮匕現。逼迫我不得不為了一個龐大的彩池,而投入更多的籌碼。可現在,他也許拿到些什麽牌。也許隻是純粹的猜測,我沒有什麽牌,他覺得自己完全可以嚇退我!


    “我跟注全下。”一切都考慮清楚了,我也掐滅了煙,把所有的籌碼都推進彩池,並且翻開了自己的那對7。


    菲爾·海爾姆斯是個極其情緒化的牌手,在這種翻牌對抗的時候,他通常都會很強烈的表現出自己的喜怒哀樂。所以,當我看到他並沒有因為我的底牌而沮喪的喋喋不休時,我就已經感覺到,很是有些不安了。而當他站起身來哈哈大笑、並且開始大聲嘲弄我的跟注全下時,我就已經猜到了他的底牌……


    是的,沒錯,他翻開了自己的底牌——那是一對紅色的a。


    我搖了搖頭,再次點上一支煙。這把牌我的確鑽進了海爾姆斯的圈套,隻能怪我自己。但是,就算我不改換玩法,就算我依然像以前那樣慢慢玩牌。我就能避開這個陷阱嗎?這當然不可能!


    我拿到了口袋對子7,並且在翻牌就擊中了三條。而海爾姆斯在翻牌前隻是軟弱的跟注二十萬美元,在翻牌後也隻是加注到四十萬美元,然後又做出一個過量的加注全下……我完全不可能判斷出他的底牌,也就完全不可能放棄掉手中的大牌!


    隻能說,這是一把冤家牌!那麽,既然我的玩法沒有問題,我也就沒有什麽好沮喪的,這一天的戰鬥還有六個小時,而我在輸掉這把牌後,還有差不多四百萬美元。現在需要考慮的。是怎樣在不利的形勢下,玩好接下來的那些牌局。而不是怨天尤人……我本就沒有奢望,幸運女神會在每一把牌裏,都站在我這一邊!


    轉牌是一張對任何人都沒有意義的紅心a。


    而河牌是——


    方塊7!


    “鄧克新先生四條7,邊牌a大獲勝。”發牌員微笑著說,並且把所有的籌碼都推到了我的麵前。


    這完全是一把運氣牌!就像在葡京賭場裏,那條魚兒用一張差不多2%概率的方塊7擊倒我一樣,我也用同樣唯一能夠取勝的這張牌,擊倒了菲爾·海爾姆斯!


    海爾姆斯的興奮在一瞬間消失了,他怔怔的站在牌桌前。透過那副大墨鏡,我能夠看得到他愕然的表情。以及感受到……他一如我當年被那張方塊7擊倒後的心情。


    他已經連抱怨和謾罵的想法都沒有了。在怔怔的站了大約兩分鍾後,海爾姆斯轉身想要往門外走去,但明顯有些魂不守舍的他,卻被自己的那張高腳椅絆了一下,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


    莎莉伸出手去,似乎想要攙扶著他,但卻被他拒絕了。海爾姆斯就那樣晃晃悠悠的,走向夢幻金色大廳那扇鍍金鑲鑽的大門,在他身影消失在門外的那一刻,我似乎聽到了一聲蒼老的歎息聲。


    可是,這不是為對手擔擾的時候。憑借著這無比幸運的勝利,我又贏到了一千萬美元。現在,心態已經完全亂掉的菲爾·海爾姆斯,還有一千六百萬美元,而我……還有九十六個小時。


    另一張牌桌上,堪提拉小姐還在艱苦的戰鬥著。今天,她的對手是詹妮弗·哈曼。我走到她們的那張牌桌邊看了看。或許是因為籌碼劣勢的緣故,今天的哈曼玩得極其保守,而堪提拉小姐對此也沒有什麽好的辦法。看上去,這又是一場漫長到要打完八個小時的牌局。


    “阿新,要不,你先回去休息吧,戰鬥結束後,我再給你打電話。”堪提拉小姐微笑著對我說。


    我點了點頭,並且微笑著和詹妮弗·哈曼道別。然後堪提拉小姐站了起來,她伸出手,整了整我的衣領,再輕輕的,在我臉上印下了一個唇印。


    這一切,都是做給攝像機看的……我在心底這樣告訴自己,並且微笑著走出了夢幻金色大廳。


    沒有攝像機和聚光燈的世界裏,我不需要有任何偽裝——在電梯裏,我鬆開了領帶,解開襯衫的第一顆扣子,大口的呼吸了幾次。然後穿過人潮洶湧的卡拉提娛樂場大廳,走上了拉斯維加斯的街頭。


    拉斯維加斯是個很大的城市,但卻又是個很小的城市。除了舊城區之外,幾乎所有的街道都是相同的。酒店、娛樂場、當鋪、咖啡館……這就差不多是我所看到的拉斯維加斯的一切!


    今天的比賽結束得很早,而我並不想那麽早回酒店躺下。於是我漫無目地的行走著。在強烈的陽光照射下,我已經汗濕了整套襯衫和西裝,但這種令人無法忍受的高溫暴曬,卻讓我的頭腦一片空白,而心情似乎也輕鬆了許多。


    我穿過了一條又一條街道,路過了一家又一家娛樂場,避開了一個又一個櫥窗女郎的火辣眼神……當我停下腳步的時候,我發現,自己已經走到了那家當鋪前。


    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停下腳步,但我在猶豫了一會兒之後,還是走了進去。


    一股強烈的冷氣,急速的衝向我的身體。巨大的反差之下,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剛剛走進這個黑暗的空間,我的眼睛還沒有辦法適應。就在這一團漆黑之中,我聽到了那個女巫般尖銳刺耳的聲音:“小男孩,你好。”


    “冒斯夫人,您好。”


    冒斯夫人“格格”的笑了起來,這笑聲依然讓人覺得恐怖:“小男孩,你已經很久沒有來這裏陪我坐下來聊聊天了。雖然我知道你很忙,但我還是很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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