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所有的普通人一樣,劉眉並不擅長於偽裝。或者可以這樣說,和所有的鯊魚一樣,我輕易的看穿了她的掩飾。


    和其他那些女孩子差不多,劉眉也嫉妒阿蓮。但有一點不同的是,她的身邊,已經有一個男孩子了,而近距離觀看過我在wsop本賽上作戰的劉眉,對我也並不存在那種“另一個世界”的新鮮感,或者說是所謂的“少女的英雄情懷”。


    她的嫉妒很單純,而又很可笑。沒錯,阿蓮從家世、相貌……以及其他無論任何方麵,都是比不上麵前這個小公主的。可想而知,她們在一起的時候,劉眉的優越感肯定會不停的油然而生。可是現在,公主的那位男友,卻又極其狂熱的崇拜著、灰姑娘身邊的我!是的,劉眉根本對我就沒有任何想法,但同樣的,她也不希望我和阿蓮在一起……


    我不置可否的微微一笑,並且反問道:“你說呢?”


    她還沒有來得及說話,這支舞曲就結束了。我們鬆開了握住的手,也彼此從對方的身體上移開了另一隻手。一刹那間,我甚至有種牢籠逃生的暢快感。


    劉眉微笑著,邀請我再跳一曲。而我則搖了搖頭,淡淡的說道:“還有很多同學,都在等著邀請今夜的公主。劉同學,我可不想被他們做為假想敵痛罵。”


    她的笑容在臉上凝結了,看得出來,她根本沒有想過我竟然會拒絕。但她還是很有修養的,對我說了聲“抱歉”。


    “這句話應該是我說才對。”我輕聲的回答。


    與此同時,我看到劉一誌從大廳裏,又走了出來。他穿過半斤,“舞池“。出現在我們麵前。在不足五米的距離裏,我清楚的聽到了,他那略帶磁性的聲音:“阿眉,裏麵有幾個叔叔伯伯,想要看看你。”


    劉眉很乖巧地點了點頭,然後她也笑著說道:“爹?o,我也有一個朋友,想要介紹給你。”


    劉一誌挑了挑眉頭。饒有興味的問道:“哦?”


    劉眉側身退開一步,伸手指著了我:“這就是我上次和你說過的,那場‘史上最高賭金牌桌’的贏家,也是我……以前的同學,鄧克新。”


    仿似舞池裏的其他所有人,都突然消失了一般,毫無心理準備的我,就直接暴露在了劉一誌的眼前。他很仔細地打量著我,而我也回望著他。


    漫天的星光灑在我們身上,時間在這一刻,顯得格外漫長。


    “你就是阿光的侄子?果然是少年才俊。聞名不如見麵啊!”劉一誌的目光最後停在了我的臉上。他笑著對我點了點頭。


    阿光……我一時間竟然沒有反應過來!


    沒錯,劉一誌口裏的“阿光”,當然指的就是我的姨父平光慶!可是。通常在這種上流社會的交際場合裏,大家都會以平生、劉生……等等稱呼、或者各自的職務相稱。隻有關係好到親如一家地人,才會使用這樣親昵地稱呼。難道,他和我的姨父真的有什麽特別的關係?


    盡管心裏充滿了疑惑,但我的表情依然平靜。盡管劉一誌還在注視著我,可是,我相信,從這張臉上,他得不到任何情報。


    這個世界上,除了阿湖之外,能看穿我的,也許不會超過十個人了吧……


    “嗯……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就叫你阿新吧,你叫我世伯就好了。”劉一誌微笑著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阿新,我對你的那場牌局很感興趣,可以請你到我的書房去,給我講一下這場戰鬥嗎?”


    “當然可以,世伯。”我毫不猶豫的說。


    劉一誌的書房也是在二樓,當我跟著他,走進這書房的時候,突然間,我產生了一種很奇怪地感覺。


    我不顧失禮。仔細的看向這個書房。沒錯,無論是大小布局,無論是那張書桌、老板椅後的書架,甚至玻璃窗、電燈開關……這所有的一切,都和姨父的書房,完全一模一樣!


    要不是書架後的玻璃窗外,垂下了幾條爬牆虎和素馨花的枝葉,以及從這窗口外傳來的音樂和嘻鬧聲,我絕對會認為,自己已經時空錯亂,回到了姨父的書房裏!


    “是不是感覺很熟悉?”劉一誌微笑著坐進那張老板椅,指了指桌前的那張椅子,“請坐。”


    “是的。”我坐了下來,淡淡的回答道。


    “現在你應該覺得那聲世伯叫得不虧了吧?”劉一誌笑吟吟的對我說道,“如果說你那古板的姨父,還有一兩個真正的朋友。那就一定是我和阿天了,哦,就是現在亞商銀行的總裁龍天吟。”


    我微微的點了點頭,劉一誌繼續說了下去:“當初我們三個人,是一起去的英國留學。那個時候,我們都很喜歡閱讀一些描寫英國中世紀時代、莊園紳士生活的書。而幾乎每本書裏,都會提到‘書房’,這也讓我們很是心生向往。於是在畢業回到香港後,我們都照著書裏描寫的那樣,布置了一個完全一樣的書房,甚至就連家具,也都買了完全一樣的三套。嗬嗬,阿新,要是你將來有機會,去阿天那個書房看看的話,你就知道我沒有騙你了。”


    我再次點頭。在劉一誌說話的時候,我一直保持著淡然平靜的表情,可是,我的心裏卻絕不平靜!我一邊認真的傾聽著,並且記下他說的每一個字,一邊觀察著他的表情、手勢、眼神……還要在心裏快速的判斷著,到底這些話裏,哪句是真,哪句是假。以及……他說這些話的用意。


    就算沒有姨父的那段錄音,我也不是那個初到貴境、懵懂無知的少年了!


    “毫不誇張的說,我們三個人的感情,和當年的劉關張桃園三結義也差不多。而且更難得的,是這份感情幾十年如一日……隻可惜阿光……唉!”


    劉一誌長長的歎息了一聲。而我則馬上判斷出,這聲歎息半真半假,他也許因為姨父的死,而有些許傷感,但這份傷感,絕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這樣真誠、這樣深切。


    而他則延續著這傷感的語氣說了下去:“那場金融風暴來臨之後,我就勸過阿光,千萬不要孤注一擲,但他還是……後來,我也很想幫他,但我自己當時也是泥菩薩過江。直到現在,事情都過去快一年了,我才終於有些緩過勁來……而就在這個時候,卻聽到阿眉說,你已經贏到了幾千萬美元,還還清了所有的債務……阿新,你不會怪我吧?”


    我能感覺得到,他的這些話全是在撒謊!盡管我不想揭穿他,但也不想再放任他這樣演戲下去了!於是我淡淡的回答道:“如果連我的姨父,都沒有怪您的話,我當然也沒有任何權利怪您。”


    劉一誌頓時語塞,他無意識的用手指敲了敲桌麵,然後從抽屜裏拿出一盒雪茄,並且問我:“抽嗎?”


    我微微的搖了搖頭。


    劉一誌小心的用雪茄剪剪掉封口,在給這支雪茄加熱的時候,他慢慢說道:“阿光的脾氣,沒有人比我更清楚了。不說我當時根本沒辦法幫上他,就算我能幫得上,他也未必會要。這一點,你承認吧?”


    我們彼此沉默了一會,他刮燃一根火柴,點上了這雪茄。吐出一口煙霧後,他繼續說道:“在這件事上,我至少可以說,我是問心無愧」的。阿新,也許你還不知道,我和阿天都幫過你。”


    “哦?我確實不知道。”


    “當然,我們沒有去你家,哭著喊著往你的手裏塞錢。”劉一誌麵帶嘲諷的說道,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在諷刺誰,“我們都知道,阿光教育出來的孩子,肯定不會是願意吃嗟來之食的人。不過阿新,那個時候,你的姨母瘋了,而你還隻是一個高中生。你真的沒有想過嗎?那套死過人的別墅,為什麽能夠抵押一千兩百萬的貸款?還是你真的以為,一個不入流的小襄理,可以有那麽大的權利?”


    我感覺這個世界瘋狂了。我竟然意識到,他所說的這些,全是大實話!


    “其實,最後的那筆債務,原本是阿天準備扛起來的。當然,等到我手頭鬆動了,我也會幫著一塊還。可是你竟然能夠說得動一個襄理,支持你的還款計劃,還能夠每個月都準時的把那筆錢打進銀行……”劉一誌再次吐出一口煙霧,悠悠的說道,“說真的,在你這種年齡,就算是我和阿天,還有你的姨父,也不敢說自己就能獨立擔起這筆巨債。”


    這些事情……都已經過去了。我淡淡一笑,對劉一誌說道:“世伯,您過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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