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我們大家都醉了。


    醉得最離譜的,是托德·布朗森、菲爾·海爾姆斯,和陳大衛三個人。


    道爾·布朗森和那三條巨鯊王,都在仆人的攙扶下,搖搖晃晃的回去了自己房間。然後,在不知道說了些什麽之後,托德和海爾姆斯終於真正的打了起來。盡管比托德年輕得多,但海爾姆斯的體型,明顯比不上他的那位對手,這也讓他在最初的戰鬥裏,多吃了不少苦頭。然後陳大衛也搖搖晃晃的加入了戰團,他已經不再年輕,但智慧有時候比蠻力要重要得多,我看到他拿著一根不知道從哪裏找到的木棍,還隔著老遠,就用這棍子不斷往那個胖子的身上打去。至於最終的勝負……那實在不好說。因為最後,陳大衛自己打累了,趴在牌桌上呼呼大睡起來,而最先挑起戰端的那兩個人,也就那樣躺在地上,全身上下青一塊腫一塊的,打起了呼嚕。


    我一直坐在角落裏,醉眼朦朧的看著這場熱鬧。阿湖倒是沒有喝高,但她並沒有上前勸架,而是緊張兮兮的擋在我麵前,生怕我被這場大戰所波及。


    直到他們三個全部睡著之後,阿湖才拉起了我,把我扶回房間裏。


    這一覺我睡得很死,直到第二天的中午,我才醒過來。而這個時候,除了道爾·布朗森父子之外的其他人,都已經上了去拉斯維加斯的飛機,莊園裏,顯得異常冷清。


    “我建議你們去達拉斯,那裏有直飛香港的航班。”托德·布朗森臉上橫七豎八的貼著幾塊藥用紗布,齜牙咧嘴的對我們說,“我可以開車送你們去韋科,再從那裏乘火車到達拉斯,這段旅程,總共隻要十六個小時。比起從拉斯維加斯轉道,要節省一半時間。”


    我和阿湖當然從善如流的答應下來。在和道爾·布朗森道別之後。我們兩人和托德一同上了車。這車在高速公路上一路疾馳,經過了布雷迪、桑薩巴等城市後,我們在韋科火車站下了車。


    那個胖子給我們買了兩張火車票,並且把我們送上了火車。


    “死胖子(托德·布朗森先生),再見。”我和阿湖異口同聲的說道。


    “再見。”他聳了聳肩,然後像是為自己做出辯護一樣,猶豫著說道,“我還要去給……那個老家夥還車,所以我還得回他家一趟,說實話。我一點也不想去那個鬼地方,這感覺簡直糟透了。”


    隨著一聲汽笛的鳴響,火車開動了。透過車窗,可以看到在遠處的那條高速公路上,把我們送來韋科地那輛車。它的速度比我們來的時候,還要快上很多。


    在上午九點多鍾的時候,我和阿湖並肩走出了達拉斯火車站。在出站口,一次不經意的抬頭……


    全世界,有那麽多的國家,每個國家裏,又有那麽多的城市,而每個城市裏,也都有那麽多的人……可是。我卻偏偏來到了這個國家、這個城市。看到了這一個人——


    這個長著一張娃娃臉,美麗得不像凡間人物的女孩——


    堪提拉·畢尤小姐。


    在那一瞬間,她也看到了我。她驚喜的對我揮舞雙臂。大聲叫道:“阿新?您怎麽也來了達拉斯?”


    我和阿湖走到她的麵前,然後我反問道:“你怎麽會來火車站?”


    “我來接一個人……可是您怎麽也會來這裏,而且還是乘火車?哦,我的上帝,這真是太神奇了!怪不得他們要叫您神奇男孩呢!”


    “我們準備從達拉斯,轉乘飛機回香港。”我微笑著說道,“可是,我怎麽也想不到,您會出現在這裏。我現在很有興趣知道,能讓您親自來火車站接的人。到底是誰?”


    “是我。”一個尖銳之極的聲音從我的身後響起,“小男孩,你還是沒有學會,如何去觀察和判斷,這真的令我很失望。你應該在被美女擋住雙眼之前,先把四周的事物全部看個清楚。”


    在轉身之前,我照著她的話去做了。果然,堪提拉小姐地身後,一個人高馬大地保鏢正舉著一塊木牌——“冒斯夫人”。


    “冒斯夫人,我不知道。您竟然也認識堪提拉小姐。”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對那個女巫般的當鋪老板娘說道。


    “我不認識她。”冒斯夫人平靜地說道,“隻是有人告訴我,到了達拉斯之後,會有人來接我,並且會把我送到我要去的地方。”


    堪提拉小姐也輕聲對我解釋道:“是的,阿新,我並不認識冒斯夫人。是法爾哈先生給我打了電話,要我在今天早上九點整,來火車站接她。


    “那個有錢人總是認為,麻煩別人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事實上,我完全可以自己坐車的。”冒斯夫人似乎並不領薩米·法爾哈的情,她冷冰冰的說道。


    “可那樣我就不會看到阿新了。”堪提拉小姐笑眯眯的對我說,“阿新,既然來了達拉斯,那就一定得好好玩上幾天。我會好好的招待您……還有杜小姐的。”


    “好吧,小男孩,不管怎麽說,和這個小姑娘一樣,我也很高興能夠再次見到你。”盡管冒斯夫人對我這樣說著,但我卻沒有從她地臉上,看到一絲高興的表情。


    然後我感覺到,阿湖輕輕的拉了拉我的手臂,她低聲的問我:“冒斯夫人?她就是……托德·布朗森說的那個被綁架的冒斯夫人?”


    “除了她,你覺得還有誰能讓薩米·法爾哈,給堪提拉小姐打電話,要她來親自接站?”我同樣輕聲的反問,然後我突然意識到一件事情……


    說實在的,前一天的醉酒,讓我的反應遲鈍了很多!沒有注意到那塊木牌也就罷了。可是,我竟然現在才反應過來,已經七十多歲的冒斯夫人,竟然是出現在達拉斯的……火車站!


    我忍不住很是驚訝的問道:“冒斯夫人,您不會告訴我們說,您是從拉斯維加斯……坐火車來到達拉斯的吧?”


    “是的。”那位老婦人異常疲倦的說道,“我從拉斯維加斯坐了七天七夜的火車,穿過兩個國家,到了洛杉磯。然後又轉了兩次車,花了六天時間,才到了達拉斯。”


    “天啊,那您豈不是在火車上,呆了將近半個月的時間?”


    “是的,一點也沒錯。”她對我勉強至極的笑了笑,“小男孩,不要老是這樣大驚小怪。你要知道,在你的一生中,你還會看到很多很多,比這更奇怪的事情!好了,我現在想要找個地方吃點東西、然後休息一會兒。那麽,你們願意陪我這個老太婆一塊去嗎?”


    我和阿湖對視了一眼,然後我點頭說道:“當然。”


    堪提拉小姐給冒斯夫人,以及我和阿湖,在海耶塔酒店裏,開了兩個高檔套房。這是全達拉斯最好的酒店,透過房間的玻璃窗,我們可以清晰的看到,整個達拉斯最高的建築物,有“達拉斯明珠”之稱的重逢塔。


    我們四個人圍在窗前的圓桌旁,一邊欣賞著那高聳入雲的建築物,一邊等待著酒店的侍應生,給我們送來早點。


    “我一直堅信,能夠和您再次重逢。但我卻沒有想到,這麽快,就又能見到您。還是在達拉斯的重逢塔下……這真好。”堪提拉小姐一臉幸福的樣子,盯著我的臉,輕聲說道。


    我還沒來得及說話,冒斯夫人就用自己尖銳的聲音,冷冷的打斷了我們:“好了,你們都還很年輕,還有幾十年的時間可以重逢、再重逢……可是我已經必須珍惜,每一次重逢的機會了!現在我最想知道的是,給我準備的車子在哪裏?總不成就是……剛才我們坐的那輛勞斯萊斯吧?”


    “如果您願意的話,完全可以在這段時間裏使用那輛車。我會讓司機把您送去世界的每一個角落。”堪提拉小姐轉過臉去,彬彬有禮的對那位老婦人說。


    “那就好。”那位老婦人點了點頭,“現在是十點整,吃過早餐後,我再休息三個半小時。下午兩點鍾的時候,讓他在樓下等我。可以嗎?”


    “當然可以。”堪提拉小姐微笑著回答,然後也許是出於禮貌,也許是出於好奇,她輕聲對冒斯夫人問道,“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問一下,您的下一站目的地是哪裏嗎?”


    冒斯夫人卻在這個時候,把臉扭向了我,答非所問的說道:“小男孩,我想,你最好能夠和我同行。”


    “我?去哪裏?”我忍不住問道。


    “去見一個老朋友最後一麵,順便參加他的葬禮。”那尖銳而高亢,的聲音,聽來令人不寒而栗,“無論如何,我知道你們也一定會去參加這場葬禮。當然,你們可以選擇別的交通方式,這隻是我的一個建議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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