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任何人,在任何時候,或者任何一張牌桌上,都沒有任何理由,在翻牌擊中最大順子,並且沒有葫蘆、同花等牌型成手可能的時候,棄掉手中那兩張撲克牌。我當然也不例外。


    也就是說,現在的我,隻有兩個選擇。


    第一個選擇,也是最穩妥的選擇,再加上一個重注,向所有人宣稱,自己已經拿到了一把大牌,從而迫使所有人棄牌。


    而第二個選擇,就是跟注進入彩池,擺出一副持有7、8、或者一張小4,想要做一個雙頭順子抽牌的態勢,隻要轉牌不來2、7、9這三張牌,大家也許就會認為,我沒有抽中自己需要的牌,從而往那個極大概率將會屬於我的彩池裏,做出更大的貢獻。


    我開始在左右之間搖擺起來,後一個選擇明顯比前一個選擇要誘人得多,但是……也危險得多。這樣的彩池比例,幾乎適合所有的抽牌,就算某個人的底牌是除了草花之外的兩張同花,想要抽中極小概率的後門同花,也是一樣。而除了已經棄牌的內格萊努和哈靈頓,在我之後還有一個半攻擊流牌手(詹妮弗·哈曼是一個攻擊流牌手,但在hsp裏,也許是因為賭金過高的緣故,她通常玩得較平常保守一些,所以隻能算半個)等著行動。毫無疑問,隻要我跟注,她們也會很高興的加入這個彩池,哪怕隻是為了多看一張轉牌。


    也就是說,這個彩池將會有五個人參與競爭,那麽,當我再看到一張從3到9的牌時,我將會陷入兩難的境地(3、5、6可能讓人擊中四條或者葫蘆,其他四張牌可能讓人擊中比我大的順子),而這些牌出現的概率,甚至無限接近於百分之百(23/47+23/46的概率)!


    可是,如果我決定現在收網的話。這一網下去,我就隻能收獲二十多萬美元的小魚小蝦……是的,我已經棄掉了很多把牌,比起初始籌碼數目來說。這並不需要花費太多。每經過一輪,我地籌碼都隻會減少一萬六千美元(九千美元的盲注,七千美元的附加注),拿下這個彩池,加上第一把牌的那個彩池,我還小贏差不多二十萬美元的樣子。讓我可以再堅持十多輪的時間,也就是說,我完全可以棄牌棄到四小時的場間休息。


    可我還想得到更多!這是hsp,每個人的初始籌碼都是以千萬美元這個量詞來計算的hsp!而我,是牌桌上籌碼最少的那一個,隨時都有可能被別的巨鯊王吞噬!


    這是個令我頭痛的兩難抉擇,我的任何一個決定。都有可能決定數百萬乃至上千萬美元的籌碼變動。可是,德州撲克遊戲就是這樣的,你必須不停的在各個選擇中,做出決定。就像在迷宮之中,你必須一次又一次的選擇,向左走、或者向右走。而每一個不經意間的決定,都有可能讓你萬劫不複。


    談話和洗籌碼地聲音已經輕下來了,似乎大家都不想在這個時候,打擾我地思考。可是,這不是我和菲爾·海爾姆斯的單挑對戰,發牌員也並不會留給我太多考慮的時間。在他地催促聲中。我不得不申請了一次暫停。


    每把牌,換成不同的牌手,都有不同的玩法。也許有十萬個人裏會有九萬九千個。會在這種時候跟注……可是,還記得遙遠的以前嗎?在那間醫院的病房裏,阿進曾經對我說過的那番話——


    每個人都有一種慣性思維,所有人都會記得自己贏得最多、或者輸得最慘的那些牌局,然後從中總結出一些規律出來,這種規律體現在具體的玩牌行動上,就成了一種風格!


    而我從最初玩牌開始,就一直不敢過於相信河牌,到了澳門葡京賭場裏的那張方塊7,這種領先時卻毫無信心的風格,就已經徹底定型了……我最害怕的事情,就是被人一杆清台,我隻想平平穩穩的、慢慢積累自己的籌碼,而不是在河牌前占據絕大優勢。最後卻隻能看到別人擊中需要的河牌,摘下彩池。


    不管怎麽說,在暫停的第二十五秒鍾時,我終於做出了決定,麵前所有的現鈔(五十萬美元)疊在一起,被我輕輕的推進了彩池。當然,那個時候的我,並沒有想到,會有後麵那些事情發生。


    兩位女士都很快的把牌扔回給發牌員,沒錯。在一個保守流牌手沉默了三十多把牌後,他的加注總是格外受人尊重的。現在,輪到古斯·漢森了。


    他陰沉著臉,看向我,並且用手輕輕的摸了摸下巴,然後對我說:“神奇男孩,盡管你已經拿到了大順,可我還有很多抽牌,好吧,我跟注。”


    在漢森扔出四十二萬美元的籌碼之後,所有人都看向了陳大衛。而他則搖了搖頭,一邊撫摸著那隻橙子,一邊微笑著、自嘲般的說道:“人老了就是這樣,總是舍不得自己投入過的彩池。要換了年輕的時候,在神奇男孩加注、鐵麵跟注之後,我肯定會棄掉手裏的牌……可是,現在我卻發現,自己竟然為了挽救投入彩池的八萬美元,甚至願意再扔進去那麽四十多萬……那麽,我也跟注。”


    事態的發展,已經偏移出了我的預想。原本,我隻是想要拿下一個二十多萬美元的彩池,可是,漢森和陳大衛的跟注,卻構建出了一個一百五十多萬美元的大彩池!


    後悔是無濟於事的。正好相反,在這種時候我甚至還覺得有些慶幸,畢竟,我已經成功的讓詹妮弗和蜜雪兒退出了戰鬥。要知道,對抗兩個人和對抗四個人,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轉牌發下來了,這也是我最不願意看到的一張牌——草花5。


    所有人都把目光投向了早已棄牌的丹尼爾·內格萊努,笑聲傳遍了整個大廳。就連一直陰沉著臉的古斯·漢森,和內格萊努本人,也都忍不住笑了起來。沒錯,如果把那張3換成9的話,這樣的翻牌和轉牌,就和漢森贏下內格萊努五千七百萬美元的那把牌,一模一樣。


    哈靈頓從發牌員胸前的銘牌上,看到了他的名字,然後他一邊微笑著,一邊對那位發牌員說道:“凱特,你應該為這把牌,向鮑牙道歉,你勾起了他傷心的回憶啦。”


    “那好吧,內格萊努先生,我向您道歉。”那位叫凱特的發牌員一本正經的說道,然後牌桌上發出了更大的哄笑聲。


    在這哄笑聲中,陳大衛摸著那個橙子,輕輕的敲了敲牌桌,而我則很快的決定,下注一百萬美元。


    這是一個稍微偏重的試探性下注。如果陳大衛和古斯·漢森中的某一個人,已經拿到了四條、或者葫蘆,那我就輸定了,任何一張河牌都沒辦法挽救我。可是,也許他們還沒有拿到,我不可能讓他們再看一張免費的河牌。我認為,這樣的下注應該足夠嚇退他們。原因很簡單,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我已經拿到了最大的順子。


    “這樣的轉牌曾經讓我贏到過五千七百萬美元。”古斯·漢森陰鬱的看著我,並且嘟噥著說道,“也許奇跡重又降臨了……不管怎麽說,神奇男孩,再大的順子也大不過葫蘆和四條。好吧,我跟注。如果這樣的底牌還要輸的話……那就當成為那把牌還債好了。”


    “那你應該還給鮑牙,而不是神奇男孩。”陳大衛一邊笑道,一邊把手裏的牌扔回給發牌員。


    大家又笑了起來,在這一片輕鬆祥和的氣氛裏,發牌員發下了河牌——紅心a。


    我很快的下注一百五十萬美元,然後古斯·漢森在剛剛輪到他叫注的時候,就馬上申請了暫停。


    “你們都看過了《超級係統3》嗎?“他問。


    這本書還沒有正式發行,但道爾·布朗森去世之前,就從出版商那裏拿到了兩百套樣書,這些樣書中的大多數,都被他送給巨鯊王俱樂部的人了,所以,當我看到大家紛紛點頭的時候,並不覺得奇怪。


    可我奇怪的是,古斯·漢森為什麽在隻有九十秒叫注的時間裏,提到這本書……而且,還提到了菲爾·海爾姆斯!


    “討人嫌在被神奇男孩擊敗之後,似乎對撲克的感悟又深了一層,《超級係統3》的無限注德州撲克遊戲那一章,他寫了這麽一段話——猜透別人的底牌,是德州撲克遊戲裏一項非常重要的,也是非常難以掌握的技能,可是,比起這個,還有更重要、也更難以做到的。那就是……”


    “看清自己的底牌。”坐在他左右手的陳大衛和蜜雪兒異口同聲的,把這句話補充完整。


    古斯·漢森點了點頭:“是的,沒錯……好吧,我全下。在跟注全下之前,神奇男孩,我想問你一句,你看清自己的底牌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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