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把牌之後,電視屏幕上所有有我出現的畫麵,都隻能看到我同樣的動作——沒錯,我總是把那兩張撲克牌從玻璃上移開,然後輕輕揭開這底牌的一角看看,並且棄牌、棄牌、再棄牌。


    這些動作隻需要兩秒鍾的時間就可以了,也就是說,在每把牌裏,我都隻會在屏幕上出現兩秒——我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古斯·漢森和其他那些巨鯊王身上,自己倒對此沒有什麽感覺,可阿湖卻開始無聊的伸著懶腰,打起了哈欠。很難相信,坐在我旁邊的這位女孩子,曾經是那樣的,追崇這些巨鯊王,甚至可以不惜一切代價,隻是為了和這些巨鯊王交一次手。


    在打完這個哈欠後,阿湖很隨意的掠開那幾絲垂落在眼角的頭發。她看著我的眼睛,笑著問道:“那你有沒有想好,到底是像道爾·布朗森那樣攻擊,還是像古斯·漢森那樣奔放?”


    我搖了搖頭:“也許在澳門葡京賭場,或者馬靴酒店的陳大衛房間,我可以像他們一樣,肆意的奔放和攻擊,而不用擔心什麽,因為那些牌桌上,充斥著大量的魚兒。但在hsp……隻要一把牌玩得不好,我就可能會被人掃地出局。我讀牌的技巧還沒有道爾·布朗森和古斯·漢森那樣高超,像他們一樣玩牌,也許我會贏到一千萬、兩千萬甚至是三千萬,但隻要一把牌,我就會輸光一切。”


    阿湖看我的眼神裏,充滿著疑惑不解:“阿新,那你的意思是?難道你想在這三種流派之外,再自創一派?”


    “自創一派?”我被阿湖的這句話,逗得哈哈大笑起來,“阿湖,一百年之前,玩德州撲克的牌手們,就分成這三種風格,而一百年之後。我想也應該差不多……你把我當成什麽了?要是能說創就隨隨便便創一個的話,五十年前就被人創完了,還輪得到我嗎?”


    阿湖卻沒有笑,她隻是凝望著我,輕聲說道:“我把你當成阿新,世界上最好的牌手……沒有之一。”


    這隻是很平常的一句話,卻讓我的笑聲在刹那間止歇。我放下了電視裏地牌局,忍不住也同樣認真的看向阿湖——


    她並不漂亮,但也不算難看,屬於那種走在大街上,任何人在看到這張臉後,半分鍾內就會徹底遺忘的那種類型。如果脫離容貌而單論舉止的話,阿湖也並不出眾,她既沒有堪提拉小姐那樣的貴族風範,也沒有蜜雪兒·卡森那樣的優雅舉止,在社交禮儀這一方麵,她甚至連阿蓮這個偽造的上層社會都比不上!阿湖應該和我一樣,沒有經受過完整的學校教育,因為在她地身上,我看不出那種“腹有詩書氣自華”的所謂“氣質”,如果非要強說她有一份氣質的話……那我隻能說,她最像詹妮弗·哈曼。她們都完全具有一個成功賭徒的氣質(當然比起詹妮弗來。阿湖還差了很遠)!除此之外,我身邊的這個女孩子,雖然不能說一無是處,但確實也沒有什麽閃光點。


    但我很清楚。阿湖愛我。為了我,她可以犧牲自己的一切!任何一條巨鯊王,都會娶這樣的女孩子為妻!因為對一個男人來說,再沒有什麽比這更重要了。盡管我並不是一個大男子主義者,我也很難拒絕這份愛情,更不用說她還救過我的命,和我同生共死……我想,她會是一個好妻子,因為除了她之外,我很難再找到一個,像她一樣理解我、支持我的妻子了。雖然在有的時候,這種支持是在我不自願地情況下。強行出現地。


    盡管我們還沒有捅破彼此間的這層糊窗紙,但我已經習慣於她弟弟們“姐夫”的稱呼,而她也心安理得地,把全家人都搬進了我的別墅裏——也許,我們需要的隻是時間,和多一點點的心理準備。


    也許在明年的wsop後,我們就會訂婚,然後在我成功複仇後,我們就會舉行盛大的婚禮……我想阿湖並不需要等很久的時間,也許隻要一年,一年以內,我就可以找到敵人,並且順利的處理掉他們。畢竟我背靠著的。是巨鯊王俱樂部這樣一個強到逆天的組織。


    在我們結婚之後,我們可以一起報名參加wsop,而我參加hsp或者別地什麽比賽時,她也一定是會陪著我的,我每天都可以喝到她堡的湯。而在我沒有比賽的時候,她可以來拉斯維加斯,或者去澳門玩現金牌桌,而我……毫無疑問,我當然會陪在她的身邊!


    至於賭金,那完全不是問題!我的銀行卡裏,還有將近一百萬美元。而我和阿湖都不是那種對物質享受很感興趣的人,即便是在香港和拉斯維加斯這種高消費的地方,這筆錢也足夠我們很好的生活幾年了。而我們還有一千萬美元地家產,可以用來玩牌,我相信我們都可以用這些錢,從那些魚兒身上贏到更多!等等,一千萬美元……


    我的胡思亂想,到這裏就完全結束了!猶如一盆冰水當頭淋下一樣,我不得不開始正視現實——那一千萬美元,已經隻剩下了九百三十萬,而且,它們還被擺放在hsp的牌桌上!也許,在未來兩個星期內、某一天的某一把牌裏,這些錢就會被古斯·漢森、陳大衛或是其他哪位巨鯊王全部拿走!


    “你怎麽了?”阿湖應該是看到了我表情的變化,她遲疑著問道。


    “沒怎麽,剛才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情。”我微笑著,搖了搖頭,“阿湖,剛才我們說到哪裏了?”


    阿湖仔細的看著我的臉,直到確定我真的沒事之後,她才用那種獨一無二的沙啞聲音說道:“我們剛才說到,你要玩得更凶。”


    “是的,我要玩得更凶。阿湖,你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我玩牌風格的人,你知道我擅長什麽,而我的缺陷又是什麽。不是嗎?”


    “我當然知道。”阿湖微笑著回答,“你最擅長的,是通過觀察叫注模式、或者一些其他方麵的信息,看穿別人的底牌。而你的缺陷就是……當你沒辦法看穿別人底牌的時候,你會比全世界人都更為悲觀。”


    “你說得一點都沒錯。”我點了點頭,從茶幾上的煙盒裏,拿出一支煙。而阿湖則在同一時間拿到煙盒旁邊的打火機,給我點上了這支煙。


    吐出一口煙霧,我接著說了下去:“在別的牌桌上,我可以揚長避短。可是……阿湖,這是hsp,牌桌上所有的對手,都是成名已久的巨鯊王。我沒辦法看穿任何人的底牌。”


    “你可以的。”阿湖把玩著那個打火機,搖了搖頭,固執的說道,“阿新,你完全可以做到,可你總是這樣,對自己沒有信心。在坐進牌桌前,你就告訴自己,他們是巨鯊王,我看不穿他們的底牌!那怎麽能行?盡管我現在沒有資格參加hsp,但如果有那麽一天,我也能有機會坐在那張牌桌上,那麽,我隻會對自己說,我是最好的!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擊敗我!”


    我有些無奈的笑了笑:“好吧,你是對的。不過,我暫時還沒有辦法看穿他們的底牌……為了能夠不被掃地出局,我必須做出一些改變。這樣說你能夠接受嗎?”


    “嗯,阿新,那你打算怎麽變?”


    “你也看過了《超級係統》和《哈靈頓在牌桌上》,這兩本書裏都有提過,在大約十年前的時候,對比較成功的牌手,除了玩牌風格外,還有另一種分類……”


    阿湖很快的就接上了我的話:“翻牌前偉大的牌手,和翻牌後的。”


    “是的,哈靈頓說,翻牌前,能夠獲得的信息很少,大部分時間裏,你都被迫在黑暗中運作,你需要的是敏銳而機警、極其細微的直覺,以及……非常巨大的勇氣。”


    我停了下來,並且聽著阿湖像是念書一樣的說道:“而道爾·布朗森說,翻牌後,60%的信息已經被泄漏出來了,如果你依然沒有棄牌的話,那你必須用自己的底牌,和你的籌碼,給對手講一個他們永遠猜不到結局的故事。而現在最關鍵的要求,是邏輯、計劃,還有狡猾。”


    我忍不住對她輕輕鼓掌:“是的,阿湖,記得我們認識的時候,你對我說過,你沒有看過任何一本玩牌的技巧書,可現在……你也是熟讀兵書之人了,這麽大段話背下來,竟然一個字也沒錯。”


    “那都是因為你,阿新。”阿湖對我笑笑,也給自己點上了一支煙,“是你,帶我進入了一個新的天地。”


    我微笑著搖了搖頭:“那麽,讓我們接著說吧。我得承認,一直以來,我都是一個翻牌後玩得不錯的牌手。可翻牌前,我總是沒有勇氣參與太多的彩池……但是,從明天開始,我會嚐試著鼓起勇氣,在所有人都隻獲得極少信息的時候,就用自己的底牌,開始給那些巨鯊王們,講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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