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視了酒館門口的殘忍手術,林遲從馬背上的掛包裏,取出幾張沾著血漬的褶皺鈔票,揣進自己的背包中。


    除了錢以外,這些匪徒們還搶到了一些金首飾之類的裝飾物,剛進入遊戲還是一窮二白的林遲,把這些東西也裝進背包。


    搜刮了匪徒們搶到的贓物。林遲來到沙地上的屍體前,拾起掉落在一旁的木柄步槍,又從匪徒腰間的袋子裏找到十幾發步槍彈,直接補充了彈藥。


    緊接著,物品介紹出現在林遲的視線中:


    溫徹斯特m1873步槍(戰痕累累)。


    槍械。


    物品等級:精良。


    遠程武器,使用需要熟練度,需要力量值達到13。


    該槍永遠不會卡殼。


    “溫徹斯特m1873步槍,做工精良,質量超群。這杆步槍徹底改變了美國西部的曆史,因此被後世的人們稱作‘征服西部之槍’。”


    “這些土匪的裝備不錯嘛……”


    林遲掂量了一下手中的這杆步槍,接著把它背在身後。


    ——溫徹斯特m1873,在槍械愛好者的心目中屬於“遠古神器”級別的存在。現實世界中這杆槍早已停產,但還是有狂熱的收藏家願意花大價錢去搞一把,然後把槍“供奉”在家中。


    由於這張地圖並不屬於現代地圖,林遲背包裏的絕大多數槍械都無法使用了。有了這杆步槍,也總算是獲得了靠譜的好武器。


    當然,自己經常拿出來的某支“大殺器”,在這張地圖中依然是可以使用的。


    “別玩了,出發吧?”林遲回頭看向還在進行手術的血刃。


    “等一下……”


    血刃沒有回頭,隻是蹲在匪徒身邊,繼續自己那令人作嘔的工作。


    眼見那家夥還在“享受”,林遲緩步走過去,端起剛拿到的溫徹斯特m1873,把槍口對準了匪徒不停搖晃的腦袋。


    在無邊的劇痛折磨之下,這個可憐人連慘叫的力氣都沒有了,隻是不停的發出低沉的悶哼聲,看到黑洞洞的槍口對準了自己,匪徒正在流血的眼睛彎了起來,用盡最後的力氣點頭:


    “殺……了……我……”


    “不會那麽做的,還沒結束呢……”


    血刃話音未落,林遲已經扣動了扳機。


    砰!


    幾乎是零距離打出的一發子彈,轟爛了匪徒剛被縫上去的半邊臉,一直都處於生不如死狀態的可憐蟲,終於得到了久違的解脫。順便為林遲增加了一點武器熟練度。


    “你幹嘛?”血刃回頭瞪著自己的隊友:“我這還沒結束呢!”


    “別浪費時間了。”林遲收起步槍,看著被開膛破肚的那具屍體:“我比較喜歡給敵人來個痛快的。”


    血刃瞪著猩紅的眼瞳,凝視林遲的麵孔,沉默了片刻,終於慢吞吞的站起來:


    “下次別再打擾我的工作。”她冷聲說。


    “現在還沒到這種時候,辦完正事你自己再玩也不遲。”林遲提醒道:“別忘了剛才我要睡覺的時候,也是你叫我出來的。”


    “……”


    意識到自己說不過對方,血刃也沒有繼續在這個話題上白費唇舌,隻是看了看林遲的背包:“你拿到錢了嗎?”


    “找到了一些。”林遲點頭。


    “跟我走,去車站。”血刃說著從背包裏取出一條繃帶,擦掉自己臉上沾著的血跡:“這邊的地圖我很熟。”


    “通緝犯可以坐火車嗎?”林遲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裝束。


    負數的威望值姑且不提,現在的他光看服裝就透出一股可疑的氣息。若是這張地圖也有類似於銀盾保安公司的組織,他們二人隻要進入公共場合,立刻會成為被通緝的對象。


    “這個年代哪有什麽條子?”血刃說出一個不太妙的詞匯:“在西部一切都可以用槍解決,如果遇到賞金獵人或者正義感爆棚的牛仔,到時候隻要崩了他們就好。”


    “聽起來好像很簡單的樣子。”林遲笑了笑。


    “別搞砸了,我組你不是來觀光的。”血刃瞥了林遲一眼,似乎有些不太信任他:“在‘鐵幕’那時候你好像還挺可靠的,怎麽現在變成這樣了?”


    “我也想問這個。”林遲反唇相譏。


    麵對血刃的各種找茬和責難,林遲一丁點容忍的意思都沒有。沒了“教練”這種神神秘秘的老好人,他們二人之間的矛盾衝突,頓時變得尖銳了許多。


    “你隻要別拖我後腿就行了。”血刃說著來到匪徒留下的棕色馬屁前,伸出鮮血淋漓的右手,試著撫摸馬頭:


    “別動……”


    滿是刀疤的小臉上,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不知是被這個表情刺激了,還是嗅到了血刃身上的血腥氣息,棕色的高頭大馬突然嘶叫起來,撒開四條腿跑得沒影了。


    “哈。”


    早就預料到這種事的林遲,忍不住笑出聲來:“別偷懶了,步行吧?”


    “火車站離這兒有十公裏遠。”血刃有些鬱悶的垂下頭:“上次來的時候,這邊還能找到馬車,都怪那些該死的土匪。”


    “我看你已經在土匪身上發泄過了。”林遲笑道:“走吧。”


    遊戲中的十公裏,實際上也不算太遠,走一會兒應該就到了。唯一的問題是,如何度過路途中的這一段無聊時光。


    月光灑在廣袤的原野上,將二人的影子拉長,與兩百年後那個汙染嚴重的世界不同,在這裏隻要抬起頭,就可以看到璀璨的銀河。


    扛著步槍的“老鹹魚”與身材嬌小的殺人魔,走在清冷的夜風中,沒過多久,血刃首先打破了路途中的寂靜:


    “你是第一次來這張地圖嗎?”


    “對。”林遲點頭。


    “可惜了,這地方還挺有意思的。”血刃用沙啞的聲音說道:“就算不是來殺人,進來觀光也不錯。”


    “你很喜歡在遊戲裏觀光?”林遲看著那女孩輪廓柔和的側臉。


    “看看現實世界那個鬼樣子,隻能在遊戲裏旅遊了吧?”血刃反問道:“你是想在霧霾裏登山,還是想被酸雨澆成傻子?”


    “哈,這倒也是。”林遲表示讚同。


    ——在人類無休止的排放廢氣影響下,2035年的酸雨,已經達到了可以殺人的地步。雖說在自己居住的這座城市裏,狀況還沒那麽糟糕。但在一些靠采礦起家的工業化都市中,甚至有人曾經死於酸雨之下。


    正因如此,現在許多國家的氣象局都設立了專門的酸雨監測機構,一旦預測到酸雨或是其他極端天氣的發生,就會向當地的警察發出警報,通知市民們全部躲進建築內。


    當然,大部分時間都宅在家裏的林遲,倒是沒經曆過酸雨的洗禮。但那座永遠籠罩在光汙染之下的鋼鐵都市,一年中差不多有三百天都被烏雲覆蓋,有時候幾個月都看不到太陽。


    正因為現實世界的環境實在太差,許多旅遊愛好者才會選擇在腦內成像的虛擬空間中找尋旅行的快感。據林遲了解的情況,“領域”裏已經出現了不少付費的旅遊模擬器,還有一些免費的體驗版,但質量就有待商榷了。


    “好像跑偏了……”林遲嘟囔了一句。


    “嗯?”血刃偏過頭看著他。


    “我也很喜歡在遊戲裏看風景。”林遲一本正經的說。


    “別跟我套近乎。”血刃皺起眉。


    “我沒那個意思,隻是陳述事實。”林遲抬頭看向閃耀的群星:“現實裏可很難看到這種風景了。”


    “你的眼光倒是還可以。”


    血刃哼了一聲,拔出軍刀在手臂上劃了個十字:“可惜人品太差。”


    “我是個好人。”林遲笑道。


    “得了吧,別以為我看不出來,你絕對是在盤算什麽。說到心理疾病,你的症狀可能比我還嚴重。”血刃眼中閃過一抹微光:“在看人這方麵,老子是絕對不會錯的……”


    “所以你不僅是外科醫生,還是個心理醫生?”林遲饒有興趣的問道。


    ——血刃這種臭名昭著的玩家,是如何變成這個鬼樣子的。也是林遲感興趣的問題之一。由於隻是遊戲中的“朋友”,他也不會直接詢問對方現實世界的身份,但偶爾旁敲側擊的問幾句,說不定也能套出一些情報來。


    “什麽狗屁心理醫生?”聽到這個詞,血刃像是有些生氣的樣子:“我遇到的心理醫生沒一個可靠的,都是些混吃等死的飯桶。”


    “可能是錢沒給夠。”林遲調侃道。


    “和錢沒關係。”說到這裏,血刃突然回頭看著林遲,警覺的後退一步:“你是在套我的話?”


    “旅途無聊,隨便聊幾句而已。”林遲漫不經心的搖頭。


    “那好,不如來聊聊你的事吧?”血刃眨了眨眼:“說實話,我對你也挺感興趣的。”


    “是啊,上次你還偽裝成賣藥的,想套出我的身份和住址。”林遲意味深長的眯起眼睛:“這是要‘送貨上門’的節奏?”


    “別想多了,我隻是最近製作了一枚炸彈,想找個地方試試效果。”血刃扭過頭去。


    在荒野中跋涉的二人,繼續進行尷尬而不失禮貌的閑聊。當然,直到他們抵達了火車站,也沒能從對方口中得到什麽可用的情報來。


    如果沒在遊戲管理局的秘密文件中讀到關於血刃的記載,林遲倒是有可能和血刃多聊一些,但在得知了對方是管理局的“二五仔”之後,他也自然不可能對血刃透露自己的底細。


    ——這名殘酷的殺人狂魔,實際上是遊戲管理局安插在遊戲中的“臥底”,負責尋找一些bug,順便尋找舉止異常的玩家。


    林遲很清楚,若是自己的事被血刃知道了,自己也極有可能會被遊戲管理局列入觀察對象的名單,到了那時,自己的計劃無疑也會變得更加困難。


    “就是這兒。”血刃看著不遠處的站台。


    西部荒野的火車站,可謂是異常的簡陋,連個檢票員都沒有,隻有兩根鐵軌和一座木質站台罷了。


    “不用買票嗎?”林遲環顧四周。


    “先上車,後補票。”坐過這車的血刃很有經驗:“司機看到站台上有人,會立刻停車的。”


    十九世紀的火車,都是老舊的蒸汽機,運行的速度也不算太快,所以西部片中才會出現匪徒們騎著馬打劫列車的畫麵。


    二人坐在木質站台上等了一會兒,遠方的荒野上響起了蒸汽機車運行時很有節奏的轟鳴聲,車頭的燈光開始迅速擴大。


    “站起來,否則司機可能會看不見。”血刃說著站起來不停揮手。


    “交給你了,我再躺一會兒。”愜意的躺在木板上的林遲倒是清閑得很。


    “遊戲結束後我肯定弄死你……”血刃罵道。


    在進站的同時,蒸汽機車開始鳴笛。幸運的是,駕駛夜班車的司機看到了血刃的身影,開始降低列車本就不快的速度。


    眼見車快到了,林遲也總算站了起來,把步槍揣進背包,順便取出兩張沾血的鈔票。


    漆黑的蒸汽機車緩緩停下,車頭上的煙囪裏噴出濃重的白煙。這個年代的列車車廂還是木質的,腳踩上去吱呀作響,透出些許危險的氣息。


    “歡迎乘坐斯賓塞號列車!”


    站在第一節車廂入口處的禿頂男人,打開了車廂的木門,對二人伸出自己粗糙的大手:“夜間的客人很少,但二位不必擔心,我可以保證你們在列車上是絕對安全的!”


    二人走進潮濕悶熱的車廂,從那男人手裏買到車票,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看著車窗外深邃的黑暗。


    正如列車員所說,晚上乘車的旅客極少,這節車廂中除了他們二人以外,看不到其他任何乘客。


    不過,根據林遲的經驗,在《戰爭天堂》裏,人少並不意味著安全。


    “這車靠譜嗎?”他對坐在對麵的血刃提問。


    “上次我是白天坐的。”血刃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聽那些牛仔說,晚上的列車好像不大一樣。”


    “怎麽個不一樣法?”


    林遲剛開口,車廂突然劇烈顫動了一下。漆黑的蒸汽機車頭再度發動,載著二人奔向未知的終點。


    斯賓塞號列車啟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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