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雨》片場,第四十七場戲,早上,烈日炎炎,站在日頭下對戲的男女渾身是汗,打光師也有點狼狽,導演喊完卡立刻有助理上前送水,化妝師也抓緊補妝,隻是男女主演互不相看,下了戲就離得十萬八千裏,導演看了都覺得無語。


    夏璿在螞蟻和另外三個新助理的簇擁下回到自己的座位上,上麵有遮陽傘,坐下來還舒服點。


    螞蟻不斷給她扇扇子,夏璿還是覺得熱,閉著眼躺了一會,實在受不了了,站起身道:“我先去車裏涼快會。”


    助理們自然不會拒絕,跟著夏璿朝保姆車那邊走,沒走幾步夏璿就停住了腳步,揉了揉眼睛詫異地看著車子那邊,喃喃道:“這麽快?”


    厲淨涼的出現就像夏日裏的一汪清泉,保姆車的門開車,他半坐在車裏,長腿搭在外麵,光潔如新的皮鞋踩在地上,即便天氣這麽熱,他依舊西裝革履,一絲不苟,一點汗都不見。


    夏璿確認自己沒看錯後興高采烈地跑了過去,直接撲進了他懷裏,那個力道直接將厲老板壓在了車椅座上,後麵跟著她的助理們都嚇傻了,他們沒看錯吧,那不是大老板嗎!


    “你起來。”厲淨涼蹙眉不悅道。


    夏璿在他懷裏蹭啊蹭:“我不起來!”


    “你的汗都蹭在我身上了。”


    這話讓夏璿在意了點,她撐起身看了看,雪白的襯衣上果然有點汗漬,可真礙眼啊。


    “我幫你洗。”夏璿愛惜地撫摸了一下,真誠說道。


    厲淨涼按著她的肩膀將她推起來,冷淡地說:“不必了,有小時工。”


    “小時工哪有我伺候的好?”夏璿朝他拋了個媚眼,“我不但床下伺候的好,床上伺候的更好。”


    厲淨涼直接將她挪到一邊,望向她身後那些呆滯掉的助理說:“去叫一下陳權導演,就說我來了。”


    螞蟻立刻帶頭離開,其他人也不含糊,一溜煙兒不見了。厲淨涼整理了一下西裝外套,隨後側眼去看被她推開的夏璿,她眼淚汪汪地看著他,他心裏一緊,又發現她眼底的狡黠,頓時長眸一眯,勾起一個似有若無的笑意。


    “看來你演技真是進步了,這部電影播出後說不定真能拿個影後。”


    夏璿撅著嘴說:“那倒好了,省得以後老被人說是花瓶。”


    “花瓶沒什麽不好。”厲淨涼抬眼看著天上的烈日,將身邊的夏璿拉進車裏關上車門一起吹空調,夏璿靠在他懷裏安心地閉著眼,聽見他慢條斯理道,“至少花瓶長得好看。”


    夏璿莞爾一笑,媚眼如絲道:“所以你是拐彎誇我好看?”


    厲淨涼瞧了她一眼就轉開了視線,過了一會又轉回來說:“如果不是讓人去叫了陳權,我在車裏就會把你……”


    話還沒說完,車門就被人從外麵打開,陳權站在那似笑非笑道:“哇,香豔啊。”


    夏璿倏地從厲淨涼懷裏出來,站到一邊尷尬道:“陳導。”


    陳權瞥了她一眼,看向厲淨涼揶揄道:“想不到在外界眼中不近女色的厲老板也好這一口。”


    厲淨涼淡定地從車裏出來,筆直地立在那道:“還有人和我一樣好這口?”


    夏璿摸著臉轉開頭,這個話題她不想參加。


    “可不是嗎?那個人的朋友為了替他打抱不平都不好好拍戲了。”陳權笑眯眯地說。


    厲淨涼側眼睨向聚精會神盯著這邊的喬牧天,他也不休息了,直直瞪著厲淨涼,好像下一秒就會來為兄弟出口氣。


    “脾氣這麽差,也不知是怎麽混到今天的。”


    隨口說了句,厲淨涼抬了抬手,示意陳權還有夏璿一起進車裏說話,外麵實在太熱了。


    就這樣,三人消失在喬牧天的視線裏,他拿出手機給雲若舟打電話,但對方聽到這個消息後直接說了句“我還有事下次聊”就掛斷了。喬牧天隻當對方情傷未愈,對夏璿更有成見了。


    車裏,夏璿挨著厲淨涼坐,陳權坐在他們對麵,和藹問道:“淨涼怎麽過來了?來探女朋友的班?”


    夏璿溫順地垂著頭,麵上沒有絲毫因為陳權知道她和厲淨涼的事而產生的尷尬,這樣寵辱不驚倒是讓陳權更欣賞她了。


    厲淨涼從西裝口袋取出一個信封交給夏璿,麵上依舊朝著陳權:“嗯,最近事情不多,恰好也來看看你的新戲。”他疊起雙腿,上挑修眉,“上次看夏璿的劇本,發現這部戲有不少親密戲。”


    夏璿本來正在看信封裏那一遝寶寶的照片,聽見這個不由抬起了眼。


    陳權哈哈大笑:“你這老小子,這都管?都是假的。”


    “借位?”厲淨涼很認真地問。


    陳權斂起笑意道:“不是借位,但也隻是碰一下,又不真的做什麽,也沒感情,你得理解,這是作為一個演員應該犧牲的。”


    夏璿聽得牙疼,捂著嘴挪到了一邊,厲淨涼點點頭,好像真的讚同陳權的話一樣,但過了一會他就說:“我讚助你在國外的宣傳費用,換成借位拍。”


    陳權詫異地看著他,又看看夏璿,夏璿一臉為難,陳權這才清楚這不是夏璿不願意,而真的是厲老板自己不願意……


    “那數目可不小。”陳權眯起眼說。


    厲淨涼直接將手探向西裝內側口袋,取出支票本和鋼筆,抬眼問他:“多少。”


    陳權用手比了個數字,夏璿直接按住了厲淨涼要在支票上寫字的手,吃驚道:“你瘋了,我的片酬都沒那麽多。”


    厲淨涼側眼看她:“你很希望和喬牧天拍激.情.戲。”


    “當然不是。”她否認。


    “那就鬆開手。”


    夏璿隻好看向陳導:“陳導,雖然這個要求不太正常,但你也不能獅子大開口啊。”


    陳權笑出聲來:“看你說的,好像我很不近人情似的。”他思索了一下繼續道,“算了,不跟你們開玩笑了,之前牧天已經找我談過這件事了,吻戲可以借位,床戲你們就各自控製一下吧。”


    夏璿舒了口氣說:“謝謝導演。”


    “時間不早了,你們再聊會就出來繼續拍戲。”陳權拉開車門走出去,回頭道,“淨涼啊,晚上別走了,一起吃飯。”


    厲淨涼頷首答應,等陳權走了又拉上車門,沒有看夏璿。


    夏璿在車裏找了好一圈也沒發現孩子的蹤影,不由問道:“我的小寶貝呢?怎麽隻帶了照片。”


    “在酒店。”厲老板還是不看她。


    “你把我兒子一個人放酒店了?”夏璿滿臉擔憂。


    厲淨涼終於看了過來,輕嗤一聲道:“你兒子有人陪。”


    “你把保姆也帶來了?”


    “不。”厲淨涼垂下眼瞼,“是我父親。”


    “……”


    這下可以理解厲老板的心情了,老爸親孫子,老婆也親兒子,厲先生的地位直線下降啊。


    “你別吃醋,坑爹再怎麽說也是你的孩子。”夏璿討好道,“我們喜歡他也是因為你呀。”


    厲淨涼冷俊的眸子盯著她:“不要再叫那個名字,我已經幫他起好了名字。”


    “厲夏?”


    “你知道?”


    “我猜的,你是個不會輕易改變想法的人,無論在什麽方麵。所以,我覺得應該沒變吧。”夏璿如是說。


    厲淨涼失笑,拉開車門走下去,逆光站著道:“你繼續拍戲,我回酒店,晚上陪我去跟陳權吃飯。”


    夏璿跟著下車,正要和他說點什麽就瞧見媒體朝這邊來了,她連忙道:“你快走吧,我知道了。”


    厲淨涼戴上墨鏡,不疾不徐地朝停車的地方走,水修齊站在旁邊等待,即便炎炎烈日,依舊不動分毫,可見厲先生手下人的素養。


    等厲老板的車離開,夏璿才鬆了口氣,但顯然她鬆氣有點早,因為媒體已經認出了厲淨涼。


    “請問夏小姐,剛才和你見麵的人是厲淨涼嗎?”媒體開門見山地問。


    夏璿淡淡笑道:“是的,厲先生是我的新老板,《黑雨》的導演也是他的好朋友,他來這看看,順便探望一下旗下藝人。”


    “請問您和厲先生之前傳出的緋聞是事實嗎?您有考慮過和厲先生發展嗎?”


    “……”


    這個問題可不好回答,她不清楚厲淨涼會怎麽給孩子正名,如果現在回答的太確定,之後可能會自相矛盾。


    思考了一下,夏璿保守地說:“我要去拍戲了,麻煩大家讓一下。”她的助理們已經趕到,將她從媒體中解救出來,繼續拍戲。


    厲淨涼離開後,直接驅車前往所住酒店。港城最好的酒店恰好也是葉銘心之前住的地方,葉昕和梁吟來找她後他們就一家三口住在那,樓層也很巧合地與厲淨涼一樣。


    於是,厲淨涼上樓時就和他們遇見了,他們一行人拿著行李,似乎正要離開。


    厲淨涼不緊不慢地朝他們那邊走,手放在襯衣領口慢條斯理地鬆了鬆領帶,走到他們麵前時停住腳步,側過頭自上而下俯視著三人,身高與氣場優勢一覽無餘。


    “這應該不是巧合。”他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梁吟臉上的傷口,又望向葉銘心,“據我對葉小姐的了解,你出現在這,肯定有所圖。”他解開西裝外套的紐扣,側過身道,“葉小姐,恕我冒昧,但我必須提醒你,如果你再做出什麽過分的事,沒人能再替你兜著。”


    葉銘心心虛地看了看父親,咬著唇說:“厲先生有必要落井下石嗎?我什麽也沒做。”


    “不可能。”否認她的居然是葉昕,他蹙眉看向她說,“你是不是又找了那個司機?”


    葉銘心嚇了一跳,臉上的慌亂暴露了她,葉昕冷笑一聲,目視前方對厲淨涼說:“這次不用你管,我會處理好。”


    “是嗎?其實我倒挺期待葉小姐出手,因為我會保護好夏璿,不讓她受到傷害,還能因此將葉小姐送進監獄,這次的醜聞會昭告天下,到那時,恐怕沒哪個體麵的家庭願意接納你們家的女兒。”


    厲淨涼說得十分快速,臉上一直掛著動人的笑容,可那笑容落在葉家人眼裏卻陰森森的,就連暖暖的燈光也變得冷了。


    “厲淨涼,你不要欺人太甚。”梁吟憤怒地說,但她到底比葉銘心強點,沒有大吵大叫。


    厲淨涼還沒開口,不遠處的房門就打開了,厲執抱著孩子從裏麵走出來,朗聲說道:“淨涼,孩子一直找爸爸,你快過來安慰一下,怎麽去探孩子媽的班也沒把她帶回來?”


    厲淨涼走向父親,也不怕被身後的人知道秘密,坦然說道:“她還有戲要拍,今天晚上我帶她去和陳權吃飯。”


    葉昕難以置信地回眸睨著厲淨涼從厲執懷裏接過的孩子,情不自禁地問:“那是我的外孫?”


    葉銘心慌張地拉住母親的手,擔憂地看著那個孩子,梁吟也有點絕望,那個孩子就像一根刺,直接紮進了她心裏,她想起當初認識葉昕時,康雨也有那麽一個可愛的孩子,她本以為這次雖然和丈夫感情破裂,但怎麽也不會離婚,可看見厲淨涼懷裏的孩子,她動搖了。


    “這裏沒有葉家的外孫。”厲執冷酷說道,“這裏隻有厲家的長孫。”


    厲家的長孫,將來是要繼承厲家家業的,那可是一大筆財產,即便這個孩子不學無術隻會吃喝玩樂,也足夠他揮霍幾輩子,更何況以厲家的家教,這個孩子必然會有大出息,這世上應該沒人會不想和這個孩子沾親帶故。


    葉銘心現在隻恨自己還占著厲淨涼未婚妻位置時,沒有名正言順地懷上一個孩子。她偏執地認為,自己之所以輸給夏璿隻是因為夏璿比她早懷上孩子。


    “原來她的孩子真是你的。”葉銘心忍不住道,“你背叛了我們的未婚夫妻關係。”


    “那是幾百年前的事了。”厲執不讚同地看著兒子,“我一向不喜歡你為了事業不擇手段,這次長教訓了嗎?讓一個潑婦曾經冠上過厲家的姓,真是醜聞。”


    厲淨涼沒回複,隻是將孩子交給了父親。厲執很睿智地抱著孩子進了屋,將外麵的人交給後輩解決。


    厲淨涼淡漠地望向一直看著這邊的葉昕,嘴角的笑容堪稱邪惡。


    “葉總,我之前見過聶政,他和我說了一些關於康女士的事,你一定很感興趣。”略頓,他將視線轉到梁吟身上,“但葉太太肯定不感興趣。”


    梁吟何止不感興趣?她簡直害怕聽到“康雨”這兩個字,幾乎第一時間就想走,但葉昕怎麽會允許?


    “在這老實呆著。”葉昕說完,想去和厲淨涼詳談幾句,但厲淨涼拒絕了。


    “今天我沒時間也沒心情。”他清貴優雅地轉開身,“葉總想跟我詳談的話,請先去找我的助理安排時間。”腳步朝前一挪,他彬彬有禮道,“再會。”


    語畢,房卡貼在門把手上,人已經回了房間,將葉家三口拒之門外。


    葉銘心特別難過,那個曾經人人都知道是她未婚夫的男人,他那麽優秀,如果他還是她的,她一定不會落到今天這個人人喊打的地步,可是他走了,被夏璿奪走了,這一切都是夏璿幹的,她憑什麽?葉銘心緊咬下唇,將到了嗓子眼的質問咽下去,她一定不會就此罷休。


    可是,她似乎忘了,現在她麵對的不僅僅是夏璿一個人,而是厲家。她這樣不服輸,隻是在作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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