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科舉,不入仕,或者是洛白一族的祖訓。


    不幹政,怎麽可能?


    海情酒店集團的傾覆之危,洛關山一個電話就給整得明明白白的。


    甚至官至副省級的大佬,也因此留下了一條性命。


    於樂並不清楚,該大佬是不是薑晚的生身之父,也沒打算弄清楚。留他一條性命不過是給薑紅梅一個交代罷了,也算是幫薑紅梅斬斷了孽緣。


    從薑晚渴望父愛之殷切來看,何曾有人拿她當了女兒?


    所以說,無論如何自律,隻要能力強大到了一定程度,不影響俗世權力是不可能的。


    就於樂本人來說,又曾把藏馬鎮乃至沽陽市各級領導放在了眼裏?


    俠以武亂禁之俠,與神仙相比,也不過是血勇之普通人,喝多了會吐,拉完了要擦,挨刀了會死,打黑除惡了得跪。


    神仙卻是物免魔免的,隔著衣服掏你苦膽,千裏之外取你狗頭,畫個圈圈詛咒你,代表月亮消滅你,我就問你怕不怕?


    換個溫和的方式,服下這枚延壽丹,保你延壽十年怎麽樣?這枚小還丹可以消除你的腫瘤,咦,你閨女還怪俊的唻!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無物不可以交換,人心更是經不住檢測。


    於樂確實是要控製洛白一族,並通過洛白一族控製修者勢力,確保公序良俗沿著社會主義道路調整升華。


    那麽,焉知洛白一族此前不是這麽考慮的?


    還是那句話,誰又比誰高尚多少呢?


    修者世界講的是拳頭大。


    於樂此時拳頭最大,並不打算了解洛白一族的苦衷。


    換言之,是這副藥有毒,而不是這副藥在誰手裏,這是妥妥的體製問題。


    所以,毒藥還是控製在自己手裏比較好。


    以怨報德?


    談不上。


    除卻洛楓那個不知所謂的修孫子不算,從洛白一族接觸於樂伊始,就一直抱著戰戰兢兢的善意而來,解決了海情大酒店的首尾,耗費資源為薑晚築基,甚至不惜把資質最佳也最受寵的白浮雲送出來拜師。


    於樂當然也給予了回報,否則洛承浩也不會空前地突破了凝神期,洛關山這個廢材也不會進入煉氣期,另有數枚葡萄奉送,洛白一族那個子孫受益就不關於樂的事兒了。


    對於樂而言隻是舉手之勞一毛之利,對洛白一族卻是天大的機緣了。


    在修煉界,上位者與下位者的關係就是雲泥之判。


    洛承浩隻會認為洛白一族占了天大的便宜,事實上也正是如此。


    要看雙方各自獲得了什麽,而不是看雙方付出了什麽,以及這付出在對方資源中所占的比例。


    比如我有一個億,給了你一萬。你有一萬,給了我一千。


    這裏麵還不含白浮雲拜入師門所獲得的大機緣。


    當然,洛白一族經營千年,洛承浩作為當代家主,卻被人剝奪了主導權,說不定洛白一族從此煙消雲散,心底下也難免有些淒涼就是了,隻願九泉之下的曆代家主不要罵死了我這個不肖子孫……


    結果又猛聽得於樂將偉大的光榮的正確的藏馬山門的未來門主許給了浮雲。


    在洛承浩看來,此舉對浮雲來說,也僅次於嫁給門主並榮任門主夫人了。


    原來一切皆由浮雲主導?


    原來樂哥隻是借用一下洛白一族的勢力?


    人老成精的洛承浩一瞬間潮紅上臉,覺得自己想清楚了一切原委。


    原來隻是字麵上的要求——不涉政……


    其實洛承浩還是理解得差了。


    不過於樂無法解釋,也不會解釋。


    反正洛承浩理解要執行,不理解也要執行。


    上天以來,於樂最明顯的感受就是,人世間社繁榮會發展,特別是底層民眾的民生,比仙界強出了太多。


    比如仙界原住民基本上處於原始社會,商佾和陳摶則由奴隸社會進入原始社會,被錄為公務員之後才略好了些,卻也是在貧困線上掙紮。


    凡人柔弱,組織則強。


    人間界應該延續世代祖先胼手胝足創造出來的美好生活,以及由此生發的文化自覺——人類是這個世界的主人。


    而不是什麽神仙皇帝。


    如果放一百個神仙進來呢?


    社會規則必然會重新改寫,人類完全有可能墮入萬劫不複的深淵。


    仙凡隔絕,挺好的。


    人間唯一神,挺好的。


    按照人間秩序行事,挺好的……


    “你就是行走天界的人間神?”


    祥雲散去時,於樂站在一處金碧輝煌的宮殿跟前。


    仰望宮殿金牆紅頂小窗欞,翠綠牌匾上書了三個大字,“雲樓宮”。


    於樂所處位置,正是雲樓宮門前第二層平台的左側。往下望不知多少台階隱入雲霧,往上看還有九層白玉台階,配著白玉欄杆,通往最上層平台。


    最上層平台背對著大門站立一人,黃金甲,黃金盔,大紅戰袍,腰纏玉帶掛大寶劍,左手托著一座玲瓏寶塔?


    玲瓏塔,塔玲瓏,玲瓏寶塔第一層,一張高桌四條腿,一個和尚一本經,一個鐃鈸一口磬,一個木魚一盞燈。一個金鈴,整四兩,風兒一刮響嘩愣……


    那寶塔蓮花底座,頂端隱隱放光華,精致靈巧分層,啤酒瓶那麽粗,啤酒瓶那麽高。


    “於樂見過天王!”


    如此豪闊遮奢扮相,如果不是孫猴子變的話,那就是托塔天王李靖無疑了。


    望四周再無別人,於樂被李靖一聲問話震得腦仁嗡嗡響,趕緊躬身行禮,雙手抱拳前伸頭衝下。


    上天以來,於樂貌似未曾見過跪拜,與哪吒諸神相見,也不過是抱拳拱手而已,最多不過躬身作揖。


    種花家敬天法祖,上跪天,下跪地,中間跪老子娘。


    口稱奴才講究各種跪姿的,那是滿清蠻夷。


    當然,如果跪拜管事的話,於樂其實也是可以磕一個的,麵對站在自己頭頂上的大神……


    此時於樂心底下居然冒出來了一個古怪的念頭,天王您手中須臾不離玲瓏寶塔,吃飯咋辦,洗臉咋辦,上廁所咋辦?


    啊不,不是這個念頭。


    應該問的是,天王你這寶塔到底是燃燈道人所贈呢,還是如來佛祖所賜呢?


    然後才是,托塔天王為何突然喚我?


    人間七八個月,天上七八年。


    這些年月間,於樂被月老太太召喚過,被弼馬溫召喚過,被薛定厄召喚過,被巨靈神召喚過,然後就沒再有什麽動靜了。


    然則月老更像是個群眾組織,弼馬溫則是底層企業,薛定厄屬於地府,貌似也不算什麽官員,巨靈神倒是天將編製,卻也不過是個中下級軍官。


    好像一直沒來過天庭各級各部門的召喚?


    理論上推斷,天庭各部門各級官員,均可以任意召喚於樂的。


    或者是天庭官員實在是懶政,或者是七八年對神仙來講也不過是一瞬間?


    這回突然間冒出來個李天王,讓於樂不由得暗自警醒,難道是好日子過到頭了?


    “且近前來!”李靖不動聲色地招呼於樂。


    “哎哎!”於樂連忙拾級而上,離著天王兩米多遠站定,再次抱拳拱手,“見過天王!”


    天王沒有回應,隻是眯眼打量著於樂。


    “不知天王有何吩咐?”於樂勉強堆出了人畜無害的笑意。


    話是直白了些,總好過說今天的天氣不錯吧,更重要的是態度到位。


    近看李天王五官端正,麵皮白淨,三縷長髯,眼睛細長,眉毛斜向上飛入鬢角,頗有些儒將風采。


    儒將風采就是文質彬彬,暗含煞威,殺敵時可能詩興大發。


    總之不像是教不好兒子的粗莽憨愚的家長。


    個頭倒是不高的,差不多有一米七出頭吧,反正於樂需要俯視之,如果於樂敢站直了的話。


    該死球朝上吧,於樂還真就站直了。


    “你有精鐵帶入仙界?”李天王倒也是直抒胸臆,都不請客人進宮殿奉茶的。


    據說天庭有三十六天宮,七十二寶殿,雲樓宮便是三十六天宮之一,為李天王府邸。


    “稟告天王!在下確有精鐵帶入仙界,三太子甚喜之,稱讚為好槍坯。不過,雖然三太子並未明言,在下卻認為他並不希望此事傳揚開來,還請天王理解則個。”於樂再次拱手,麵帶為難。


    先把哪吒扔出來搪一搪再說。


    此時於樂對哪吒頗有好感,起碼也不認為哪吒是闖入人家院子裏洗澡並因為人家出來阻止就弄死人家的那個壞孩子吧。


    傳言多半有誤,何況是千年以降的傳言。


    甚至此時於樂都無法確認李家父子是不是真的矛盾難解,雖然李天王確實是寶塔在手。


    起碼位高權重同掌兵權,就是父子不合的強大理由了。


    不過話也不能這麽說,於樂沒那個自信,我都能輕易看穿的破綻,難道玉帝是傻子好糊弄?


    於樂對李家父子的認知主要來自於封神演義,一本寫得挺蹩腳的,或者是源於生活吧,顯然是想象多於生活了。畢竟商周之交是公元前一千年左右的事情,而許仲琳是明朝人,離著商周之交差不多有兩千五百年了。


    無論如何,於樂無意也不敢介入李家父子的矛盾,最好是他倆自己捋清楚了再說。


    “哦?三太子手裏也有精鐵?”李靖聞言卻是皺眉。


    於樂一怔,他為什麽要用“也”呢?


    我又自作聰明了?


    我為什麽要用“又”呢?


    繼而心裏咯噔一聲,難道是商佾和陳摶那裏出了什麽麻達?


    ps:這周在武大培訓,課安排得很滿,抱歉,更新就隨緣了,失眠傷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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