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夜既明麵前的,是一個奇怪的生物。


    此物像是多種生物拚湊在一起的集合體,它長著純白色馬兒的身子,人的麵孔。這異獸身上的花紋絢麗無比,就像老虎,看上去十分神氣。在馬兒身子上緊緊貼收著的,是一對極長的美麗翅膀。那張人臉倒是和夜既明想象中的一模樣,是個皮膚紅褐色,看起來十分健壯喜慶的中年大媽。


    “噓…..黑姨是一隻英招。”(讀音同“勺”。《山海經》之西山經中生活在槐江山的神獸。)


    鹿引歌湊到夜既明跟前,悄悄地說道。眼神裏滿滿都是調皮。


    “英招?英招是什麽?我以為是人馬。”夜既明小聲回應道。眼睛不住地打量著這神奇的生物。


    這英招的大媽臉兩條粗眉毛擰在一起,撇著厚厚地嘴唇,露出不悅地顏色,仿佛很介意夜既明這麽問。


    “英招是生活在上古槐江山附近的生靈。黑姨很久以前從很遠的西方而來,定居在昆侖山腳下。以前的時候,黑姨的祖上是幫助天眾首領天帝管理花園的使者,所以現在師傅偶爾會請她照料昆侖派後山的花田。”


    “那大家看到英….黑姨的樣子怎麽都沒有反應?”夜既明看著恢複正常的小店,好奇地問道。


    “因為隻有我們看得到黑姨真實的樣子。”鹿引歌俏皮地吐了吐舌頭。不用她解釋,夜既明也明白是因為菩提果的關係。


    明白個中緣由後,夜既明畢恭畢敬地站了起來。


    “黑姨好。”微微鞠了一躬,夜既明悄悄地抬眼打量她的表情。


    好在黑姨沒說什麽,嗯了一聲後繼續轉頭對鹿引歌說道:“引歌小友,這次回昆侖所為何事?”黑姨笑得憨厚,臉上表情透露著對鹿引歌的憐愛。


    鹿引歌甜甜地笑著,說道:“沒什麽事啦,就是想師傅了。”她並沒有提起夜既明,也沒有提起回昆侖救人之事。怕是讓黑姨知道了擔憂吧。


    聰慧的黑姨用複雜地眼神掃向夜既明,隨後知趣地回答道:“是該回去看看了,他最近正閑著呢,天天念叨你們師兄妹呢。”


    夜既明聽了黑姨的話,轉頭看向鹿引歌。她還有個師兄嗎?


    鹿引歌聽了黑姨的話後,臉色卻突然沉了下來,美麗的眸子裏居然有一絲很複雜光芒閃過。像是哀怨,又像是為了遮掩那絲哀怨而極力營造的冷漠。敏銳的夜既明捕捉到了這一瞬間,心微微一沉。


    “白落師兄他…..回來過嗎?”鹿引歌聲音沉了下去,原本明亮輕快的眼神居然黯淡了。


    夜既明的心沉得更深了,他已經明白這白落絕不簡單。


    “我也好久沒見他啦!”黑姨似乎是沒察覺到鹿引歌的小情緒,依舊語氣輕鬆地說道。


    一陣尷尬地沉默。


    半晌。鹿引歌突然恢複了先前輕鬆地笑容,俏皮地揉揉肚子撒嬌道:“黑姨,雜碎湯好了沒呀,鹿兒快餓死啦!”


    黑姨憨笑著,麻利地用圍裙搓搓手,招呼道就來,就來!


    夜既明眼神複雜地看著鹿引歌。


    ……


    吃過美味的雜碎湯,和黑姨道別後,二人來到了格爾木的租車行。租下一輛黑色的牧馬人後,由鹿引歌開車,兩人複又上了路。


    一路上,誰也沒有說話。


    鹿引歌始終陰沉著臉,雙手緊緊抓著方向盤,美麗的眸子直直地盯著前方。夜既明也知趣地靠著窗邊,看著遠處綿延不斷的山丘。


    沒有人放歌,似乎都在想著各自的心事。


    良久的沉默折磨著夜既明,終於,他受不了了。


    “引歌,我們這是要去哪裏?”


    鹿引歌深吸一口氣,仿佛在調整狀態。


    “你聽說過地獄之門嗎?”她語氣一如既往地調皮。


    “什麽?”夜既明鬆了口氣,好奇地問道。他還擔心鹿引歌不會理他。


    似乎恢複了生氣的鹿引歌嘴角輕輕一揚,回答道:“有一個流傳於這個世界地傳說。在昆侖山的東邊,有一條峽穀。叫做棱格勒的峽穀。而在這條峽穀之下,是通往地獄的大門。那裏埋藏著無數地寶藏,也徘徊著最凶惡的鬼怪。任何去往棱格勒峽穀的人都有去無回。”


    鹿引歌輕笑著。


    “不得不說凡人的想象力真的很豐富。”


    “所以我們這是“highwaytohell”(著名歌曲)嗎?”夜既明打趣到。


    鹿引歌撲哧一聲笑了出來,眼中恢複了以往的調皮和溫柔。回答道:“你也喜歡這首歌?”


    夜既明看著她絕美的側顏,微微一笑,打開手機,播放了這首歌曲。美妙的音樂聲感染了二人的情緒。


    鹿引歌臉上終於不再有一絲陰霾。


    夜既明心裏始終有點在意那個叫做白落的人。鹿引歌不會對他……


    別亂想了,人家怎麽樣也不關自己的事。


    “哦?是嗎?”鳳的聲音冷不丁響起。


    夜既明大窘,這家夥,仗著和自己心意相通,就這麽窺探他的想法。他咳嗽一聲,臉紅了。


    鹿引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她並不知道鳳在調侃夜既明。鹿引歌搖下窗戶,狂風獵獵,吹亂了她的發。


    她完美的臉頰上洋溢著陶醉的喜悅。可是在這份喜悅之下,是否有隱藏著的悲傷?夜既明看著她,默默地想著。


    …..


    沿著青藏線一路挺進,二人第二天傍晚之時來到了青海布倫台地區。這裏是昆侖山的東山口,四周綿延的高大山峰直衝雲霄,大地蒼涼廣袤。寶藍色的純淨天空上大塊的白雲綿延數裏,景色可謂壯麗無比。


    在往前開,就沒有公路了,得走土路。棱格勒峽穀因為出過太多次事故,已經不對外開放了。在來的路上,夜既明在網上查了查“棱格勒峽穀”,結果彈出的信息很多。那裏也叫“昆侖死亡穀”有記載以來便是人類的禁足之地。但是這裏卻是野生動物的天堂。


    峽穀的傳說很多,多是進入其中考察的團隊卻都離奇死亡的傳說。或者是死亡穀深處有古代神明的祭壇、存在吃人怪獸等有趣的消息。


    這棱格勒峽穀是由於地殼運動產生的,加之發源於那昆侖山上的棱格勒河日複一日的衝刷,便產生了這長約一百公裏的深“v”字型大峽穀。


    峽穀由於地勢較低,又被昆侖山與尕斯湖對麵高大的祁曼塔格峰夾在其中,阻擋了來自柴達木盆地的幹燥空氣,從印度洋吹過來的濕潤氣息得以長驅直入,溫養了這裏的土地,產生了與山穀外完全不同的植被豐富的地貌。


    從高速路半路開出的夜既明和鹿引歌,已經到達了棱格勒峽穀的入口處。二人決定在原地休息一夜,明日清晨挺進棱格勒峽穀。


    夜幕時分,天色已暗,唯獨西邊的天際那裏尚有一抹夕陽的餘暉殘存。晚風習習,夜既明架起火堆,柴木劈裏啪啦地燃燒著,火光在跳躍,讓人產生安全感。


    鹿引歌的坐騎小七從天邊徐徐飛落,它歪歪頭,輕輕在鹿引歌麵前放下一個布袋子,裏頭是活蹦亂跳的幾條活魚。


    鹿引歌溫柔地撫摸了幾下小七,把袋子丟給夜既明。夜既明笑笑,這神仙姐姐活了這麽久了,連飯都不會做?


    夜既明麻利地給魚剔鱗,掏髒器,穿上架子烤了起來。不一會,噴香的肉味混合果木枝的香氣便徐徐縈繞起來,鹿引歌雙手托著腮幫子盯著烤魚發呆,美麗的大眼睛直勾勾的,樣子呆萌可愛。


    夜既明邊翻動著烤魚邊看她,覺得她的眼神已經穿過了烤魚,在看著別的地方,想著心事。


    “引歌小友。”夜既明學著黑姨說道。


    “烤魚怎麽樣?”


    鹿引歌一手抓著一個木簽子,大口大口地咬著,左右開弓,含糊地說:“一般般,來點鹽就好了。”


    夜既明心裏有一絲滿足。


    “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鹿引歌模樣可愛地舔著手指,並不看他。


    “問。”


    “白落是誰?”


    鹿引歌頓了一下,隨即很快恢複正常,若無其事的樣子卻像在極力掩飾什麽。


    “我師兄。”


    “為什麽一提起他你就一副不開心的樣子?”


    鹿引歌沉默了。猛地站起來。手緊緊地握拳。


    “你以為你和我很熟嗎?問那麽多幹什麽,跟你有什麽關係?”連珠炮式的三連問後,氣呼呼的鹿引歌頭也不回地回到車上了。


    夜既明呆呆地坐在原地,半響才反應過來,這白落,是她的逆鱗,觸碰不得。


    他輕輕歎口氣,心底有一絲難過。


    寂靜的夜,徒留火光霹靂啪啦的聲音。


    半響,夜既明覺得應該上車和她道個歉。他磨磨唧唧地徘徊到車窗前,看到她躺在車後座上,皎潔的月光映照著她的側臉,緊閉的雙唇透露出一絲悲傷。


    夜既明正欲敲窗戶,卻見鹿引歌猛地坐了起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拉開車門,一把夜既明拽了進來,翻身趴在夜既明身上!大驚之下的夜既明瞬間臉紅到耳根,心砰砰直跳。他第一次這麽近距離地和鹿引歌接觸,而她就趴在他的身上!


    夜既明感受到了她柔軟的身軀,頭發傳來清爽的香氣,夜既明看見了她圓圓的可愛耳朵,幾乎可以數清她的睫毛……


    正當夜既明準備開口問她要幹什麽時,鹿引歌伸出柔軟的小手輕輕捂住他的嘴。明亮的琥珀色大眼睛忽閃忽閃。美麗的嘴唇輕啟:


    “噓,別出聲,看外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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