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圃思索了一下,主動詢問道。


    “既然說起這個,還有些事,需要掌教拿個主意。伐山破廟需要大量的人手,我鶴鳴道宮弟子不多,恐怕分身乏術。何況門中並沒有打理政務的人才,這漢中的地方政務,又該如何維持?再者,我等既然已經下山,免不了和各方勢力周旋,世俗往來。彼此之間,又該如何相處?”


    道家自從罷黜百家之後,就遠離了朝堂,專心自己的修行。


    如今漢中之地,共有九縣四十餘萬人,想要完全接收過來,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妖巫張修的部屬,牢牢把持著各縣,夷兵主力謹慎的遠遠駐紮在定軍山。


    扶禁、張翼、向存等人,回師陽平關後,一直在厲兵秣馬。葭萌關四將在擊潰蘇固的殘部後,也順勢占領了米倉山。


    內憂外患之下,這漢中郡能支撐多久都是個問號,何況還要整肅內外,盡快讓百姓安居樂業。


    張魯聽了此言,顯然早有打算。


    “我鶴鳴道宮信奉黃老之學,自然以修生養息為主,事務並不煩勞。至於打理政務的人才嘛……”


    張魯笑笑,悠然說道,“之前有個小弟子,對我說起太平道的得失,言辭頗為中肯。我曾問他,若是由他來做,又當如何。他告訴我,在這浩劫之中,若是人逢離亂,青黃不接,老幼無依,遭遇疾病時,人人走出門去,能有人給幾鬥米吃,或許就是幸福。說的真好。”


    說著,目光在場中一掃,落在庾獻身上。


    庾獻驚得張口結舌,不想這裏麵還有自己的事情。


    當時我也是瞎比比的好嗎……


    “我有意以這小弟子為漢中之主,專斷世俗之務,各位以為如何?”


    眾人順著張魯的目光看去,都知道了掌教屬意哪個。


    不過庾獻在山中露麵不多,不少人臉上滿是疑惑。


    有不認得的道人,忍不住開口問道,“此為何人?”


    赤金子聞言隨口答道,“他是重玄子道長的親傳弟子,名為庾獻。”


    那道人聽了點點頭,再無質疑。


    修道之人並不太看重資曆輩分,看重的是根腳。庾獻身為治頭大祭酒重玄子的弟子,根腳硬的不能再硬。


    那些巫鬼妖師本就在惶惶之中,更不敢在這時候跳出來唱反調。


    張魯見無人異議,當即開口大聲說道,“庾獻,老道便任命你為國師祭酒,專斷世俗之事,務必使人民安樂,成全我教功德。對外,你仍可以大漢國師的名號同四方來往,免得使我漢中腹背受敵。”


    庾獻聞言,立刻出席躬身應道,“弟子……,必不負所托。”


    說著話,心中卻不免五味雜陳。


    他自從下山之後四處攪風攪雨,費勁了心力,最後隻落得狼狽逃回漢中,投奔師門。


    誰想到剛一回來,當天就接手了如此大的家業!


    原來……


    那些創業失敗,哭著回家繼承億萬家產什麽的小說,都是真的!


    庾獻之所以沒有推辭,大喇喇的接下此事,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他確實是此時最好的人選。


    鶴鳴道宮在漢中建立地上道國,以鬼道雜糅的方法治理百姓,對大漢朝廷是一個巨大的衝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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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不小心,就會像後來的袁術那樣,成為天下之敵。


    那對這個孱弱的政權來說,無疑是要命的。


    但若是庾獻以國師的身份主持此事,麵子上多少就說的過去了。


    庾獻畢竟是手握銀印青綬的大漢體製內官員,身為中兩千石國師,對標一個兩千石漢中郡太守,綽綽有餘。


    隻要能含糊過去,在諸侯結束火並之前,大概不會有人閑的跑來遠征。


    這也難怪張老道會急不可待的派人去迎自己。


    張魯見庾獻應下,又叮囑道,“都講祭酒和軍師祭酒務必要同國師祭酒好好配合,為我等守好後路。不然就算我們去川中掃滅群山,也沒有移風化俗的土壤了。”


    張魯這話,頓時讓庾獻犯了嘀咕。


    郭嘉作為軍師祭酒總領軍務,地位超然。張修身為都講祭酒,更是最為尊崇。偏偏張魯又明言讓庾獻專斷世俗之事,彼此之間豈不是會有許多衝突?


    這老家夥……,不會是個假老實人吧?


    郭嘉一心要洗脫修行鬼道的事情,哪怕對方是痛恨至極的庾獻,也顧不得許多,當即出席應諾。


    張修卻目光微閃,看著張魯,麵色誠懇的說道,“有一件事,小妖要當著眾人的麵,向國師祭酒交代一番,不然,隻怕日後會落下嫌隙。”


    張魯不答,目視庾獻。


    庾獻當即問道,“不知何事?都講祭酒盡管直言。”


    張修這才把目光從張魯身上移到庾獻身上,口中說道。


    “掌教化鬼為道,固然是有大雄心的盛舉。可是我麾下的蠻夷、小妖自幼都受此等熏陶。蠻人愚魯,腦袋不太開竅,將他們繼續留在各縣,隻怕會生出事端,不如統一召回定軍山大營。我身為都講祭酒,定然會盡到職責,每日教習他們道法,引導他們走回正途。”


    郭嘉聽到這裏,不由嘿了一聲,在旁插話道,“都講祭酒把蠻兵全部召回定軍山,那我郭奉孝豈不成了閑人一個?”


    張修搖頭道,“不然。各縣中尚有一些道兵可用,維持秩序安穩,不是難事。軍師祭酒稍後也可自主募兵,補滿兵員。否則,一旦他們得知今日之事,在各地掀起兵變,就算我等合力鎮壓下來,這漢中九縣也會滿目瘡痍。”


    郭奉孝聞言,也不接話。


    將各縣蠻兵妖師召回定軍山固然能保住暫時的安穩,但是這也讓張修重新把實力攥在手裏。他以都講祭酒的身份教化蠻兵,更是無可指摘的事情。


    一旦鶴鳴道宮和十地鬼王的爭鬥受挫,甚至死掉一些修為高深的道人,恐怕聚在定軍山的蠻兵隨時都能掀起叛亂,在背後狠狠的捅上一刀。


    張魯想利用郭嘉剝離張修的兵權,卻不想張修這番堂皇之詞,也戳中了鶴鳴道宮的軟肋。


    鶴鳴道宮缺少世俗的力量,這些道人固然可以將張修斬殺了事,可這樣一來,整個漢中的局麵就徹底失控了。


    如此一來,倒不如趁著這短暫的平靜,讓庾獻和郭嘉盡可能掌握住這漢中九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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