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國以後,盛嘉言便開始緊鑼密鼓地錄製新專輯。


    凱文的工作重心逐漸從盛嘉言私人事務轉到工作室運營上去,在這方麵他還是新手,更是忙得焦頭爛額。


    於是,他給盛嘉言專門請了兩個私人助理。


    一個對內,負責照顧他的私人生活;一個對外,負責溝通和安排他的行程。


    當然,具體工作事宜的商定,還是由凱文首先進行篩選,最終由盛嘉言自己拍板做決定。


    對內的助理張姐,四十多歲,為人熱心愛嘮叨,做得一手好菜,把盛嘉言當自己晚輩一樣照顧得周周到到。


    對外的助理陳旭,是一枚畢業後剛工作兩年的斯文帥哥,為人沉穩謙和,從不多生是非。


    這天清晨,陰雨連綿,盛嘉言在張姐的催促下,灌了整整兩大碗羅漢果茶,直到額頭熱騰騰的冒汗,才被允許全副武裝地出門。


    陳旭的車速慢下來,在墓園門口空曠的停車場裏,找了個角落停好,轉頭看向後座上的盛嘉言,等待他的指示。


    盛嘉言摸了下臉,碰到張姐硬給他戴好的口罩和墨鏡,自嘲一笑。


    最紅的時候,出個門就跟打仗一樣東躲西藏,司機都練就了一身反跟蹤的本領。


    銷聲匿跡五年再次歸來,昨天又剛換了新造型,額前斜斜的碎發遮住了大半傷疤。


    現在即使走在大街上,也沒多少人能一下子就認出來。


    他輕聲對陳旭說:“你在車裏等就行,今天沒什麽人來掃墓。”


    盛嘉言打開車門,撐起一把大黑傘,緩步走近墓園,在門口的花店裏買了一束黃玫瑰,抱在胸前,進了幽靜的墓園。


    這座墓園麵積不大,每個安息的角落都有青鬆鮮花常伴,斑駁的石板路布滿了歲月的痕跡,高低不一的墓碑上雕刻著安息者的生平。


    盛嘉言的皮鞋,敲擊在石板路上,發出清脆的“叩叩”聲。


    仿佛怕打擾到別人,他再一次放緩了腳步,順著這一排墓碑走到盡頭,向左一拐,轉到一個安靜的角落。


    他在一座大理石雕刻的墓前站定,看著墓碑上“倪詩宸”三個字,怔怔地站了好一會兒。


    然後,他深深地彎腰鞠躬,將懷裏的黃玫瑰在墓前放好。


    墓碑旁邊有一個木質長椅,盛嘉言卻沒有坐,舉著那把黑傘,安安靜靜地長身而立,凝視了好久,思緒萬千,飄散到久遠的五年前。


    當初真是年少輕狂,從小看倪詩宸長大,一直把她當妹妹,小女生的告白他都一笑置之,未曾注意過她細膩的心思。


    介紹女朋友給她認識,在她麵前各種花式秀恩愛,以為這樣她便會斷絕了念頭,誰知道少女的心思實在太敏感……


    算了,都過去了。


    沉默良久,盛嘉言收回思緒,麵上帶著唏噓感慨,又帶著對過去的釋然,他開口說了唯一的一句話:“詩宸,我要重新開始發專輯了,下次帶著過來看你。”


    話畢,他輕輕蹲下,把黑傘放一邊,拔掉墓地旁的幾根雜草,撿起幾朵幹枯的花,斂在手裏,複又拿起傘,緩步向墓園外走去。


    剛轉過拐角,盛嘉言一眼看到墓園門口進來兩個人。


    一位保養得宜的中年婦女,臂彎被另一個人緊緊地攙在手裏。


    中年婦女有點眼熟,走到視線可及的地方,盛嘉言的目光落在她隆起的腹部上。


    盛嘉言收了傘,恭身站在一側,任細雨絲輕輕落在肩頭,沿著黑色風衣滾落到地上,立刻與其它的雨水連成一片。


    中年婦女看到他,身子微微一晃,被身邊傭人穩穩地扶好。


    盛嘉言忍不住溫言道:“倪阿姨,石板路有點滑,小心。”


    以前熟悉的清亮聲音變得這麽低沉,仿佛完全換了一個人一樣……


    倪阿姨頓時紅了眼眶,偏過頭,輕輕拭去眼角的淚水。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轉頭,略微顫抖的手緊緊抓住身邊人的胳膊,仿佛有了支撐的力氣,目光終於看向麵前這個她從小看到大的孩子,聲音裏帶著哽咽:“嘉言,你……怎麽樣?”


    盛嘉言的聲音也有點微微發抖,他平定了一下情緒,溫和地笑了下,道:“我很好。倪阿姨,恭喜,您多多保重身體。”


    倪阿姨的目光挪到他臉上,不用刻意打量,便看到了他臉上、脖頸間難以掩飾的傷疤,她歎了口氣,將頭偏向一邊,仿佛不忍再看。


    見倪阿姨在細雨中站了好一會兒,隨風飄斜的雨絲打濕她的肩頭,盛嘉言再次提醒:“天氣有點涼,阿姨您看過詩宸,回去後一定要喝一碗熱薑湯才好。”


    倪阿姨幾乎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盛嘉言出言相詢:“我以後可以去探望您和倪叔叔嗎?”


    他等了一會兒,沒有得到回應,便又欠了欠身:“阿姨,您保重,我先走了。”


    **


    還未回到車裏,陳旭已經遙遙看見盛嘉言的身影,打開車門下來迎他。


    待他坐進車裏後,不聲不響地遞上幹爽的毛巾。


    等他擦幹肩膀和胳膊上的雨珠時,陳旭又一言不發地遞上熱茶。


    盛嘉言呷了一口茶,吩咐他開車去公司。


    凱文大呼小叫地迎上來:“這麽糟的天氣男神你怎麽來公司了?要是感冒嗓子發炎了可怎麽辦呢?”


    盛嘉言抬眸瞧他一眼,登時把他準備好的一車殷勤話給噎了回去。


    到了辦公室,盛嘉言舒舒服服地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手裏端著一杯陳旭剛泡好的熱薑茶,聽凱文匯報工作。


    凱文自知自己幾乎零起.點,不敢拿著盛嘉言的錢打水漂,便打算先好好經營盛嘉言這一個藝人,等公司運營上去了,名氣打出來,再尋找機會簽新藝人。


    “男神,新專輯已經製作得差不多了,發布會可以按時舉行。不過……”凱文欲言又止。


    “不過什麽?有話直說。”盛嘉言眉頭一蹙。


    頂著盛嘉言銳利的目光,凱文硬著頭皮說到實情:“不過網上□□很多。說您劈腿遭報應出車禍,嗓子都這樣了還有臉……有臉重新出專輯……”後麵幾個字連成一片含糊不清,聲音輕得就像蚊子嗡嗡。


    盛嘉言倒是沒有動怒。


    網上這些亂七八糟的消息他也看過,決定回歸時就考慮過會有這些風言風語。


    “不是讓你找人塞錢□□嗎?”


    “我找了……可是,估計白璐瑤找得更多。而且據說她現在背後金主是天橙影視的老總,很多媒體都不敢不給麵子。網上其實還好,但是電視和各種平麵媒體把消息往下壓,反而報道各種白璐瑤對您一往情深慘遭拋棄之類的。之前白璐瑤還接受采訪,大方表示對您真心祝福……男神,我們要不要開個發布會?或者在新專輯發布會時澄清一下?”


    盛嘉言又呷了口茶,捏捏緊鎖的眉心,想到今天在墓園的事情,突然換了話題:“我今天去看詩宸時,碰到倪阿姨,她懷孕了,高齡產婦,不容易……”


    凱文其實還有一肚子的主意,可聽到這句話,也沉默了。


    片刻後,他試探地問道:“你是不想再提起往事,怕倪阿姨倪伯父傷心?”


    盛嘉言點頭。


    凱文為他打抱不平:“這件事怎麽都不該怪到你頭上。明明是倪詩宸想拉著你送命……”


    盛嘉言打斷他:“不要再說這種話。她已經不在了……”


    凱文仍舊為盛嘉言抱委屈:“可你也賠上了半條命……而且,你自從能下床後,那麽多次想拜訪他們,他們都不見……男神我就是覺得你更不容易。明明你才是最無辜的那個,可偏偏現在是最被譴責的那個……”


    說著說著,凱文就想打開水龍頭一樣,眼淚說流就要流下來。


    盛嘉言無可奈何地頭疼,瞪他一眼,嫌棄道:“你是不是男人啊?怎麽說哭就哭!”


    聽見男神話音兒裏帶著那麽點關心,凱文反而又破涕為笑:“男神你真好,你都學會關心我了……”


    盛嘉言踢他一腳,他抹幹臉上的淚,大著膽子坐在盛嘉言旁邊,睜著一雙濕漉漉的眼睛看著他。


    唉,凱文能力其實不錯,就是一碰上他的事,總是容易感情用事。


    現在,盛嘉言直言斷了這條硬碰硬的路,凱文隻能另想辦法。


    “男神,現在真人秀特別火,吸.粉兒特別容易。要不你去參加個真人秀吧?讓粉絲重新認識你,再順便製造點其它的新聞,轉移下焦點。有了新八卦,舊八卦很快就會被人民群眾遺忘的。”


    盛嘉言若有所思,都沒注意到凱文重新給他換了一杯茶,並為“不小心”觸碰到他修長的手指而竊喜了好半天。


    “都有什麽真人秀?”


    “邀約挺多的,不過男神我懂你,嘩眾取寵搞笑的我都沒考慮,不管價格給多高。有一個我感覺還不錯,叫《絕境逢生》,據說考驗體力智力反應溝通各種能力,說得挺玄乎的,競技類型,兩人結隊,前期造勢挺大,要去好多個國家拍……”


    盛嘉言打斷他的滔滔不絕:“兩人結隊?跟誰?”


    “明星和粉絲,據說還海選呢……”


    “粉絲?”盛嘉言眯起眼,抿了一口茶,眼睫低垂,修長白皙的手指輕巧著茶杯,清脆的聲音一下一下,很有節奏感。


    凱文一擺手,臉上寫著“我造這些都是套路”,吐槽道:“什麽明星跟粉絲組隊,也就是這麽說說奪人眼球而已,請的粉絲都是跟讚助商有關係的富二代什麽的,到最後,能選出一個真正的粉絲就不錯了……”


    盛嘉言又喝了幾口茶,杯中暖黃色的茶水幾乎見底,他拍拍凱文的肩膀,拍掉他接下來的長篇大論:“你去談談,我們自帶粉絲行不行?”


    凱文突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肩膀一哆嗦:“帶誰?”


    “邵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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