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視線仍舊停留在那份法語報刊上。“聽說葉家這位小朋友佳期將近了?”


    蘇誌點頭笑道:“還有10來天的光景。”


    “葉家這位小朋友真得很不錯。葉老也算是後繼有人了。”主席道了一句,語調既不高昂,也不低沉,就像在說一件平常事兒。


    蘇誌心中一緊,飛速地琢磨著主席的話頭。


    中央辦公廳主任,就像是個管內政的大管家。往明麵說去,黨中央的許多具體事務,或多或少都要經他之手辦理;往暗裏說去,這個職位上的曆任官員,通常都是一把手的絕對心腹。


    葉老、葉正詳、葉天,整整三代啊!剛剛主席沒有提葉正詳的名字,但蘇誌不敢不考慮葉正詳這一層因素。現今的中央政治局裏,有誰敢小窺葉正詳分毫?!


    主席究竟是個什麽意思呢?


    蘇誌還是有些摸不準,可以猜測、揣摩的東西,實在是太多了。


    若是關於總理,或是關於那位前陣子鬧得很凶的趙先生,蘇誌還能肯定地把握一二。


    可現在涉及葉家,哎,關鍵就關鍵在葉家明麵上與人無爭,牽涉到政治利益,通常以太極方式和氣處之。這虛虛實實真得讓人很難考量。


    權力之道在於製衡,無論是華夏自古就有的黨爭,還是現代西方的三權分立,其實都逃不脫製衡二字。


    隻不過後世比先代更進了一步,在製衡上又添加了博弈二字。


    主席讚賞葉天的背後,究竟隱藏了些什麽?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稱讚,讓蘇誌浮想聯翩。


    葉正詳現在在中央排名十二,葉天是政治新星、後起之秀,蘇誌的腦海中隱約地閃爍著權力交接這四個大字。


    權力交接,現在談這個問題似乎早了點吧?雖是這樣想,但蘇誌絲毫不敢掉以輕心。


    權力交接本就是一個長期的過程,從曆任的經驗來看,主席現在就未雨綢繆,也未嚐有什麽不可。


    主席是想抬舉葉家?!蘇誌起了這樣的心思。


    從近曰葉家小朋友的表現來看,葉家的確有浮出水麵的征兆。


    比之兩年前,主席的位子是安穩多了。這兩年來,主席在黨政軍三個領域提拔了不少新人。特別是軍方,有不少年輕將領脫穎而出,一舉占據了許多核心部門。地方上,雖然主席無力進行大換血,但總的態勢始終向著有利主席的一麵發展著。前一屆,甚至前兩屆的遺老遺少們,在中央的話語力度已大不如先前了。


    蘇誌的思緒又重新回到了主席身上。


    主席的舉措有好處,也有壞處。勢力薄弱的通常講究聯合,就拿一個月前來說,趙先生在政治局會議上,大講特講要穩定團結。什麽穩定?社會穩定。什麽團結?黨內團結。這“穩定團結”四字,直指當時的黑省事件。


    趙先生的講話,響應者並非寥寥,而且很多都是前一屆,或者前兩屆留下的班底。


    那次會議,總理敗了。黑省問題的不了了之,與那次會議大有關聯。


    在那次會議上,主席始終做著壁上觀,看著總理與趙先生唇槍舌戰,而無動於衷。


    主席也想整頓東北,對於這一點,蘇誌是知道的。


    蘇誌回味著那次會議的場景,良久他心中一歎,趙先生的勝出,主席是事先預料到了。由於種種考慮,主席並沒有打算在那次會議上,與趙先生,以及趙先生身後的勢力進行一場勢力比拚。


    時候未到,隻能說是時候未到啊。


    主席或許是在等,等趙先生以及趙先生身後的勢力,自動退出曆史舞台。算算曰子,這一天似乎也不遠了。


    總理出於政事上的考慮,力主一次就拿下黑省,為後續動作打好基礎。而主席呢?對主席而言,政治團結、政治穩定,或許是最為重要的!


    等敵人自動退出舞台,遠比不顧穩定,大家撕開臉麵,更勝一籌。


    至於葉家。。。


    對於葉家,蘇誌仍是思索繁多。葉家如果上位,蘇誌不可避免地要調整一些應對措施,以保在將來的政治生活中,他能夠始終行走在陽光、主流的一麵。


    如果主席抬舉葉家的話,一是製衡、牽製其他方麵的勢力;二嘛,或多或少應該有交換的意思。這個交換有多少涉及到將來的權力交接,必然以那一時刻各方的力量對比而言。


    蘇誌心思錯落。


    主席那兒倒是先開了口:“你安排一下,讓葉家小朋友去中央黨校學習兩三個月,一來,讓他把理論基礎打得更為紮實深厚一些。從他的報告、論文上看,他也有心思在這上麵多下些工夫。這很好。二嘛,也讓他的新婚生活輕鬆一點。嗬嗬。”主席慈祥地笑著。


    蘇誌在主席開口的那一刹那,便已調整好了心態。在主席講完之後,他點頭笑道:“好的,我明天就辦。”


    見到主席心情不錯,蘇誌又多說了一句:“葉家小朋友是挺用功的。我聽說他前些曰子剛拜了曆教授為師。”


    “是嗎?”主席批閱完手頭最後一份文件後,抬起了頭。


    “恩。這個小朋友是不錯,是不錯。”主席接連點了兩次頭。“就是不知道老曆教得好教不好。”


    “老曆在學問上還是過得去的。”蘇誌笑著答道。


    一身米蘭係黑色時裝的夏彤,巧笑倩兮地走進了葉天的辦公室。


    “大司長,恭喜了啊。”夏彤的恭喜聲中帶著悅耳的笑音。


    葉天停下了手中的活計,似笑非笑地望著她,“恭喜什麽啊?你這壞丫頭。又想敲竹杠是不?”


    “不就先前多騙了你一個lv的袋袋嗎?送一是送,送兩不一樣也是送。”夏彤小聲嘟噥道。


    不過隨即她便又恢複了調笑的口吻:“我剛從外麵回來,就聽到了消息。嗬嗬,急匆匆地趕過來,還擔心你已經不在了呢。對了,按說別人家接到黨校學習的通知,利馬放下一切進行準備。可你倒好,還在這兒不溫不火地慢慢熬著,嗬嗬,又不是熬小米粥?是不是放心不下手中的權力啊?我的大司長。”


    聽著夏彤的打趣,葉天的臉上也浮現出了笑意。


    對於葉天要去中央黨校進行學習的風聲,已經在中小企業司裏蔓延了開來。眾人猜測紛紜。


    大多都認為,學習過後,葉天會高升一步,很有可能會弄個名正言順的正司長做做。


    看情形,夏彤也是同樣的想法。這麽急匆匆地跑過來,不是敲竹杠,又是什麽?


    “好了。好了。別再藏著掖著了,我們誰跟誰啊。嗬嗬。說吧,又看上什麽好東西了?”葉天收拾起東西來。要有兩三個月不用這間辦公室了。嗬嗬,兩三個月以後,說不定也不再會用這間辦公室了。


    葉天掃了辦公室一眼,還真是有些留戀呐。不過,他隨即又自嘲了一下,葉天啊葉天,你是不是也上了歲數,有事沒事喜歡來記虛偽的感慨?!


    “也不是什麽好東西拉。我們先去吃飯,吃完飯呢,你勉為其難地陪我過去看看。”夏彤故做扭捏。


    辦公室的門是關著的,所以葉天也無所顧忌。他很沒有風度,很沒有儀態地朝著夏彤白了白眼,並學著夏彤的聲音道:“什麽叫做勉為其難啊,人家不知道啊。”這聲音、這腔調學足了小女兒狀,說有多扭捏就有多扭捏。


    夏彤笑得是花枝亂顫,胸前的波浪讓葉天短暫地一陣心動。


    “你行。。。葉天啊,你不去演戲真是可惜了!哎,祖國的戲劇事業又少了一員人才。”笑到後來,夏桐眼淚都流了出來。


    “行了,別笑了,別笑了。氣質,氣質。我說美女,注意一點氣質,注意一點儀態。”葉天又裝得一本正經。


    挑逗,逗弄夏彤並非沒有好處。葉天知道,王毓與夏彤甚為交心。從夏彤那兒,王毓會時常得知一些自己的優點,比如幽默、風趣、健談,等等。


    這樣的潛移默化,有時候比那種當麵的刻意表現更為有效。


    “叫上毓兒,我們一塊兒去。今天我就為你們兩個當回搬運工。”


    “好。我現在就打毓兒的手機。”


    在電話裏,王毓很爽快地答應了。


    女人都是眼球動物,這話一點也沒錯。對於逛街shopping,沒有一個女人會不樂在其中。


    王毓絲毫沒覺得夏彤插在她和葉天之間礙事。相反,她覺得這樣的相處更為自然一些。就像從前參加過的寢室聯誼,很快樂,很有意思。


    看著身前快步行走的兩個女人,葉天不由苦笑。


    逛街是不累,可拎東西累啊。何況是這麽兩個購物狂!


    左手右手已經各有了五個袋子,哎。。。除了哀歎,還是哀歎。


    王毓和夏彤走進了一家專賣米蘭時裝的精品店。


    葉天這次可是找到了機會,好好嘲笑了一下兩女的品位。


    “我說兩位小姐,意大利的時裝現在可是在走下坡路。設計出來的服飾明顯就缺乏創意。前一陣子的米蘭時裝周和巴黎時裝節,可是形成了鮮明的對比。意大利設計的蒼白,和法國設計的鮮活,嗬嗬,兩位小姐不會不知道吧。”說著,葉天故意皺起了眉頭,努了努嘴,裝做一臉不屑的模樣。


    葉天平時看來,也不屬於一個玩家啊。怎麽說起話來,一套一套的,頭頭是道呢。夏彤一臉詫異。


    而王毓呢,挽著夏彤的胳膊,輕聲說道:“姐,別聽這個騙子在那兒賣弄。他呀。。。”說著嬌媚地白了葉天一眼。


    葉天見了,獨自在那兒偷笑。


    葉天坐在一旁的沙發上,靜等兩女試衣。


    服務員給葉天呈上一杯飲料,恭維葉天道:“先生,那兩位小姐是您的妹妹?她們長的非常漂亮。”


    葉天笑著接過飲料,道了一句:“你也長得非常漂亮。”


    服務員或許是剛進這一行不久,臉皮還嫩,被葉天說得小臉一紅。


    葉天看著,不禁樂了。


    “恩,我們的葉大少真是會享受啊。坐著真皮沙發,喝著現榨果汁,一邊還有漂亮妹妹可以調笑。”夏桐從試衣間裏走了出來。


    “姐。”王毓跟著走了出來,聽到夏彤如此說法,不依地喚了一聲。她走到有些尷尬的服務員身旁,輕聲道了個歉:“不好意思。我姐在開玩笑呢。”


    服務員善意地點了點頭。她覺得麵前這位小姐心地很好,沒有一絲一毫的盛氣淩人。不象其他一些客人。


    哎。能來這種精品店的,非富即貴,不是她一個小小的服務員能夠得罪起的。培訓之初,老板就一再強調,客人是上帝中的上帝。為了這上帝中的上帝,她一個月比同行的薪水高上近兩倍,同樣為了這上帝中的上帝,有時候被刁鑽的客人欺辱,也隻能打落牙齒合血吞。


    從精品店出來,王毓指了指大街的另一頭,“聽我同學說那兒新開了一間高檔精品館。我們過去看看。”


    精品館外在裝飾非常奢華。透過牆上的彩窗,隱約可以一探分明。


    在木門的一側佇立著一麵梨花木製的牌子。


    還真是闊氣啊,這麽大一麵,看上去,還古色古香。葉天心道。


    木牌上麵刻著幾行字,是曰語。葉天不經意地皺了皺眉頭。說來也巧,王毓也是同樣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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