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華庭等不及了,推了輪椅便向後院去,阿謙在後麵幫著他,但人還沒出後堂呢,錦娘就笑嘻嘻地自後院轉出來了,手裏拿著一塊剛做好的肥皂,一臉的喜悅,更是一臉的汗,冷華庭看著就心疼。


    如今她肚子大了,又不好像以往一樣隨便拉扯她,怕傷著她了,隻能拿眼瞪她,罵道:“你就不能安生一點麽,好不容易有幾天平安日子,你還要折騰!”


    錦娘聽了也不介意,笑著推著他進了正堂,太子正好奇地等著呢,見錦娘進來,臉上帶了笑意,問道:“弟妹是不是又搗鼓出新東西出來了?”


    錦娘淡笑著點了頭道:“也就是閑著好玩兒,上不得正板的,可不敢汙了殿下的眼。”


    太子隻當她是謙虛,錦娘的點子多,她弄出來的東西,必然是有趣得緊的,“手裏拿的什麽,給我看看。”


    太子起了身,向錦娘伸了手,錦娘原想將手藏到身後去呢,這會子也來不及了,隻好將那砣黑呼呼的東西遞給太子,太子看得一臉的黑錢線,真不知道這是做什麽用的。


    “呃,就是洗衣賞用的夷子,我和忠林叔一起改進了下,加了些堿石進去了。”錦娘不好意思的解釋道。


    太子自小錦衣玉食,衣服什麽的,都是人家洗好了給他隻穿,哪裏知道洗衣服的夷子是什麽樣子,看了看也就還給錦娘了,錦娘忙笑著給了忠林叔,卻是眨巴著眼對太子道:“殿下,若這東西做得漂亮了,以後再送給你啊。”


    太子不置可否地點了點頭,便起身走了。


    白晟羽倒是兩眼亮晶晶地看著錦娘,嘴角帶著欣然的笑,“四妹妹可千萬要記住,姐夫我也是摻也股的哦?”


    冷華庭聽得詫異,正要問,錦娘卻是搶先對白晟羽道:“放心吧,要是少了三姐夫這一份,三姐姐還不罵死我去哦。”


    白晟羽聽得哈哈大笑,對冷華庭眨眨眼,笑著也離開了。


    屋裏沒有了旁人,冷華庭氣惱地將錦娘往裏屋:“你跟我進來。”


    錦娘嘟著嘴,老實地跟了進去,一進門,冷華庭就黑著臉揪住了她的鼻子,他如今手指頭都養好了,揪起錦娘的鼻子來,比前些日子方便得多了。


    錦娘被他揪得癢癢的,嗡著聲問:“相公,我又沒做錯什麽,幹嘛揪我?”


    “為什麽你在做什麽都不告訴我聽?”冷華庭眼裏冒著火星,這幾日錦娘總是神龍見頭不見尾的,他早就窩了肚子的火了。


    “還沒做成功嘛,你又忙得很,所以沒說啊。”錦娘拍掉他的手,聳了聳鼻子,這廝動不動就揪她的鼻子,像是上了癮似的。


    “那你也可以和我商量呀,三姐夫說的那入股是怎麽回事?”冷華庭看她老實巴交的,樣子又可憐,便放過了她,將她拉到一邊的椅子上坐下,問道。


    錦娘一聽這話,立即眉飛色舞了起來:“相公,咱這肥皂做成後,也可以像京裏城東那鋪子一樣,直接銷到宮裏頭,隻要宮裏頭的娘娘們最先用了,達官貴人們就會跟著學,那銷路定然暢通啊。”


    冷華庭看她一臉興奮的樣子,不由搖了搖頭道:“宮裏的東西都是有規製的,一樣東西用慣了,很難改的,除非你的東西真的是比以前的那個要好很多,又僅你一家有,才有可能。”


    “那是自然,我做出來的東西當然比以前的夷子好用得多啦,而且,這配方我可是保密著呢,任誰也別想偷學了去,咱們啊,就在東南建個作坊,將這肥皂做起來,先在這皇家別苑裏用著,等大家都覺得好了,再推廣開去,這裏雖說不是皇宮,但也占著皇家的名聲不是,看著吧,這東西不會比那兩台死鐵疙瘩差的,能賺大錢呢。”錦娘一昂頭,自信地說道。


    看著自家小娘子興奮的小臉,冷華庭無奈地將她拉起來,擁進自己懷裏:“能賺錢當然好了,我是怕你大著肚子會累著,再一就是,咱們就那基地分紅的錢已經很招忌了,若再弄一個比基地更賺錢的,你不怕別人恨死咱們嗎?”


    “相公啊,你不知道槍杆子裏出政權麽?咱們就是要強大起來,不但要能賺錢,還要用錢控製那些人,不是有錢能使鬼推磨麽?咱們也不賺獨食,就如城東那鋪子一樣,讓那些掌權的貴人們都參股,按時分紅,他們吃到了甜頭,又怎麽會再害咱們呢,而隻有我們,是這經濟的掌頭的,隻要咱們一個不高興,想要掐了誰的脖子,就掐誰的脖子啊,就是太子又如何,日子久了,他在咱們這裏拿錢拿順手了,就會有了依賴,將來……真正的話語權就會在咱們自己這裏,咱們再也無需像父王一樣,夾著尾巴過日子了。”


    錦娘定定地看著冷華庭說道,她之所以要太子入股,一是讓太子做她最大的靠山,試問有了太子參股的東西,誰又敢來弄妖蛾子?再一便是,變相的用錢來賄賂太子,也在一定程度上,控製太子的經濟,讓他不得不為簡親王府說話。


    雖然錦娘也覺得自己這心思陰暗了一點,但在一次又一次的被追殺某害後,她看清楚了一個事實,隻有自己變強,才是最好的自保手段,其他一切都是浮雲。她可不想將來自己也如簡親王一樣受皇室的控製,一輩子為皇室賣命,完了還得了個貪沒的罪名,太憋屈了。


    冷華庭聽了深以為然,他握緊了錦娘的手,憐愛的撫著她的頭道:“娘子,辛苦你了。”


    錦娘嫣然一笑,也揪了下他的鼻子道:“不辛苦呢,我這也是為了咱們孩子存錢呢,咱們的孩子,可以不當什麽世子王爺,但一定要有錢啊,當個富甲一方的大富豪。”


    說起來,這事其實,最支持的就是王爺,那幾日,王爺一直是與葉一和忠林叔幾個參與了肥皂的試製的,隻是太子還在別苑裏頭,王爺不好露麵,所以,冷華庭教訓錦娘的時候,錦娘在外麵裝得老實,四兒豐兒幾個看到了,就在後院嘟嚷,後來,那天晚上,王爺使了忠林叔將冷華庭拎到了小屋裏密訓了一頓,王妃自然也在一旁幫著腔:“小庭啊,咱們找了錦娘這個小媳婦可是天大的福氣,她一心為王府著想,你怎麽能夠斥責她呢,她可是難得的好媳婦,再說了,有了身子的人,心性比往日就要燥,你不說顧著她,讓著她一些,還好賴不分,亂找她撒氣,你真要把她氣著,我可不饒你。”


    說得冷華庭好不鬱悶,他哪裏就斥責她了,還沒說兩句呢,那丫頭比他的道理還多……再說了,他們小倆口根本就沒有吵嘴嘛,怎麽大家就興師動眾的來問罪了?


    不過,鬱悶歸鬱悶,知道父母對自己的小娘子如此疼愛,他心裏也開心,自他中毒生病之後,首次低眉順眼地挨了王爺和王妃的一頓數落,完了還低頭恭敬地給雙親行了禮,才退了出來。


    回到自己屋裏時,那始作甬者竟然又打起了小呼嚕,他真是哭笑不得,也沒叫豐兒進來服侍,自己淨了麵,洗漱一番後,便偎在他的小娘子身邊躺下,將她環在自己懷裏,睡了。


    第二日,太子要起程回京,冷華庭和錦娘起了個大早,豐兒和四兒兩個進來後,臉色都有異,錦娘看著就奇怪,仔細一看,四兒的眼紅紅的,像是哭過,而豐兒則是有點神思不定。


    錦娘看冷華庭在,也沒怎麽去問她們兩個,隻等四兒幫她梳了頭,收拾妥當時,借口要找些禮品托太子帶回娘家,便拉了四兒去內堂。


    “這是怎麽了,眼睛紅得像個兔子似的。”錦娘邊翻著箱子邊問四兒,四兒聽了眼淚就出來了,半晌卻又沒說話,隻是哭,錦娘看著就急,扯住她的手道:“究竟是什麽事,你倒是說個話呀。”


    “少奶奶,您別問了,問了也沒用,這事,您管不了。”四兒無奈地扯了帕子抹淚兒,抽泣著說道。


    “又是阿謙對吧,除了阿謙,你還能為什麽事情哭?”錦娘沒好氣地將她往外麵拉:“走吧,我幫你找能管得了的人去。”


    四兒聽了磕絆著跟著後麵,想走,又有些猶豫,小聲說道:“是他大哥,非要他跟著太子爺一同回京呢,兩個人方才在那邊院子裏打起來了,奴婢去看了一眼,卻被冷大人罵了回來,說奴婢是……是禍水。”


    錦娘聽得眉頭一皺,這個冷遜還真是死腦筋呢,怎麽都說不通,不知道強扭的瓜不甜麽?阿謙要是想回京,用得著他逼?再說了,相公這裏正是用人之際,阿謙走了,可就像是斷了根手臂似的。


    “走,去看看,我就不信了,真找不著人治他。”錦娘心裏來了氣,扯著四兒就往外走。


    冷華庭見她臉色不對,又見四兒正抹淚,心裏也明白了七八分,也沒攔她,推著輪椅跟在後頭。


    豐兒正有點六神無主,這會子見少爺少奶奶都出了門,自己忙也跟著。


    錦娘到了阿謙住的小院裏,果然遠遠地就聽到打鬥聲。“謙弟,父親時日無多,你再是有氣,他臨走前也該見上一麵吧,這可是生為人子的應盡的孝道。”


    “他死了,我會磕個頭,算是了了這一生的父子之情,我說過,他在世,我是不會踏足那府裏一步的。如今不是正好麽?你可以一人繼承他的家業就是,少了人跟你搶,你不是應該更開心?”冷謙一改往日的寡言少語,邊打邊說道,隻是臉上仍是表情缺缺,連一個憤怒的眼神都欠奉。


    冷遜大怒,大罵他不孝,這時,錦娘走進院子裏來,大大方方的往院子裏的石凳上一坐,看戲一般看著那兩兄弟打鬥。


    冷華庭有樣學樣地坐在院子裏,也是一言都不發,隻是他手裏端著臨出門時,張媽媽媽拿來的一盤點心,自己吃了塊,又喂了一塊給錦娘,兩個邊吃邊看,很有點看武俠電影的樣子。


    那兩兄弟也越打越起勁,冷華庭怕他們倆沒輕沒重,對那兩人喝道:“你們兩個要打離遠一些,別一會子掌風掃到我娘子那可不得了了。”


    冷謙還好,他是聽慣了冷華庭的話的,冷遜一時受不了,憤怒地看了冷華庭一眼,錦娘看著便有氣,冷笑道:“阿遜啊,你不覺得無聊嗎?為什麽非要拉著冷謙回去,他可是織造使大人的護衛,職責就在江南,沒有織造使大人的差遣,他不能跟你走。”


    錦娘不過是拿了雞毛當令箭,她也不知道自家相公這個織造使大人是否就真的能夠命令到冷謙冷遜兄弟,不過,任誰不行,太子殿下肯定是行的。


    “夫人,此乃屬下家事,您最好不要管。”冷遜冷冷地對錦娘說道。


    “阿謙的事,也是我的事,阿謙自小就跟在我身邊,當年他可是被你們冷家趕出來了,這會子又想要他回去,談何容易?”冷華庭可看不得有人對他娘子態度不好,橫了眉說道。


    錦娘覺著這麽著也不是個事,趁著那兩兄弟打得厲害,便扯了豐兒過來在她耳邊道:“去請太子殿下過來下。”


    豐兒聽了抬腳正要走,就見太子自那邊正走過來,錦娘便大聲道:“冷大人,你無非就是怕阿謙一直留在這裏,跟四兒好對吧。”


    “一個身份低賤奴婢,最多隻能進冷府做妾,哪在資格做冷家媳婦?”冷遜沒好氣地對錦娘說道。


    “誰說四兒姑娘身份低賤了?”太子抬腳進來時,就聽見冷遜在貶四兒,不由皺了眉問道,那日在地道裏,若非錦娘身邊個位機靈的丫頭,他隻怕便會死在那暗道裏了,四兒也算得上是太子的半個救命恩人呢。


    冷謙冷遜見太子來了,忙停了手,冷謙立在一邊沒有說話,冷遜卻是手一拱對太子道:“殿下,阿謙執意要取那四兒為妻,全然不顧父母之命,此乃大不孝。”


    “怎麽?孤的救命恩人難道配不上你的兄弟不成?”太子搖著扇子,慢慢踱到冷遜身邊,斜睨著冷遜。


    冷遜聽得了滯,不敢反駁,隻是又瞪了四兒一眼,那神情像要將四兒吞了似的。


    錦娘看太子的模樣便覺得今天四兒怕是能得償所願了,所以,故意大聲說道:“不就是個門戶不對麽,難得四兒和阿謙情投意合,殿下,你幫幫他們吧。”


    “嗯,四兒救豐兒兩個救駕有功,孤特免了她二人奴籍,封五品宮庭女官,專門服侍冷夫人。”太子朗聲說道。


    四兒聽了還怔怔的,沒回過神來,豐兒卻是機靈得很,立即扯了四兒就附身下拜,高呼千歲,四兒這才運過神來,跟著磕頭道謝。


    五品女官雖然仍是服侍錦娘,但身份卻與奴婢不知道高出了多少檔次,許多官宦人家的千金小姐進得宮去,沒有選做妃子的,便被封為女官,在宮裏辦差,到二十五歲時,便可以放出宮去,嫁人或回鄉,太子此舉,既抬了四兒和豐兒的身份,更是提高了錦娘的身份,按說錦娘才一個六品誥命,根本沒有資格讓五品女官服侍著,太子這意思也很明顯,回京之後,錦娘的封賞定然很快就會下來,至少也是個二品的誥命,而且,錦娘還有權力提前將四兒和豐兒許配人家,這也是宮裏的規製之一,隻要主子允許,女官是可以提前嫁人的。冷遜若再以四兒身份不配來阻止阿謙的婚事,那就說不過去了。


    隻是這明顯是太子以權壓人,冷遜雖不敢反駁,眉頭卻是皺成了一團。


    錦娘看著就想笑,挺著肚子走到冷遜身邊道:“阿遜啊,我原想著讓你喝阿謙和四兒的喜酒呢,看來,你是喝不到了,麻煩你回府去對叔父大人言明,阿謙和四兒的婚事,本夫人會妥妥當當地幫他們辦了的,保不齊,明年就能為你冷家添個新丁呢。”


    冷遜聽了臉色更黑,不過,他也知道錦娘如今的地位不比往日,太子對她實分看重,而且,她還擁有很大的財勢,她的能力或許能影晌朝正呢,這個女子,決對不能小覷,更不能太得罪了,雖然,他氣惱冷謙不孝,但若冷謙兩口子真得了錦娘兩口子的信賴,對他冷家的好處,那是不可估量的。


    如此權衡下來,冷遜也轉了臉,拱手對錦娘道:“那就有勞夫人了,舍弟的一切全靠夫人打理,下官回去必勸家父,早日迎了四兒姑娘回府。”


    嗯,這態度還不錯,早這樣,也不必自己費那麽多口舌了,錦娘聽了很滿意,四兒更是喜出望外,兩眼淚盈盈地看著冷謙,偏生冷謙最受不得她這個樣子,難得地紅了臉,別扭的轉過臉去。


    錦娘又向太子行了謝禮,太子笑看著她,又說了幾句囑咐的話,才正式起程,錦娘與王妃,冷華庭還有白晟羽幾個送至了院外,白幽蘭過來給錦娘行禮辭行,臨上馬車時,她突然小聲對錦娘道:“世嫂,以後還是不要對誰都笑好不?你的笑,真的好傷人。”


    錦娘聽得莫名,半天沒有回過神來,冷幽蘭卻已經向馬車走去,錦娘勾唇道:“幽蘭妹子,你應該多笑笑才是,人生原就苦短,何必為些無謂的事情弄壞了心情,再苦再難,記住,不要忘了笑。”


    一邊的冷青煜靜靜的看著她,聽完她這一番話,唇過勾起一絲苦笑,白幽蘭怎麽會知道她的好,第一次見她時,那樣多的貴婦人刁難於她,她臉上仍是帶著淡淡的微笑,就是那笑容,晃了他的眼,動了他的心吧……


    太子走後,天氣便開始變得炎熱起來,錦娘越發忙碌了起來,冷華庭每日出去訓兵,她便後院搗鼓那肥皂,忠林叔對香料很有研究,連番做了很多次試驗後,再做出來的肥皂便不再是黑呼呼的一砣了,外相好看多了,錦娘按著前世的記憶,將之切成一塊一塊的,用紙包好,首先便送了幾塊給劉嬤嬤用了。


    劉嬤嬤用完,大感驚奇,又親自找錦娘來討,錦娘便笑著又給了她幾塊,還特地送了些到別苑的浣洗房,管事的嬤嬤用過之後,也是大加讚賞,錦娘也不小器,給皇家別苑裏的每個院子裏都送了些過去,大家用過後又來討,錦娘就為難了起來。


    那日劉嬤嬤也是被下麵的人催得急了,才硬著頭皮又向錦娘討夷子:“夫人,您送的那些新式夷子可真是好使,洗衣又快,就是舊衣也難洗出新色兒來,您這可還有?”


    錦娘為難地看著劉嬤嬤道:“按說,我們也是寄居在別院裏頭,多給些肥皂於嬤嬤也是應該的,隻是,這東西做起來繁鎖得很,又耗費頗大,太多了,我們也做不起的……”


    劉嬤嬤是宮裏的老人,早就練就了一雙精明的眼,聽話最是能聽音,錦娘話音一落,她便道:“這倒是,知道夫人也艱難,那邊府裏被炸成那樣了,怕是有些銀子也埋廢墟堆裏了,這樣吧,奴婢自別院用度裏撥些銀子出來,專門買您的夷……哦肥皂好了,反正那些夷子也是要錢的,也不算犯製,您有了本錢可以多造些,院裏的那些個洗衣宮女也能輕鬆很多,一舉兩得啊。”


    錦娘要的便是這句話,立即與劉嬤嬤定下每月所需的數目,就在自己所住的後院裏建了一個小作坊,正兒八經的生產肥皂了起來。


    而皇家別苑用新型肥皂的消息也不翼而飛,很快便有江華城裏的官家太太打聽起那肥皂是什麽東西了,當然,這消息自然是錦娘讓葉一放出去的,隻是那些官太太們輕易也進不得皇家別苑,好奇卻打聽不到消息。


    錦娘在江華城裏找了家小店鋪開著,又讓葉一使了人,將那肥皂挨家送上了門,當然,這隻限於富人家,果然那些人家用了以後,知道自己所用的與皇家別苑用的是同一種希罕物,便與有榮焉,加之又確實好用,在江華城裏便流傳了開來。


    錦娘在城裏的小店便每日生意興隆,客人暴滿,小作坊裏所作之物很快便被搶訂一空,錦娘不得不又想著擴大作坊,生意,漸作漸大,幾個月後,鄰縣臨江等地的富商也慕名尋來,找葉一訂貨,用肥皂,便成為了附近幾個縣城的時尚了。


    忙碌中,錦娘的肚子一天一天的大了起來,終於,當天氣轉涼,江南的香溢滿園的荷花開始調零殘落,早開的**開始綻放時,錦娘的孩子也要瓜熟蒂落了。


    生的前幾日,錦娘的心便開始忐忑不安,即高興,又害怕,每天都堅持在院中走動,盡量讓自己多運動,盡管如此,雙腿仍水腫得厲害,手一掐下去,便會出現一個深窩,錦娘知道,這是肚子太子,壓迫了腿部神經,血液不太流暢的結果。


    太醫每天會來給她請平安脈,告訴她,孩子很健康,而且,感覺出,胎位應該是正的,錦娘聽了心中稍安,但還是害怕,這種害怕是沒來由的,就算身邊的人安慰再多,她還是會恐慌。


    冷華庭每日裏不再出門,天天守著她,陪她在園子裏散步,她害怕是,他會溫柔握緊她的手,安慰她,其實,他的心,比她更加慌張,盡管他沒有看到女人生孩子,但沒吃過豬肉,總見過豬走路吧。以前王府裏也有不少管事娘子生產時,難產去了的,他也是聽說過的,所以,相比起來,他比錦娘更加緊張。


    這幾個月,錦娘常挺著肚子在屋裏畫圖紙,孩子生完後,新的基地就要開始籌劃興建,而她畢竟是個女人家,又有了寶寶,不可能總是拋頭露麵,在外奔波,所以,她每日裏,都要教冷華庭一些機械上的知識,將葉姑娘留下的圖紙改良,兩人一起商量著,怎麽製造出更加輕便實用的織布機。


    冷華庭在這方麵是天材,錦娘隻需解釋一遍,他便對聽懂,並舉一返三,在錦娘修改葉姑娘的圖紙時,提出了很多合理的意見,在錦娘生產前,兩人終於將基地的圖子規劃完整,而冷華庭,完全可以脫離錦娘,自己領導創建新的基地。


    太子回京後不久,皇上便下旨解除了簡親王的貪沒嫌疑,但王爺仍然每日繼續以暗衛形像出現,隻是太子不在後,他便出現得頻繁一些了,王妃卻是為著錦娘的即將生產而興奮焦慮著。


    這樣的情緒帶給了院裏的每一個人,每天大家都既緊張又期朌地看著錦娘的肚子,既希望她早日生,又害怕她生的那一天,劉嬤嬤因著肥皂的緣故,與王妃和錦娘走得近了些,這些日子,她每日裏來南院坐一坐,與王妃聊聊往事,拉拉家常。


    這一天,錦娘扶著四兒在院子裏遊走著,突然,肚子便一陣脹痛,下身像有什麽東西湧出,她心頭一驚,忙對四兒道:“快,要生了,咱們回屋去。”


    四兒嚇得一跳,看著錦娘一臉的痛苦,忙道:“少奶奶,您還能走麽?讓人抬了擔架來吧。”


    錦娘死死地拽著四兒的手,咬牙道:“不用,我能走回去,應該隻是陣痛,這會子還生不下來的。”


    四兒聽了仍是大聲呼喚了起來,“快來人,少奶奶發作了。”屋裏張媽媽和秀姑兩個便一陣小跑過來了,兩人一邊一個,夾了錦娘就往屋裏去。


    那邊王妃也聽到了,丟下劉嬤嬤便開始吩咐丫環婆子們準備熱水,產婆和太醫是早就等在院裏的,一應用具早主安排妥當,產婆是在江華縣城請來的,聽說是最有經驗的接生婆,為這,冷華庭還派人調查過產婆的背景,覺得安全了才放進了皇家別苑裏頭。


    錦娘一陣陣痛過後,又鬆活了些,被秀姑和張媽媽兩個扶進了屋裏,她卻不肯就此躺到**去,以前她送過隔壁家的大嫂去醫院生孩子,也是發作了好幾個小時,醫生總說沒到時候,不讓進產房躺著,要她在外麵走動,所以,錦娘也明白,多走動,隻會對生產更為有利。


    但那請進來的產婆,四十幾歲,很是精明幹練的樣子,見了卻是皺了眉:“夫人最好還是躺到**去的好,不怕別的,就怕陣痛時,您一個不小心,閃著了腰可不好,生孩子可就是靠腰間的那把子勁呢。”


    張媽媽和秀姑雖說也是生過孩子的,但都沒有接重的經驗,產婆說什麽,她們自然聽,她們那時候生孩子也如產婆說的那樣,發作了,就躺在**等,等陣痛一陣緊似一陣,沒多久,就該生了,少奶奶仍呆在地上走,也著實不好,別一個不小心,孩子生到地上去了呢。


    於是,也在一旁勸著,讓錦娘早些上床歇著,也算是減少體力消耗。


    錦婦卻是不肯定,那陣痛來得太慢,間隔時間還長,應該不會就要生了,她相信現代醫生的話是科學的,生孩子原就是母親與孩子一起奮鬥的過程,母親在外用力,孩子也在肚子裏力爭,隻有將力氣用到點子上去,才會生產順利,而現在,根本不到躺在**用力的時候。


    “夫人,您應該聽老婆子的話,老婆子接生了不下幾十個孩子,不會害您的。您這樣不合作,一會子生時沒了力氣,可就會自討苦吃的。”產婆耐心地勸道,她麵容幹淨,帶了細細地魚尾紋的眼睛也很明亮,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錦娘無奈,不好反駁,卻仍在地上轉悠著,不肯上床去,這時便聽到冷華庭在外麵說道:“娘子,別害怕,我守在外麵呢,你好好的聽產婆的話啊。”


    聲音清亮溫柔,但卻微微有些發顫,聽得出來,他比錦娘緊張多了,果然就聽王妃在罵他:“庭兒,你快別說話了,這聲音,會讓錦娘更緊張呢。”


    冷華庭方才在屋裏看圖紙,錦娘發作時,他並不知道,等她進了產房,才慌忙火急地趕了過來,聽見裏麵的對話聲,便更是著急,他如今像一隻奔跑在荒漠裏的狼,突然迷失了原有的方向,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又急又無助,錦娘關在屋裏,他是半點忙也幫不上,隻能推著輪椅正堂裏轉悠著。


    努力平複著自己內心惶恐不安,死死地盯著產房那張緊閉的門。剛才那句話也是他平複了好久才鎮定下來說的,沒想到,仍是讓王妃聽出他的緊張來,他隻好閉了嘴,無助地看著王妃,第一次,他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很希望能在王妃這裏得到安慰和力量。


    王妃慈愛地摸著他的頭,細聲道:“沒事的,哪個女人都要經曆這一關,娘那時候生你,也是這樣的,你爹爹也緊張得不得了,但娘還不是平安地將你生下來了?別緊張,你一緊張錦娘隻會更緊張的。”


    冷華庭聽一將頭埋進了王妃胸前,半晌也沒抬起頭來。


    房裏,錦娘聽到冷華庭的話反而心情變得平靜下來,她原就是這個性子,遇到事情最緊急的關頭,便放開了心懷,坦然接受事情的過程,生孩子是最無助的,是無法讓人替代的,那個過程,隻能自己承受,想通之後,她便不再慌張。


    陣痛開始一陣緊似一陣了,錦娘卻仍堅持在屋裏轉動著,並沒有上床,那產婆的臉已經快黑了,若不是秀姑在一旁勸著,說著好話兒,而這位要生的夫人又是身份極其貴重的,不然,她真會甩袖出去了。


    沒見過這樣不聽話的產婦的,產婆實在忍不住,還是嘟嚷了一句,錦娘聽了沒心思介意了,她感覺腰跨間的骨頭都要痛裂了,羊水已破,不得不自動往床邊靠,張媽媽見了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少奶奶平日裏很好說話,怎麽到了生孩子時,倒便得倔了,這會子見她終於肯上床了,忙與秀姑一同扶著她往**去。


    終於,那種撕裂般的疼痛開始了,錦娘躺在**,雙手緊緊抓住床頭的木欄,死死地咬著嘴唇,盡量不讓自己叫出聲來,產婆在一旁教著她如何呼吸,如何用力,告訴她陣痛開始時,才用氣,而且,力氣要用在腰上,不要全憋在了臉和脖子上了,錦娘哪裏明白這一些,當再一波陣能來臨時,她終於發出了一聲慘叫。


    聽得外麵的冷華庭身子一顫,自王府懷裏探出頭來,緊張地看著產房門,妖豔的鳳眸快要滴出血來,錦娘每叫一聲,他的心便像被人緊揪了一下,痛得快要緩不過氣來,整個人便像放在烈火上煎烤,難受得生不如死。


    而屋裏,錦娘聽著產婆的話,幾次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但孩子總是不能下來,時間一點一點的流逝,錦娘心裏越發的著急起來,那產婆的話聽著很有經驗,而且錦娘也是照著她的話來做的,但每每感覺孩子要生出頭時,不知為何,像是又縮了進去似的,張媽媽和秀姑在一旁也是急得一臉的汗,眼看著錦娘的力氣越發的虛弱,邊呼喊聲都沒有了先前的大了,看那產道卻仍是隻開了兩指,心下就惶急了起來。


    但那產婆卻是一臉的老神在在,不急不忙的樣子,秀姑問得急了,她便道:“沒法子,夫人太不聽勸了,把力氣都浪費在了地上,讓她上床歇著她非要走動,看吧,這會子沒力氣生了,哎呀,隻怕是難產了,孩子太大了。”


    張媽媽聽得一陣惱火,這產婆的話聽著怎麽有股幸災樂禍的味道呢,**的錦娘雖然虛弱得很,但心智很清晰,她每一次陣痛時,都跟著孩子一起在努力用勁,但那產婆似乎在伸手在她腰間按住,輕輕往下一端,她的陣痛便能輕鬆很多,但原本要滑出去的孩子似乎又縮回了身體裏,張媽媽和秀姑可能不懂,但她卻能感覺得到。


    而且,生產的時間越長,她感覺陣痛反而越小,她的心逐漸往下沉,再這樣下去,孩子可能會憋死的,而自己也會喪命,她艱難的抬了頭,看了一眼那產婆,見她的目光也正看過來,眼中有絲憐憫和可惜,錦娘心一緊,難道自己真的就要死了麽?


    她不甘心,一伸手,抓住秀姑的手,咬著牙,虛弱地說道:“讓……讓她……出去。”


    秀姑聽得一驚,少奶奶這時候怎麽任起性來,正是生產的關鍵時候,怎麽能讓產婆出去?忙耐心勸道:“不成的,少奶奶,她才會接生,我和張妹子都不會啊,不能讓她出去。”


    張媽媽心很緊張,但她在少奶奶眼裏看到了一絲堅毅,她雖無接生經驗,但也看過幾個孩子的出生,雖然她看不出產婆在哪裏動了手腳,但是,她相信少奶奶,這種信任是經曆了幾番生死之後才有的,一路南下的過程裏,少奶奶一次又一次躲過了難送,那絕對不僅僅是依靠運氣就能辦成的。


    那產婆聽了錦娘的話,臉上卻並沒怒色,卻是大聲說道:“少夫人,你如今是痛急了,婆子不與你計較,你還好聽婆子,好生呼吸,來,跟著我吸氣,用力……”


    一陣劇痛又在襲來,錦娘用力的同時大喊:“抓……住……她……的手。”


    張媽媽聽了下意識就去抱住了那產婆,那產婆動不得,果然錦娘深吸一口氣,腰間一陣用力,孩子的頭終於出來了,張媽媽看著大喜,大聲喊道:“少奶奶,好樣的,再加油,頭出來了,快了快了。”


    那產婆對張媽媽喝道:“別抱著我,快去托住孩子的頭,不然,孩子的脖子會受傷的。”


    張媽媽一聽忙鬆了她,孩子的頭露在產道外,那樣柔弱,嬌嫩,她根本就不敢去托,那產婆將她往邊上一推,自己很有經驗地托住孩子的頭,在錦娘再一次用力時,輕輕往外一帶,孩子終於生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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