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哦,那是誰惹你了?”揚哥兒張開白胖胖的小肉手,整巴掌罩在皇太子臉上搓了一把,很關切地說“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哦,來,我幫你擦擦。”


    皇太子臉上的淚水本不多,但被揚哥兒這一搓,倒是連著鼻涕一起搓了出來,他素來愛幹淨,宮廷禮教又嚴,怎生受得了鼻淚糊糊的麵,一時難受得又要哭,但想起揚哥兒說的流血也不流淚的話,又生生忍住,一旁的皇上實在看不過去,揚哥兒哪裏是在哄自家兒子,簡直就是在變相的欺負他嘛,拿了帕子,很細心地幫兒子擦幹臉,卻是好笑地問揚哥兒:“你小子,什麽流血不流淚,這都是在哪裏學來的,你可真是個小人精。”


    “三姨父教的哦,他說揚哥兒是男子漢,不能隨便哭哦。乾哥哥,你不是男子漢,你哭了。”揚哥兒驕傲地對昂起頭,對皇太子道。


    也不知道方才嚎得最凶的是誰,臉上的淚水都沒幹呢,冷華庭也受不了自家兒子的厚臉皮,悄悄地走到錦娘身邊,關切地問她怎麽進宮了,今天有沒有嘔吐之類的話來。


    皇上在一旁看著便有些出神,小公主不知為何突然哭了起來,將他的神思喚回,奶娘抱了小公主去喂奶,皇上也走到冷華庭夫妻身對麵,在皇後身邊坐下了,也探詢地看著錦娘。


    錦娘便將冷華軒與冷婉的事情又說了一遍,隻是隻字未提寧王與赫連勾結的事情,她想寧王以前或許曾經叛國,但是,如今西涼國力遠沒有以前,而大錦如今在新皇的統治之下政治日漸清明,自己曾經提過的好幾條治國之策皇上都在逐漸的實施當中,讓她很有成就感的同時,也感覺大錦的生活環境越發的改善,國力也逐漸增強。


    那寧王現在就不可能再與西涼有勾連了,何況,赫連一死,很多證據也跟著消失,就算冷華軒想要告,怕也難得告得倒,徒增了冷婉的傷心罷了。


    皇上聽了倒沒怎麽在意,他一直對冷華軒映像不錯,就是在冷二背叛那時,他也一力擔保冷華軒,並委以重視,並沒有將冷華軒連坐,但他的婚姻皇上卻是不想插手,因為寧王如今與一幫子人阻撓著新政的推行,所以,對寧王府的打壓,等徹底解決了西涼後,就會開始。


    不過,皇後已然答應了賜婚,皇上沒反對,這事也算是定下來了,隻是,錦娘後來又說起冷青熤和落霞的事情,也想讓皇上將他二人送作堆,結果皇上一聽,就瞪了她一眼,黑著臉起了身,一人進了內殿。


    錦娘被瞪得莫名其妙,看了看皇後,皇後無奈地苦笑了笑,卻是將話題扯到錦娘懷孕上去了,顯然也不想說這事。


    揚哥兒一點也沒有自已給爹娘丟臉的自覺性,仍扯了皇太子嘰嘰歪歪地說個不停,“乾哥哥,究竟是誰欺負了你嘛,你快告訴我,我幫你哦。”


    “是太傅,太傅說乾兒不用心讀書,乾兒不是好太子。”太子哭喪著臉將揚哥兒又一次罩在他臉上的手扒拉下來。


    “揚哥兒也不是好太子。”揚哥兒聽了立即攤手,安慰太子道。


    一旁的宮隻聽得眼睛瞪得老大,這話若是讓朝裏的那些老古板聽見,還不得給揚哥兒治個謀朝篡位,圖謀不軌之罪哦,正要製止揚哥兒的胡言亂語,皇太子倒是笑了:“揚哥兒,你又不是太子,怎麽會不是好太子呢?”


    “是啊,不是太子,自然就不是好太子了,笨啊。”揚哥兒學著錦娘平日對他的樣子拿手指戳太子的額頭,可惜個子矮,要踮了腳才戳得到。


    太子一想也對,溫的笑著摸了摸自己的頭,心情也好了起來,牽了揚哥兒的手道:“小致哥哥被太傅打了,我要去看看他,你也去麽?”


    揚哥兒眨了眨黑亮亮的大鳳眼,很義氣地點了點頭,於是,三歲的太子帶著兩歲的揚哥兒在宮人的陪同下去了伴讀小致的屋裏。


    小致正在屋裏傷心地哭著,他有五歲了,自然比皇太子和揚哥兒要懂事得多,教養嬤嬤正在一邊哄著他,邊哄邊嚇,叫他以後不許再哭,打了也隻能忍著。


    小致很委屈,他好想娘親,想家,在家裏,他也是父母手中的珠玉,從來便沒挨過打,但在宮裏,他卻是太子的替打,太子犯任何錯,受罰的都是他,小小的孩子心裏便有了不平,但被教養嬤嬤一再的哄壓,漸漸承認了人與人之間有等級,人與人之間生來就不公平。


    太子帶著揚哥兒進來時,正看到小致含著淚伸了手掌給嬤嬤塗藥,太子鼻子一酸,又要掉淚,揚哥兒立卻踮了腳捂住他的臉:“不哭哭,不哭哭。”


    太子扒掉揚哥兒的手,小意地去牽小致的衣襟:“小致哥哥,是乾兒不好。”


    一旁的教養嬤嬤聽得心驚膽戰,太子可是千金之體,未來的帝王,哪裏要跟自己的隨侍道歉的道理,忙拉著小致跪下,大呼不敢,該死之類的話。


    揚哥兒看著便覺得新奇好玩,拉著太子道:“小致哥哥為什麽要跪?”


    教養嬤嬤眼裏的恐懼和堅持讓太子小小的心靈感覺很無奈,他是真心來給小致道歉的,但是……好像又做錯了,便隻好很莊重的,有模有樣的說了聲,“平身,恕爾等無罪。”


    小致聽了便站了起來,揚哥兒黑亮的雙眼瞪得老大,豔羨地看著皇太子,一下將太子抱住,大聲道:“乾哥哥,你好棒哦。”


    皇太子露出一絲羞澀來,扯了小致道:“我們一起玩兒,揚哥兒,你帶砣螺來了沒。”


    揚哥兒聽了便蹬蹬往回跑:“嫌親那裏,有米老鼠,有傑瑞,還有笨貓。”


    那些都是錦娘畫在砣螺背上的卡通畫,揚哥兒很喜歡,也最喜歡拿到皇宮裏來獻寶。


    太子和小致聽了便跟著揚哥兒往皇後殿裏跑,結果,揚哥兒一個不小心,便摔了一跤,癟癟嘴,四周看了看,見除了宮女就是皇太子和小致,錦娘和冷華庭還有秀姑幾個都不在身邊,估計哭了也沒人心疼,更得不到什麽福利,便強忍了淚,自己爬了起來,拍拍手,又往前跑。


    皇太子在後頭看到了,便好生佩服,對小致道:“揚哥兒好勇敢哦,摔了也不哭。”


    小致重重地點了點頭,幾個孩子在錦娘那裏得了砣螺,在太監的帶領下,玩得很開心,揚哥兒最小,跟本就不會玩,但他熱鬧,誰玩得好他就在邊上叫好,助威,還又蹦又跳,皇太子和小致兩個難得都開心的玩了一個多時辰。


    錦娘和冷華庭向皇上和皇後娘娘告辭回府,揚哥兒正玩得興起,哪裏肯回去,哭鬧著要和皇太子一起,還嚷嚷著要上學。


    錦娘聽得一臉的黑線,兩歲不到的孩子怎麽上學,上什麽學啊?何況,將兒子放在宮裏,她怎麽也不放心,便連哄帶嚇的要將揚哥兒拖回,結果皇太子卻很威嚴地走到錦娘身邊道:“嬸娘,揚哥兒也要學詩禮,以後,他就是我的左膀右臂。”


    錦娘聽得嚇住,這是三歲多的孩子說出來的話麽?不由看向皇後,皇後笑道:“莫看我,是皇上教的。”


    錦娘聽了便與冷華庭對視一眼,在對方眼裏都看到了欣慰,看來皇上是真的對自己夫妻沒有了戒心,也肯信任他們了,這是錦娘最想要看到的結果,她很喜歡這片土地,也很樂意現在的生活,安寧又平靜,開心又充實,隻要皇上不似先皇那樣,既想要用他們,又不信任他們處處製肘,鉗製,他們夫妻也願意為皇上貢獻自己的力量。


    “那好吧,你明兒起,就在宮裏上學,要聽皇後伯娘的話哦,不能調皮掏蛋哦。”錦娘摸著自已兒子烏黑的頭發,鄭重警告道。


    她一點也不但心自己兒子在宮裏會被欺負,隻要兒子不欺負別人就好了。


    第二日,皇後果然給冷華庭和寧王府處下了一道賜婚懿旨,冷婉接到懿旨時,喜極而泣,既可以嫁給心儀和男子,又無須做艱難的先擇,就算冷華軒再不喜歡寧王,再恨寧王,旨意下來了,他還是要正正經經地從寧王府將她娶走的,終於好夢成真,她也明白,這是錦娘的功勞,下定決定,嫁入簡親王府後,一定要與錦娘搞好妯娌關係。


    寧王覺得詫異,他沒有聯想到錦娘身上去,隻是皇上最近對他不冷不熱的,竟然會為他的女兒賜婚,他一時有點摸不清皇上的心思,晚上便一個人坐在書房裏思慮起來。


    雖然婚事已經,冷婉還是怕冷華軒到時候不理寧王,會讓寧王下不來台,她很希望冷華軒的恨意隻是個誤會,便決心親自問一問父王。


    寧王聽完冷婉的問話後,臉都白了,半晌才道:“原來,冷二……早就死了,真是赫連殺的他。”說完這幾句話後,寧王便讓冷婉出去,自己將門一關,直到第二天辰時都沒出來。


    卻說揚哥兒第二天一大早,背著皇後讓宮人準備的小書袋,(自然,裏麵除了砣螺和糖果果,一本書也沒有,)與皇太子一起坐在了上書房裏。


    老太傅一見來了個才兩歲的學生,不由臉都黑了,真當他是老保姆了,連這麽小的孩子也放來,話都說不利索,能學什麽東西?


    揚哥兒人雖小,但最是會看人臉色,一般別人喜歡他,便會笑眯眯的,還會虧他好看,他早就習慣了與人初見時,這樣的情形了,可是,今兒這個老爺爺好像對他的外表冷淡得很,他立即便不高興了,要知道,揚哥兒可自認是,比爹爹冷華庭還要漂亮的美男子啊,竟然有人第一次見了不虧他,太不像話了。


    他自坐位上站了起來,臉上綻開一朵燦爛天真的笑,歪歪斜斜的就往太傅麵前衝,一下抱住太傅的腿,仰起那張小妖孽臉,大聲道:“爺爺好威武哦,爺爺是揚哥兒看到的最好看的爺爺。”


    再好看也是爺爺,他當別人都跟他一樣,隻要誇漂亮就會開心呢。


    太傅哪裏抱過孩子,而且,為師者,與學生之間要保持距離,要有嚴肅性,如此親密著實不成體統,剛要喝斥揚哥兒,但看著他烏溜溜閃亮著的鳳眼就沒說得出來。


    隻好難得好脾氣的小聲哄道:“世子爺,請你回坐位,老夫要開講了。”


    揚哥兒的第一將可愛討好計劃便失敗了。


    他老實地坐回小板凳上,也學著皇太子和小致的模樣,將小手背到後背,端座著,認真的聽太傅說經論理,但他這樣子還沒維持幾分鍾,便坐不住了,先跑到太子身邊,扯著他的衣襟就往外走:“乾哥哥,玩砣螺去。”


    孩子天性便是玩,太子也自然眼睛都是亮亮的,想要跟他一起出去玩,但太傅一個眼神過來,他便委委屈屈地看了小致一眼,垂了頭道:“揚哥兒你去玩吧,我要聽課,一會子先生考功課答不出,又要挨打的。”


    揚哥兒聽了便嘟了嘴,本想再義氣一點跟著皇太子再坐一會,但實在抵不住遊戲的**,還是拉著太監出去玩了,但沒玩多久,他便又跑了回來。


    自己拿了根繩子抽砣螺,卻是怎麽也抽轉不了砣螺,結果,他玩了一陣後理丟了砣螺,又跑到太傅身邊。


    太傅這會子是坐著的,揚哥兒自來熟的便往太傅懷裏鑽,他就不信了,自己這麽可愛的孩子,太傅就是不誇獎。


    太傅著實沒有與小孩子如此親近過,揚哥兒身上還帶著奶香,身子軟軟的,暖暖的,長得又精致漂亮,任是誰也會喜歡這樣的孩子了,終於伸了手,將揚哥兒攬在了懷裏,“世子爺今兒學會了什麽?”


    “扯胡子。”揚哥兒奶聲奶氣地回道。


    太傅一時還沒聽清楚,又問了聲:“你說什麽?”


    “扯胡子,就是扯爺爺你的胡子。”


    小家夥話音未落,太傅便感覺下巴處激淩一疼,再垂眸,揚哥兒手裏真拿了兩根白花花的胡子,正撚著玩呢,不由啞然一笑,這小世子還真是說幹就幹的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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