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毛他們搬第二趟書回來的時候, 看到剛剛說自己要爭分奪秒看書學習的李聞風又拿起了手機。


    還不等他一身臭汗的跑近一點, 李聞風就態度良好的率先解釋:“這道題不會, 我在網上查解題過程。”


    實際上在跟喬神聊天。


    黃毛停下腳步, 嘴上說:“你查你查。”


    心道:要是考不好,一定得把這個李聞風收拾一頓。


    夏誠為了配合風哥演戲,委曲求全的跟他們搬了一趟書後,這會兒再也不想去第二趟了。


    外麵的太陽火辣辣的, 黃毛和他這個小弟還喜歡瞎指揮,夏誠不想伺候了。


    李聞風仿佛聽到了他的心聲,說:“我同學跟我一起來整理每一科目的書籍,你們去搬剩下的吧。”


    黃毛本來想說你一個人整理不行嗎?


    但看著地上那一堆書和揉成廢紙一樣的卷子, 已經可以設想到要是自己這麽問了,李聞風肯定說‘我得爭分奪秒的學習高二課程啊’。


    似乎是看出了黃毛的不情願, 李聞風說:“不讓我同學來整理, 你們隨便留下一個人跟我整理也是一樣的。”


    黃毛:“……你跟你同學整理吧。”


    那些書他最多就是在上麵寫了個名字, 其他的一概不知道, 甚至對那些沒注明科目的卷子, 都分不清哪個對應的哪一科目。


    最關鍵的是,他的課本和練習冊都不全, 有些書直接被他一頁頁撕下來玩了。


    所以隻能連同小弟的書一起搬過來。


    不然, 也不會搬來這麽多書和卷子。


    喬依之最後看到李聞風傳過來的‘最終成果’, 眉梢唇角都帶著笑。


    這種不動用一兵一卒就能讓敵人丟盔棄甲的手段,真的高明。


    李聞風傳來的最後一張照片,有高二年級的各科課本和練習冊, 陽光斜斜的照過去,還能看到男孩子勁瘦手腕在桌麵上投射下來的影子。


    喬依之回複:“風哥優秀。”


    李聞風淡定回應:“喬神過獎。”


    夏誠站在自習室窗口,看著黃毛他們走遠,正打算過來跟風哥討論一下‘整人技巧’。


    就看到他家風哥的耳垂有點紅。


    夏誠大驚:“風哥!”


    李聞風下意識的把手機熄屏,完美的藏住眼底那一絲慌亂,抬頭看夏誠:“怎麽了?”


    “你耳朵怎麽是紅的?”


    李聞風:“……曬的。”


    夏誠自個兒摸了摸自己的,他分明曬得比風哥久,這還沒紅呢,風哥這是自從上次發燒後,整個人體質就‘弱’了點嗎?


    夏誠不知道,這是李聞風自打做了‘預知夢’起,喬依之第一次稱呼李聞風為‘風哥’。


    李聞風自始至終不太願意承認那是‘重生’,就是因為他覺得上輩子的自己在表達自己感情時太窩囊,優柔寡斷,束手束腳。


    ——分明喜歡了她幾十年,卻不敢在她麵前露麵,甚至更不敢讓自己在她心底掛名。


    因為他自卑,他覺得自己配不上。


    上輩子的李聞風覺得,喬依之就是童話裏麵的公主,高高在上的,能跟她在一起的一定是屠龍的王子。而他自己,就是鄉間的泥土,配不上。


    就算喬家破產,就算喬依之家破人亡,隻剩下她孑然一人。但依然不是他可以高攀的。


    所以李聞風把喜歡深深的藏在心底,一個人默默地搞研究,隻希望自己能幫到她一點。


    因為,上輩子喬依之執意要把喬依蘭的屍體存儲在液態氮裏,那時候不少人能猜到她之後想做什麽。


    李聞風也不例外。


    但李聞風跟其他人不一樣,其他人覺得喬依之設想去‘複活’一個已死之人,無疑是癡人說夢。


    李聞風卻相信他的公主可以做到這一切。


    並且在不小心看到了喬工遺留在自己實驗室的手稿後,便放下了自己的研究課題,開始順著喬依之的思路往下研究。


    也正是因為如此,陳禮教授見他幾年都拿不出來研究成果,對他浪費光陰的事情深表惋惜。


    但這輩子,年僅十六歲的李聞風跟上輩子的意誌發生了碰撞。


    在融合記憶之前,李聞風還不太明確‘喜歡’的定義是什麽。


    他隻知道,在看到喬依之快要暈倒,自己會緊張的想要去上前扶她;


    在別人說喬依之壞話的時候,自己會同仇敵愾的上去力挺她;


    自己還會追隨著想要去她信中提到過的小店,吃她讚不絕口的魚粉;


    在周圍人都去蹭‘學神光環’的時候,他猶豫老半天後,還是壓不過內心的雀躍,想要沾染喬神的光環……


    這樣的事情還有很多很多,比如上次晚上同學聚會後,他送喬依之下樓,被司機擋了一下,整個人情緒就不由自主的陰鬱起來。


    後來又會因為喬依之家裏司機的善意而變得開心。


    現在,融合了上輩子的記憶後,李聞風明白,這就是喜歡。


    隻可惜,上輩子他晚了十幾年才懂,那時候喬依之已經從人生低穀完全走出來,整個人的心理防線塑造得跟銅牆鐵壁一樣。


    上輩子,李聞風在明白了自己心意的時候,有次按耐不住的借了夏誠這位實習醫生的白大褂,去聽喬依之在清河大學附屬醫院的講座。


    講座結束後,他逗留到最後,想找個機會先跟喬依之熟絡熟絡。


    如果時機合適,他可能會鼓起勇氣表達自己的心意。


    但……


    喬依之當時那種不帶一絲情緒的眼神,就兜頭給他澆了一盆冷水。


    那會兒距離他高中畢業還不到十年,喬依之卻已經不太記得他了。就算最後恍然大悟的想起來了,李聞風這邊也是一堆話擠在嘴邊,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隻能伸出手,裝作是一個崇拜她的小醫生,說:“喬神,給我簽個名,好嗎?”


    喬依之待人是和氣的,聽到他這個要求,還說:“這種馬克筆不好洗……”


    李聞風說:“沒事,到時候酒精洗一洗就好了。”


    那好像是上輩子兩人說的最後的一句話。


    因為,之後李聞風就自己給自己洗腦說自己配不上喬依之,隻要能默默守護她就好了。


    這輩子,自打李聞風融合了記憶,他原本想要裝作啥都不知道。


    但喬神卻告知……其實她自己早一個多月前就融合了記憶。


    李聞風當時心裏幾乎是崩潰的,他甚至不知道該怎麽麵對喬神。


    說實在的,喬依之和李聞風兩人當時都有點尷尬的。


    如果兩人在上輩子很熟悉,那麽李聞風幫助喬依之,兩人一起穿越回來,這都沒什麽,大家還是好朋友。


    但問題是喬依之上輩子對李聞風都沒什麽印象……


    陡然知道一個人對自己有這麽大恩情,喬依之甚至是有點不知道該怎麽麵對恩人李聞風的。


    ——給他很多錢表達謝意?用電視劇裏那種對待恩人的態度對待他?


    喬依之覺得都不太合適。


    李聞風這邊也是,他深藏了幾十年的喜歡突然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整個人緊張的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不過……對感情不敏感的喬神好像暫時還沒發現這一點。


    於是,兩個都不明白當下該如何做的人就很默契的選擇裝聾作啞、假裝什麽都沒發生。


    從那之後,喬依之就努力讓自己生活步入正軌。自己先管好自己,這才能思考著報恩的事情。


    喬依之沒有再稱呼李聞風為‘風哥’。


    兩人說話、聊天的時候幾乎都不用帶上稱呼,相處模式飛速地從同學變為了‘知根知底’的老朋友模式,但聊天內容卻非常的學術,不涉及一點個人問題。


    他們的聊天日常就是:


    “你最近打算研究什麽?”


    “這個算法你可以看看。”


    “這個點我給你解釋一下……”


    實際上,兩人除了知道對方曾經是大佬外,也不怎麽對對方知根知底啊。


    之前李聞風沒恢複記憶的時候,可以因為喬依之跟自己都進了語文報杯複賽就很開心的來給她報喜。


    現在嘛……


    就算拿了cmo和imo的第一名,好像隻能得到一句類似於“不錯”的誇獎。


    太正兒八經了。


    太相敬如賓了。


    太客氣了。


    因此,這突如其來的一聲‘風哥’,簡直讓李聞風有些喜出望外。


    喜出望外的李聞風完全忘掉了之前夏誠給喬依之描述黃毛等人堵他的場景後,喬依之直接跟了一句‘他們威脅你?’。


    這種‘護犢子’一般的做法才最讓人感動吧。結果李聞風卻沒get到點。


    這恐怕就是傳說中的傻人有傻福吧。


    喬依之這邊,手機界麵停留在跟李聞風的微信對話框中。


    因為兩人後來隻各自回複了一句,所以李聞風最後發來的那張照片依然還在她的主界麵。


    等喬依之回過神來的時候,自己已經把李聞風發來的那張照片給保存了。


    喬依之:“……”


    行吧,把手機扔在床上,先學習。


    後天的月考,那可是一張硬仗要打呢。


    常文曜這邊,依然每天都在忙工作上的事情。


    因為他最近把工作主戰場轉移到了國內,公司的很多人都得調動一波。


    不然常文曜用起來會不順手。


    因此,他真的可以算上全年無休的都在工作。


    禮拜天傍晚,秘書泡好咖啡端進去的時候,見他還在看報表,小聲提醒說:“常總,今天是六一兒童節,您不需要回去陪小姐嗎?”


    常文曜微微愕然。


    一般情況下他全年無休,又因為常年在國外,連春晚、元宵晚會都不怎麽管。


    那種闔家團圓的幸福,與他無關。經常都是閑了刷到國內朋友的朋友圈拜年,這才想起,哦,過年了。


    至於他的拜年,秘書們早就準備好措辭,用他自己的名義給各方合作夥伴發過去了。


    因此,對於一個連年都不怎麽過的人來說,讓他知道六一兒童節,那確實有點為難人了。


    要不是秘書提醒,常文曜真的要以為六月一號就是六月一號了。


    他把看了一半的報表讓秘書收起來,一會兒在車上看。


    另外一個隨行秘書一邊通知司機備車,一邊去按電梯。


    秘書收拾完文件後,常文曜問了一句:“六一兒童節,女孩子們一般喜歡收到什麽禮物?”


    秘書:“……”


    雖然她是個女的,但是她已經二十八了,早已經不過這個節日了。


    於是她想了幾個當年男朋友追自己時候送的驚喜,說:“比如,帶去遊樂場玩,超大號的玩偶公仔,漂亮的裙子……”至於口紅、手機、護膚品這種,秘書覺得常家大小姐應該不缺。


    常文曜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秘書看著自家老板認真的神色,突然好羨慕常家大小姐。作為一個九零後,她基本上沒怎麽收到過爸爸送來的兒童節禮物。


    然後當天晚上,秘書處所有人都收到了一支口紅作為六一兒童節禮物。


    畢竟,提醒常文曜早點回家也有功勞。


    喬依之收到的禮物……就是之前常文曜跟她說過的實驗中學對麵的匯智公館的那套房子。


    那裏距離實驗中學近,原本是打算如果喬依之上課突然不舒服想要睡覺,直接回家在路上都得消磨好一會兒。


    還不如去附近的房子裏小憩一會兒。


    等身體恢複了再去上課。


    結果喬依之心髒開始了自我修複,她已經一個多月沒有發生過心絞痛的情況了。


    那套房子也空了下來。


    不過,房子這東西,沒人會嫌多。更別提這套房子雖然說是在實驗中學對麵,但其實走十幾分鍾,就是清河大學側門,地理位置好著呢。


    以後總會有用得到的地方。


    最開始常文曜剛認回來親閨女,直接送房子未免有些怪怪的。會給人一種土大款的感覺。


    現在趁著六一送出去,也是蠻不錯的。


    至於秘書說的去遊樂場,常文曜想,等自家閨女身體好了,倒是可以選個地方建個遊樂場給她當成人禮。


    建成之後的所有營收都給閨女自由支配。


    以後在閨女生日這天,遊樂場隻為她一個人開放。


    第二天一大早,喬依之摸了摸自己放‘名下第一套房’鑰匙的盒子,拿起書包下樓,準備去打這兩天的硬仗。


    而常文曜吃完早飯去了公司,秘書下樓買東西的時候看到了常先生的司機小秦,悄悄跟他打聽了一下昨兒個先生送什麽給自家閨女當兒童節禮物了。


    小秦也沒說的太詳細:“一套房吧,就是現在炒的很火的一個大樓盤。”


    秘書:“……”對不起,是她低估了有錢人。


    不過,好歹她也多了一支口紅,該滿足了。


    喬依之到學校門口的時候,絲毫不意外的看到了李聞風。


    夏誠今兒居然沒出現,隻有他們倆朝二十四班的教室走去。


    在二十四班考試也有好處,這裏就在一樓,連樓梯都不用爬,兩人進入教學樓後左拐走幾步,右邊的班級就是二十四班了。


    原本學校排名規則如下,如果兩個人總成績一樣,年級排名自然也是一樣的。


    但考試座位號卻按照語文成績高低來排。比如兩人都考了600分,a同學語文考了111,b同學語文考了120,那麽考號就是b同學在前麵。


    語文成績一樣的話,那就排數學成績……以此類推。


    迄今為止,學校還沒出現過兩個人所有成績都一樣的。


    李聞風和喬依之是頭兩個。


    畢竟,以往就算是有同學因病不能考試,那也沒說所有科目都翹掉。大家還是會堅/挺/著來考一兩科的。


    因此,在這次的考號安排上,教務處主任大手一揮,說了四個字:“女士優先。”


    這也就是今兒這倆考號的由來。


    喬依之在倒數第二,而李聞風倒數第一。


    他們倆到的時候,班裏不像喬依之想象的那樣空蕩蕩的,裏麵已經有好幾個人了。


    大家都在桌子上寫寫劃劃,看起來特別的認真好學。


    當然,如果他們不是在作/弊的話,那就更好了。


    喬依之和李聞風坐在教室最後兩個座位上後,原本寫寫劃劃的人注意到他們倆,一個個都直起腰杆兒來,偏頭看向了他們這邊。


    有個男生大聲問:“你們倆就是李聞風和喬依之?”


    喬依之:“……”這就能記住名字了啊。


    “大佬們啊!膜拜一下膜拜一下。”


    “大佬能不能給我們傳一下答案啊。”


    “滾,咱們自己作弊就行了,別牽連大佬,他們這種神級大佬以後是要考清河的。”


    喬依之把文具擺在桌麵上,然後把書包放在教室後那一塊寫著‘書房存放地’的地方。


    桌麵上除了筆之外,空蕩蕩的,連修正帶都沒有。


    李聞風跟她一樣,桌麵上隻有兩根筆。


    “靠,大佬們,你們都看書的啊?我記得之前去前幾個考場的時候,大家都在瘋狂翻書啊,學霸氣息撲麵而來。”


    而兩位大佬這樣,簡直跟他們這種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學渣沒有任何區別。


    反正就一根筆,寫多少算緣分。


    喬依之見距離不遠的男生看著自己,禮貌的回答:“現在不看了。”


    對她來說,考前調節心態是最重要的。


    “靠,那我還抄這些幹嘛,跟大佬學習,不看了!”說完,這男生就站起來出了教室。


    喬依之:“……”


    這同學如果不是抄在桌麵上,那麽他抄書的行為還值得表揚一下的。


    在這最後一個考場,喬依之真的見識到了各種打小抄的方法。


    有人把小抄寫在膠帶紙上,然後粘在自己的橡皮上,還有人直接打印縮小版的小抄,放在袖口……說實在的,在六月、沒有空調的情況下,還穿著長袖,真的也是挺拚的了。


    整個教室吵吵鬧鬧的,一直到監考老師進來,大家才安靜下來。


    就算這樣,依然還有人姍姍來遲。


    喬依之和李聞風的同桌就是其中之二。


    他們倆跟喬依之和李聞風的考試裝備差不多,一根筆、一個人,沒了。


    黃毛看向喬依之的時候,一眼就認出來這是他那天在樓梯間堵住的那個女生:“是你!”


    主要是喬依之這樣顏值的姑娘,整個實驗中學都找不到第二個。


    而喬依之此前剛轉學進來的時候,是引起過轟動,也有不少人來一班教室外圍觀過她。


    但很快就被老包給轟走了,說:“我們班同學身體不好,別為在這兒,影響通風。”


    後來大家便習以為常,也沒人過來湊在窗戶外看了。


    李聞風聽了黃毛的話,原本斂起的下場眼眸掀開,看向站在喬依之旁邊的黃毛。


    台上的監考老師反應最快,半根粉筆直接丟過來,砸在黃毛頭上:“又是你,趕緊坐下,別嚷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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