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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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安寶變得忙碌起來,卻也感到充實。


    顧家人看見顧安寶每天充滿朝氣的樣子,心中很受慰藉。生命的分量並不在於時間長短,而在於你收獲了多少。


    晚上吃飯的時候,顧安寶忽然宣布了一件事情。


    “我想去國外念大學。”


    全家人齊齊抬起頭,呆愣的看向顧安寶。


    好半天,顧媽結結巴巴的問:“乖寶啊……怎麽,怎麽……好端端的,要去……念書……”


    顧安琪也接著問:“是啊,而且為什麽要去國外念書呢?國內不好嗎?這樣也方便我們照顧你……”


    顧爸默了默,放下筷子,沉聲道:“孩子想要念書,這是好事,我們應該支持。不過小寶啊,你為什麽一定要去國外呢?”


    顧安寶見他們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不禁笑起來,解釋道:“你們不要緊張嘛,這件事我已經考慮很久了,哎,你們等下啊。”


    她說完,蹭蹭蹭跑回房間,片刻後手裏捧著幾張英文的招生簡章出來,遞給顧安琪,然後坐回到自己座位上。


    “我特意查過,溫哥華藝術設計學院明年3月份會有一個統考,我從現在開始準備,應該來得及,如果考試通過的話,明年9月份我就可以去上學啦!”顧安寶說著,看向顧爸,“國內的大學都需要高考成績,我沒參加過高考,所以……”


    顧爸,顧媽,顧安琪三人互相望了望,都看出對方的糾結矛盾。


    按理說,這事他們應該鼎力支持,可是……顧安寶的身體……可以嗎?……


    顧安寶仿佛看出他們所想,微笑著說:“我會好好注意自己的身體的,這麽多年我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嗎?學校裏也有身體差的學生,斷手斷腳都比我慘,每天照樣念書呀,我沒事的。”末了,又低聲說道,“就是覺得沒剩多少時間了……那些沒做過的事,都想試試……”


    顧媽的眼眶一下子就紅了,低著頭不說話。顧安琪握住媽媽的手,也很難過。


    顧爸歎了口氣,道:“原來你知道了……”


    顧安寶慢慢點了一下頭。


    顧爸說:“既然決定了,就好好去做吧,爸爸媽媽,還有你的姐姐,我們永遠支持你,不過去國外念書的話,我們至少有一個人要跟著你去,這一點沒得商量,知道嗎?”


    顧安寶笑著點頭,“還不一定考得上呢。”


    顧安琪瞪她,“肯定考得上!咱家原來的家庭教師都說你聰明!”


    顧安寶心中暖暖的,鼻尖有些發酸,她垂眸掩去淚光,說:“好啊,有姐姐給我鼓勁,我肯定考得上,吃飯吧,菜快涼了……”


    她想,她是幸運的。


    出生的時候,正是顧爸生意最紅火的時候,家中富裕,父母又疼愛,不論是治病還是教育,家人從未虧待過她。


    甚至因為這個病,原本深厚的親情中帶出小心翼翼的討好,怕她身體難受,怕她心情不好,一直嬌養著她。


    ——有許多次,連顧安寶自己都覺得爸爸媽媽偏心得太過了,可是姐姐從來沒有生過她的氣,反而一直陪著她,護著她,如果有小男生揪她的辮子,姐姐通常是最先衝出來的那個……


    是的,她是幸福的。


    所以,即使她的生命真的在一年半後走向盡頭,她想,自己應該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吧……


    她已經擁有了世上最深厚的親情,她也擁有過……世上最美好的愛情。


    大約,可以一生無憾了吧……


    ——周末的時候,衛南琛來了。


    帶著兩尾金魚。


    顧安寶好半天沒反應過來。


    她本以為,上次已經跟他說清楚了……


    而且後來去複查,她特意錯開了衛南琛的坐診時間。


    現在他筆直的站在門口,謙謙君子,溫潤如玉。


    “朋友說這兩條魚的品相很難得,我就買了下來,可是我不會養,怕委屈了它們,所以拿來送給你……”


    顧安寶低頭看他手裏充滿水的塑料袋。


    那裏麵是兩尾紅色望天眼。


    望天,含有仰望天子之意。傳說清代宮廷將其飼養在黑暗的環境中,在深缸上方開一小孔,日久天長,代代相傳而形成這一奇妙品相。這種金魚雙目朝上,背脊退化,身軀渾圓,尾鰭闊大端正,十分可愛有趣,曾是宮廷裏最得寵的品種之一。


    衛南琛送來的這兩尾,從品相來看,雖說不至於幾萬塊,但是七八千總是要的。


    顧安寶心裏默默歎了口氣,覺得這份禮物太貴重了……


    “進來坐吧……”


    衛南琛微笑著回道:“不用了,我就是來送魚的,路上走得急,就怕它們死在我手上。”


    他抬手,將裝金魚的塑料袋,遞到顧安寶手裏。


    顧安寶抿抿唇,慢慢接過來,輕鬆說:“謝謝。”


    “嗯,應該是我替它們謝謝你,你姐姐說過,你養魚養得好,有你照顧它們,我就放心了。”


    衛南琛說完,目光柔柔的看著她,低聲道:“我看過你的複查報告,你恢複得很好,最近……身體還好嗎?”


    顧安寶點點頭,“我挺好的。”


    “上次,你跟我說的那些話,我回去之後有仔細考慮過。”他忽然這樣說道。


    顧安寶抬頭看他。


    衛南琛臉上流露出無可奈何的神情,“雖然知道應該放手……但是,總有些不甘心,安寶,我隻是需要……一個機會。”


    顧安寶不自在偏開頭,“對不起……”


    衛南琛苦笑:“還是不行嗎?……”


    顧安寶喃喃的垂下頭去。


    兩人站在門口,一時都沒有說話。


    半晌,衛南琛說:“我後天回新海市,以後……大概都不會再來了吧,明天能不能陪陪我?”


    顧安寶有些猶豫,想要拒絕。


    衛南琛歎了口氣,“答應我吧,就當安慰一個失戀的人,發發善心?”


    顧安寶被他最後一句話逗笑,想了想,說:“那好吧。”最後見一麵,再說清楚些也好。


    衛南琛臉上露出歡喜神情,“那我明天早上來接你,十點鍾,可以嗎?”


    “嗯,好。”顧安寶點頭。


    “明天見。”衛南琛心滿意足,轉身離開了。


    廚房裏的顧媽走出來,“小寶啊,你跟誰在門口說話呢?”


    “是衛醫生……”


    “人呢?怎麽沒請進來坐坐?”顧媽望了望,沒看到人,“他來找你的?”


    “嗯。”顧安寶回到屋裏,“他約我明天出去……我打算再跟他說說清楚。”


    “噢……”顧媽心裏有些遺憾。


    顧媽覺得衛醫生這人真挺好的,不過孩子有自己的想法……唉!算了,做飯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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