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一場大雨淅淅降臨京都,化去酷暑的炎熱,空氣透著幾分清亮,天空被雨水衝洗得湛藍湛藍的,白雲成絲,非常好看。


    燦爛的陽光披灑在金黃的瓦片上,閃爍著奪目的金芒,金鑒殿上,身穿金黃色龍袍的皇帝坐在九龍金漆寶座上和顏悅色地看著正在殿試的幾名考生。


    剛才已經進行了一輪筆試,今天參加殿試的是前三甲若幹人,最後被皇上欽點留在殿堂上的,隻有六個人,其中最年輕的是趙言鈺。


    皇帝問了他們六人同一個問題,很簡單,卻不是很好回答,有何輔國良策!


    這個問題真的不好回答,除了要揣度皇帝的心思,還要說粗有建設性得建議,萬一說出來和皇帝的意思相差太遠,那前途自然渺茫,可要說得太符合現在的治國政策,皇帝隻會當你是拍馬屁,這要怎麽回答?


    眾人略一思考之後,逐一地回答。


    皇帝側身傾聽著,沉默不語,考生一個接一個地上前作答,從開始的緊張變得侃侃而談,令這位自然而然散發出攝人壓迫感的皇帝眼底流露出淡淡的笑意。


    雖然這些人回答的〖答〗案並不是他真正想要的,不過比起三年前的那批隻懂得拍馬屁的庸才,今年的考生明顯進步許多。


    隻有趙言鈺一人還沒有作答。


    皇帝看向趙言鈺。


    趙言鈺拱手行禮,聲音清潤如白玉“回皇上,以學生之見,而今天下,當以安撫百姓,與民休息,薄賦輕徭興修水利,鼓勵百姓開荒耕作最為要緊,去歲跟前年,各地遭遇大災邊疆小國屢有侵犯之意,卻不曾真正發兵,然,這兩年來,朝廷稅賦加重,征兵打戰,欲一舉奪下東胡各國。國內雖表麵平靜實則人心惶惶許多良田都已經荒蕪,百姓無心耕種……”


    “依你的意思,難道是任由東胡小國犯境,而我們卻什麽都不做?”一旁的武官譏笑地諷刺問道,心想這趙言鈺也不過如此即使是皇甫先生的學生,也未必真的是有什麽大才的,說的這什麽治國策略,全是狗屁不通,減輕稅收,國庫怎麽充實,國庫不充實又怎麽攻打東胡?


    皇帝微微眯眼看著趙言鈺,深沉睿智的雙眼閃過一抹異樣的神色,他輕輕抬手,示意旁邊的大臣不要開口打斷趙言鈺的話“繼續!”


    “打仗,除了要有強兵壯馬實際打的是銀財,國庫充實,則能打造強兵利器,簡單而言,誰的銀子多誰才能取得最後勝利,如今大部分百姓不事生產,自然交不起賦稅要充實國庫,必然賦稅加重長久下去,隻會逼民為寇,內寇亂,外敵難抵,又何來樂泰民安?民不聊生,如何談得上國強民壯?


    先強內政,再禦外敵,民,最為重要…”趙言鈺望著龍椅上那位皇帝,他知道這位皇帝不是隻聽好話的君王,如今大周朝有不少地方正在旱災,不少百姓已經有了怨聲,相信皇帝是知道的。


    隻,………,以我朝兵力,東胡突厥如今還不足為懼,無須傾盡舉國之力攻打,不如韜光養晦,待國家真正強盛,國庫充足,再一舉攻下東胡。”如今並不是東胡和突厥在挑起戰爭,而是朝廷某些好戰的派別一直主張攻打東胡,將東胡和突厥打到無法反擊,才能一勞永逸。


    皇帝明白趙言鈺的意思,嘴角泛起一絲笑意“那麽,對內又該如何執法?”


    “明正典刑,劈除嚴刑峻法。”趙言鈺對答如流。


    “那麽又該如何用人?“皇帝再問。


    趙言鈺回道“既非亂世,自應才德兼備之人方可大用。”


    皇帝看了趙言鈺一眼,這麽多的考生裏麵,隻有趙言鈺的建議和他心中所想的最是貼近,隻是趙言鈺始終不曾在朝為官,不懂治國並非三言兩語那般容易,慕容家掌握兵權,且一直主戰,戰爭多了,國庫自然空虛,國庫空虛了,百姓自然受苦,不讓百姓受苦,那要怎麽辦?


    趙言鈺今日的這番對答,可說是得罪不少人,也讓不少原本對他嗤之以鼻的老臣刮目相待。


    皇帝沒有點評他們的回答,隻是勉勵了幾句,便喊了退朝。


    葉太傅還沒出宮,就被皇帝傳到禦書房了。


    “葉太傅,你覺得趙言鈺如何?”皇帝低頭看著奏折,沉聲問著。


    “是大才!”葉太傅思慮片刻,才低聲回道,葉太傅原就不讚成在大周朝未真正強盛的時候去攻打東胡等小國。


    那些小國雖比不上大周,但真要完全攻打下來,也不容易。


    皇帝抬起頭,充滿智慧的眼睛流露出讚賞之意“是經國濟世的大才,假以時日,他若能竭誠輔佐,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不妥協不委曲求


    凵那就是國家棟粱之才了。”


    葉太傅心中震撼,隱約似乎摸著這位皇帝的心思。


    皇上是要替未來的新帝選輔國良臣吧!


    “你過來看看,這是三甲的名單。“皇帝對葉太傅招了招手,將手裏擬好的聖旨拿給他看。


    葉太傅來不及想明白心中疑慮,接過聖旨,上麵的第一甲的人名果然在自己意料之中。


    “皇上英明。”他笑了起來,輕聲說道。


    次日清晨,鑒儀衛設鹵簿法駕於太和殿前,樂部和聲署設中和韶樂於太和殿簷下兩旁,設丹陛大樂於太和門內兩旁,各位王爺皇子按輩分在丹陛上,文武各官在丹墀內,皆身穿朝服,按品級排位,諸貢士穿公服,按名次排立在文武各官東西班次之後。


    禮部鴻臚寺官在太和內東旁設了黃案,葉太傅捧黃榜置於黃案之上,而後,奏請皇帝出宮到金鑒殿上座,百官行三跪九叩之禮。


    皇帝坐在龍椅上,有一股不怒而威的氣勢,底下的眾皇子們表麵平靜,卻很想知道究竟誰才是新科狀元。


    昨日殿試之後,許多人都在猜測,趙言鈺那一番話必然得罪許多人,皇帝可能會為了向某些人表明態度,而要放棄趙言鈺這樣的人才。


    鴻臚寺官已經開始宣讀聖旨“永曆十二年,策試天下貢士,第一甲賜進士及第,第二甲賜進士出身,第三甲賜同進士出身。”


    “第一甲第一名,錦州人氏,趙言


    …”


    趙言鈺這位新科狀元出班就禦道左跪。


    這就是皇帝的意思,也是皇帝表明的態度。


    自從孝宗皇帝繼位以來,並非不想按照自己的意願治國,隻不過根基不深,且又要安撫那些手握兵權的世家。


    如今,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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