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李詩詩院子裏出來,齊莞沒有再多逗留,帶著白卉回了,她腳步有些匆忙地進了內院,沉香迎了上來“少夫人,少爺回來了,就在書房裏。”


    齊莞腳步一頓,轉身往書房走去。


    書房外麵隻有福生守著,灑掃的丫環被支使開了。


    “少夫人。”福生見到齊莞,忙行了一禮。


    齊莞瞟了書房緊閉的門一眼“書房裏有客人嗎?”


    福生回道“是傅都尉來了。”


    傅祁佑來找趙言鈺了?是關於海盜的事情麽,當日他們離開南澳島,傅祁佑帶兵將所有漁民進行審查,許是有結果了吧。


    不如待晚些再問趙言鈺好了。


    齊莞剛想轉身離開,卻見書房的門咿呀打開了,傅祁佑健壯高大的身影出現在視線中,他走出書房,看到齊莞時,眼底似飄過幾點異樣的光芒,隨即又黯了下來“趙少夫人。”


    “傅少爺。”齊莞福了福身,抬頭含笑看著他“傅少爺什麽時候來了南越城?”


    “有些事跟小趙大人說一聲,這就要回去了。”趙言鈺就站在齊莞身邊,臉上帶著溫潤如水的微笑,卻教傅祁佑看得周身不自在,他瞥了齊莞一眼“你沒事吧?”


    齊莞一怔,才想起他是在問遇到海盜的事“謝傅少爺關心,我沒事。”


    在別人的丈夫麵前表示關心,似乎不太合適,隻不過這傅祁佑在軍中生活太久,做事不拘小節,便沒有在意那許多,他就是想關心齊莞,又沒有其他意思,所以表現得很大方,聽到齊莞說沒事·他又笑了笑,拱手一禮,就跟他們夫婦二人道別離去了。


    趙言鈺看著他大刀闊斧遠去的背影,眼中暗藏一抹欣賞·當然,心裏還是有點不爽的,這小子好像不太將他放在眼裏,竟然當著他的麵對小師妹這麽關心。


    “傅祁佑怎麽這時候來南越城了?”齊莞卻沒有在意趙言鈺此時眼中莫辯的眼色,攙著他的手進了書房。


    “所有人都招供了,他是來抓人的。”趙言鈺含笑輕聲說道。


    “嗯?”齊莞歪頭看著他。


    趙言鈺拉著她坐下,跟她詳細說道·“…···嶽大爺不肯說,不代表其他人不願意說,島上有五個是知道內情的,是當年那些海盜的後代,為了自己的妻子,稍微逼供就都招了,再說,都已經習慣了漁民的生活·誰還願意去當海賊。”


    “真的和馮家有關係?”齊莞問。


    “沒錯,媽祖廟的暗室,荒島的山洞都是馮展賢的父親馮俊命人建造的·馮俊當年在背後參與了打劫官銀,隻是後來他們幾個頭領分贓時出現分歧,發生了內訌,馮俊便趁機將部分官銀交給方家的私船,並聯合其他人,將一船的海盜滅口,為了躲過朝廷的追捕,他們將剩下的九萬萬兩官銀私藏起來,待朝廷漸漸不再關注此案,才重新將官銀鑄造成私銀…···


    所以·方家等於是被馮俊拖下水,否則馮展賢又怎麽壓製方家這麽多年,但不代表方家是無辜的,方景升的爺爺當年肯定知道那批是見不得光的官銀,所以私吞了……馮家這麽多年來,一直跟海盜有勾結·應該說,馮家暗中培養了一支海盜在海上槍殺掠奪商船,隻不過一直隱藏得極好,是這兩年才暗中收斂,我猜,是被慕容炎發現了,將馮家的海盜變成了他手中的棋子……”


    齊莞聽得瞪圓了眼“馮俊是當年策劃打劫官銀的幕後之一?馮家可是豪門大族……怎麽可能……”


    趙言鈺淡笑“世上沒有什麽不可能的,誰也不知道那些門楣光鮮的世家名門背後有多少肮髒的手段,就如這次的投標,實際上,是馮展賢自己不願盡全力去爭,他也在想辦法要脫離慕容炎的控製。”


    當年的事情實情究竟如何,他們不可能知道得明明白白,就算南澳島的漁民招了,所說的不過是從祖輩那裏聽來的故事,而嶽大爺當年隻是一個聽命行事的小嘍,又怎麽可能知道更多?


    真正知道詳情的隻有馮俊。


    但已經不重要了,馮家肯定是保不住了,隻是,想要利用馮家扳倒慕容家和四皇子,恐怕就沒那麽容易。


    “馮家……怕是要完了吧。”齊莞道。


    趙言鈺輕輕點頭“皇上的聖旨很快就會到的。”


    “那島上的漁民······”南澳島的漁民雖然和海盜有千絲萬縷的關係,但這三十幾年來一直安分守己,不應該受到牽連的。


    “老太爺和傅祁佑會跟皇上求情的。”趙言鈺笑著道。


    齊莞歎了一聲,幽聲說“原以為南越城比京都要幹淨,沒想到這裏更多讓人意想不到的手段,不管是宮裏還是宮外的,都想在這裏插一手,皇上肯定是早就知情的,是他不想對自己的家人動手,所以才讓你來。”


    “很快就會過去的。”趙言鈺安慰她。


    “你還傷著,這幾天就不要出去了,我怕慕容炎不會放過你。”齊莞說。


    “好!”趙言鈺笑著點頭,不想她為他擔心。


    “是了,三叔呢?怎麽到了城裏之後,就見不到他了。”齊莞想起齊正青,好奇地問道。


    趙言鈺輕咳了一聲“我也不知道,他什麽話都沒交代就走了。”


    齊莞狐疑地斜睨著他“我差點忘記了,你好像從來沒見過我三叔的,怎麽在船上一見麵就知道那是我三叔?你究竟還瞞了我多少事情?”


    哎,就知道她遲早會想起問這個問題。


    “你還記得太後賜婚之前,我奉旨離開京都數月嗎?”趙言鈺將她雙手緊握在自己掌心中,柔聲問著“那時候,我是去了北衡山,三叔就在那裏。”


    齊莞用力抓住他的手“那裏有什麽?”


    “皇上的五萬精兵!”趙言鈺壓低聲音“三叔在那裏練兵。”


    雖然早已經猜到三叔是在替皇上辦事,但真正的真相卻如此驚人,齊莞不由得瞠大眼睛“皇上……為什麽要暗中練兵······北衡山那裏,沒有人發覺嗎?”


    趙言鈺道“都在深山裏,又有密道,一般百姓是看不出來的。”


    “已經五年了,皇上要練兵作甚?”齊莞覺得口幹舌燥,驚訝得舌頭都要打結了。


    “練兵千日,總會用得上的。”趙言鈺低聲說,他當時被齊正青帶進山裏的時候,見到那些精兵,同樣是震驚得不知道該說什麽。


    齊莞不可思議地笑了起來“總不會五萬精兵都在北衡山吧?”


    趙言鈺讚賞地捏了一下她的手心“分散在各處,不過我隻去過北衡山,不知道其他人在哪裏,三叔才是什麽都最清楚的。”


    誰說齊家聖寵不在?誰說齊家已經沒有當年風光?原來不過是換了一種方式,齊老太爺和齊正青依舊是皇上最信任的人。


    難怪老太爺從來沒有認真地指點齊正匡,原來······齊正匡這些年的胡作非為都是老太爺縱出來的,不過是為了替齊正青掩飾,如果齊正匡不這樣讓人失望,別人又怎麽會將注意力從齊家轉開?


    “那三叔這時候出現在這裏……是皇上的意思?”齊莞問。


    趙言鈺微微斂眉“應該是的,不過究竟為何而來,隻有三叔才知道。”


    “沒想到皇上這麽信任你。”外麵都傳趙言鈺是皇上跟前的大紅人,她本來還不覺得,如今看來,她的夫君真是很得聖心。


    隻是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


    趙言鈺摸了摸她的頭“我隻做我的分內事。”


    齊莞小心溫柔地觸摸他的背“我隻想你平平安安的,陪我一起老去。”


    “當然!”趙言鈺肯定地說,低頭吻住她的唇。


    齊莞微啟朱唇,想要回應他的吻。


    “大人,大人······”方亭的聲音急迫地在書房外麵傳來,打斷了他們的纏綿恩愛。


    趙言鈺眼底閃過一抹火huā,冷聲問“什麽事?”


    “真的有刺客刺殺方景升!”方亭馬上回道。


    齊莞驚訝地看向趙言鈺。


    卻見他勾唇一笑,好像一切在他預料中似的“進來吧。”


    在方亭進來的時候,齊莞已經站到一旁,臉上紅暈漸退,卻沒有離開。


    “馮展賢呢?”趙言鈺問。


    “馮家被官兵包圍起來了,馮展賢和他老父都被帶走了。”方亭回道。


    傅祁佑倒是很速度“方景升傷得重嗎?”


    “多虧大人神機妙-算安排了暗衛保護他,隻是皮肉傷,並沒有生命危險。”方亭回道,看向趙言鈺的目光充滿了崇拜敬仰。


    趙言鈺緩緩點頭“馮家出事了,方景升暫時沒有危險,你去告訴他,這些天就在家裏安心養傷,其他的暫時不要理。”


    “是,大人。”方亭應道。


    接著,蘇葉來了,趙言鈺沒有說太多,隻是直接吩咐“把監視馮家的暗衛都收回來,已經結束了。”


    “那陸家······”蘇葉話剛出口,立刻看了齊莞一眼,沒有接下去說了。


    “陸家那邊的不要動,你先去安排吧,晚些另有要事讓你去做。”趙言鈺說。


    齊莞默默地看著趙言鈺俊美的側臉,聽著他運籌帷幄地安排屬下去辦事,心裏忽地升起一股激蕩的情緒。


    這就是趙言鈺······上一世,他一人之下,是個令人畏懼的權臣。


    這一生,他是她的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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