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


    轉眼就到了中秋節,南越有秋暮夕月的習俗,夕月,也就是祭拜月神,在露天的地方設香案,擺上時鮮瓜果和月餅,在月下,將月亮神像放在月亮的那個方向,紅燭高燃,各人依次拜祭月亮,求月神保佑全家人平平安安,團團圓圓的。


    中秋節的huā燈會沒有元宵節的盛大,但同樣熱鬧非凡。


    在這裏,中秋夜是要進行樹中秋節目的,樹亦作豎,將燈彩高豎起來之意。用竹紙紮成兔仔燈、楊桃燈或正方形的燈,橫掛在短竿中,再豎起於高杆上,高技起來,彩光閃耀,或親手折huā燈放於城河之上,不過最熱鬧的卻是放天燈了,也就是孔明燈,用紙紮成大形的燈,燈下燃燭,熱氣上騰,孔明燈飛揚在空中,為夜空增添一道風采。


    齊莞陪同陸氏,帶著晟哥兒他們出來遊huā燈街。


    趙言鈺因為要跟同僚應酬,便沒有跟著一道來,自他們回了城內後,他就忙得常見不到人,不是跟方景升商量漕運的事項,就是跟齊正青不知去了什麽地方,齊莞沒有詳細問過。


    晟哥兒被齊瑞緊緊牽在手裏,齊瑞身量拔高了不少,看起來已經是一個能依靠的少年了,而且漸漸恢複了原來開朗的性子,看在齊莞眼裏,覺得無比的欣慰。


    陸氏看著走在前麵,在給晟哥兒買huā燈的齊瑞,忽然感慨地歎了一聲。


    “娘,怎麽了?”齊莞手裏拿著兔兒燈,聽到陸氏的歎息,疑惑地側頭問道。


    她們很早就出門了,此時huā燈街的人還不是很多,兩邊商鋪擺放各種栩栩如生的huā燈,整個南越城都籠罩在一片明亮的燈火裏。


    這是個喜氣洋洋的節日·陸氏眼中卻透出幾分傷感。


    “隻是想起了那人······”陸氏低聲說“如果她安分些,又怎麽會有今日?幸好瑞哥兒看得開。”


    是想起了秋姨娘!


    秋姨娘原是陸氏的貼身丫環,是陸氏將她抬起來當姨娘的′若不是心太大了,又怎麽會······齊莞看向笑容溫和儒雅的瑞哥兒,不知道他可否知道秋姨娘已經不在人世,還是不要知道的好,瑞哥兒如今過得不錯,沒必要再為秋姨娘傷心了。


    “做人若是不知足,哪裏能過得舒心·娘,過去的事過去的人就別去想了。”齊莞低聲說著,在某些方麵,她的心腸比陸氏要硬得多。


    陸氏淺笑“我隻是說說,我跟瑞哥兒提過了,過兩天想回京都,他已經同意了·他戶籍本就在京都,明天就要參加鄉試,此時回去正是時候·是了,你跟姑爺提過那事沒?”


    說的是讓趙言鈺給皇甫先生寫個推薦信,求皇甫先生收瑞哥兒當弟子,就算不願意,指點一二也可以。


    “說了,他這兩天就寫信給皇甫先生,不過,這皇甫先生性情怪異,從來不收弟子,他不敢確定皇甫先生能答應下來······”齊莞說。


    如今·陸氏所有的心神都在兩個兒子上麵,對齊正匡完全是愛理不理。


    “我理解的,這都是要靠緣分。”陸氏道。


    “娘這次回京都······”齊莞猶豫地開口“敬哥兒也要用些心思,其實他不是太壞。”


    陸氏怔了下,她都差點忘記了家裏還有另外一個庶子·想到敬哥兒以前囂張跋扈的樣子,她皺眉道“他本是個聰慧的孩子,就是教育的方式不對。”


    敬哥兒和瑞哥兒雖然都是庶子,但他們跟陸氏的情分是不一樣“盡量不要讓他跟齊茹來往太多,吳家…···免得到時候受了連累。”齊莞含糊地說著,街上的人越來越多,已經不是說話的時候了。


    他們來到河邊,找了一處比較空曠的地方,齊瑞將晟哥兒抱了起來,不讓他靠近河流,就讓下人將琉璃燈放到河裏。


    晟哥兒不悅地叫著,非要自己去河邊放燈。


    “我們放天燈,天上的神仙要是見到晟哥兒的天燈,會保佑你快點長高長大,到時候就能去河邊了。”齊瑞耐著性子對晟哥兒說。


    旁邊齊莞看著兩個弟弟,眼角不知怎麽就濕潤起來。


    她親自將一盞孔明燈點燃,緩緩地抬起,鬆手,看著孔明燈飛向半天空已經有數十盞孔明燈了,真漂亮!


    她閉眸許願。


    願此生歲月靜好,家人永遠平安喜樂。


    京都,四皇子府。


    “皇妃,這是慕容將軍從南越城那邊送來的月餅,跟咱們京都不一樣,您要不要試試?”碧波端著切成四瓣的五仁月餅走了進來,輕聲輕語地問簿楊君柔。


    楊君柔正拿著從南越城送來的密信在看著,秀美清豔的臉龐看不出什麽情緒,眼底有暗流在翻滾,點了胭脂的朱唇緊抿著。


    “四皇子呢?”楊君柔緩緩地抬頭,平靜無波地問。


    “去了宮裏,還沒回來。”碧波回道。


    楊君柔將手裏的信折了起來“去把吳子謙叫進來,我有話問他。”


    難道南越城那邊又出了什麽事?碧波在心裏暗暗地想著,卻不敢在這時候多問,應了一聲就轉身出去了。


    碧波踩著碎步往前院走去,腦海裏卻浮現半個月前四皇子妃發怒的情景。


    她自幼就跟在四皇子妃身邊,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家主子的性子和野心,也清楚皇妃走到今天這一步並不容易,付出的苦心和心血比誰都多。


    很多時候,碧波都會想,如果當時齊莞沒有阻擋四皇子妃,讓四皇子妃成功進了齊家的門,今日的形勢是不是會不一樣?四皇子妃會不會甘心隻當齊正匡的一個妾室?其實〖答〗案不需要多想,以四皇子妃的脾性,這必然是不可能的,說不定陸氏會像以前那位皇妃一樣,忽然就可是四皇子妃的野心不止是在後院,對付四皇子的其他女人對她而言隻是小菜一碟,碧波不知道四皇子妃究竟怎麽說服了四皇子,竟然讓她插手了南越的事情,最後還培養了自己的人。


    四皇子妃成了四皇子的助力,不是靠娘家的扶持,而是靠她自己。


    碧波歎了一聲,皇妃的野心已經越來越大了······


    可是到底還是輸給了齊莞!


    那天,南越城傳來消息,說是鳳凰樓卷入風波,如果不放手的話,遲早會查到四皇子妃頭上來,甚至會牽引出更多不可告人的事情,就連在南越城的舅老爺都救不了鳳凰樓,四皇子妃得知這個事之後,發了很大的火,將舅老爺背地裏罵了一遍。


    本來最好利用的棋子被趙言鈺抄家了,她每年豐厚的分紅沒有了不說,這兩年的心血也全沒了,她如今根本控製不了南越城,還有鳳凰樓……她就是依靠鳳凰樓得到四皇子的重用,不止將她當妻子,更當謀士,所以她才能在沒有子嗣的情況下,依舊在皇子府裏大權在握……


    如今卻是都沒了,都被那個趙言鈺給毀了。


    四皇子妃怕是更恨齊莞了吧!因為趙言鈺是齊莞的丈夫,四皇子妃原本就恨那個女子,不知道接下來還會想出什麽手段去對付她。


    聽說上次四皇子妃想讓人去刺殺齊莞,以此來威脅趙言鈺的……


    碧波一邊想著,已經來到了前院,請了在外書房的吳子謙去見四皇子妃。


    吳子謙是四皇子的謀士,是楊君柔推薦的。


    楊君柔在huā廳見了吳子謙,周圍的丫環都被使開了,外麵隻有碧波和另外一個楊君柔重用的丫環守著。


    “…···查出來了,鳳凰樓被封之後沒多久,就被關家莊的人買了,想來跟趙言鈺的夫人有關。”吳子謙低聲地回著楊君柔的話。


    “那邊傳來消息,陳耀源跟齊家兩兄弟結怨了,齊正青······不是那麽簡單的人,你讓人盯著。”楊君柔輕聲吩咐,聽到鳳凰樓可能被齊莞買了,她壓抑心裏的恨意,眼底深處藏了濃鬱的殺意。


    吳子謙是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長得斯文清秀,他麵無表情地聽著楊君柔的話,低頭應著“皇妃之前打算在京都再開一間鳳凰樓,這事……要擱下麽?”


    楊君柔冷聲道“不必,就照原來說的去辦。”


    “那,慕容將軍那邊····…”南越城的事已經沒有挽救的餘地了,慕容炎卻仍然沒有回來,不知想要做什麽。


    “不必在意他。”楊君柔淡淡地說著,慕容炎和她向來都各自管各自的事,這次他去南越城是為了什麽,她很清楚,不就是那批銀子麽,如今銀子被朝廷收回去了,他還想在哪裏作甚?


    他們在南越城的勢力已經全被暗中瓦解了。


    “隻怕他繼續留在那裏,會讓皇上起疑,那官銀和海盜的事兒···…”吳子謙低聲說。


    楊君柔點頭“明日我進宮一趟吧。”


    隻有慕容貴妃才能讓慕容炎回來。


    “四皇妃,蘇鸞郡主來了。”碧波的聲音傳了進來。


    楊君柔對吳子謙說“你先下去吧,風滿樓那邊的暫且不要聯係了。”今日收到的密信裏,有關於風滿樓的消息,有人已經盯上她了。


    吳子謙應了下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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