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的大部分士兵都是北方人,南方的天氣比北方更快炎熱,特別是最近的天氣,一時下雨一時潮濕,許多人都受不了這樣的天氣,不少人身上都長出紅色的痱子。


    軍醫開了藥給士兵們抹身,一開始還有效,但最近卻漸漸嚴重起來,不僅有紅疹,還全身發熱,不管吃了多少藥都沒用,令士氣降低了不少,愈發多人有了思鄉的情緒。


    趙言鈺看在眼裏,心裏著急,還因此差點吃了敗仗。


    軍醫無法解決的問題,齊莞未必能夠解決,大周的軍營已經開始顯得人心惶惶了。


    “小趙大人,令夫人就在榕城,或許可以請她想辦法,不然再這樣下去,我們就要不戰而退了。”寧朝雲看到這樣的情況,同樣覺得心焦,忍不住跟趙言鈺提出讓齊莞過來軍營的想法。


    讓齊莞來軍營?趙言鈺不是沒想過,她隻是有點猶豫,阿莞始終是女子,軍營裏都是男人,她在這裏到底不方便。


    “皇上斷不會怪你讓女子踏足軍營,這是情有可原。”寧朝雲說道。


    “我知道。”趙言鈺點了點頭。


    寧朝雲看著他,“那你怎麽想?”


    趙言鈺看了他一眼,說道,“如果拙荊知道怎麽醫治的話,她會來的。”


    齊莞確實已經收到了趙言鈺的來信,並不是要求她去軍營,而是將那些士兵的病症詳細告訴她,若是有藥可醫,便將藥方告訴他。


    沒有叫她去軍營,絕大部分原因是不想她去了會被傳染吧。


    六皇子得知這件事,特意來找齊莞,“小趙夫人,可有醫治的方法?”


    “沒有親眼觀察,很難做出判斷的。”齊莞說道,又長紅疹又發燒。一般來說並不難治愈,怎麽那些士兵不但沒治好還會傳染呢?齊莞也說不準究竟是什麽病。


    “你的意思,是想去軍營親自診斷?”六皇子問。


    齊莞點了點頭,“是的。如果這病真的會傳染,沒有及時醫治的話,到時候整個軍營都被傳染,那會造成疫症,那就更加一發不可收拾了。”


    如果再不醫治,動搖了軍心後果更加嚴重,六皇子立刻說。“我送你去軍營。”


    齊莞怔了一下,尚未作出反應,六皇子的侍衛就在外麵傳話,“殿下,皇上有旨。”


    六皇子一愣,對齊莞示意地點頭,轉身出去了。


    皇上來旨,要六皇子即日回京都。不得延誤。


    是來催他回去的!六皇子拿著聖旨有些發怔,偏偏在這時候來了聖旨,不知道是不是皇上的身子有什麽問題。六皇子左右為難,如今軍營發生這樣的事情,還來不及回稟皇上,他作為太子殿下,怎能在這時候離開?


    卻又擔心是皇上的身子不好……


    六皇子問了來傳聖旨的宮人,卻說皇上身子無恙。


    罷了,延遲幾天回去也不要緊,軍營的怪病比較重要。


    齊莞並不知皇上給六皇子的聖旨是什麽事,聽說六皇子要跟她一起去軍營,也隻是從容應是。她哪裏能有什麽意見。


    要去軍營,她自然是必須易容的,那是什麽地方,她怎麽敢以一個女子的身份出現。


    於是,連同六皇子等人,一行人便往軍營去了。


    齊莞仍然與白卉一輛馬車。海叔沒有跟著齊正青一起離開,繼續留在這裏隨行的還有兩個本來給齊正青治傷的禦醫,這兩人本來信心滿滿,齊正青卻隻信任齊莞,兩人無用武之地,對齊莞意見極大,常擺出倚老賣老的姿態,在替那些傷兵療傷的時候,對齊莞諸多刁難指使,齊莞也隻是笑了笑應下,並不願與他們發生什麽爭執。


    “王大夫,不知你對此次軍營士兵的紅疹有什麽看法?”在去往軍營的半路,他們在路邊的茶攤休息,兩個禦醫怪聲怪氣地問著齊莞。


    他們已經知道齊莞的身份,但被六皇子警戒隻能稱呼齊莞為王大夫,他們不怕齊莞,卻畏懼六皇子的身份,並不敢輕易泄露齊莞的身份。


    齊莞從收到趙言鈺的信之後就找了不少藥書研究,即便如今已是休息時間,她仍然不敢放鬆,手裏還拿著藥書,聽到兩個禦醫的問話,才依依不舍抬起頭,淡淡一笑說道,“未親眼所見病症,不敢妄下定論。”


    “或許是濕疹。”其中一個禦醫說道,眼睛卻看著齊莞。


    “濕疹不會傳染,亦不會全身發熱。”齊莞說道,“而且不曾聽說有膿包。”


    那禦醫撇了撇嘴,“隻是說可能。”


    “全身發熱,又會傳染的紅疹……或許是麻疹。”另一個禦醫說。


    齊莞輕輕點頭,“得了麻疹的病人除了全身發熱還會流涕,口中有灰白色小點……”


    這些軍營的士兵都沒有。


    兩個禦醫都皺眉沉思,就這樣猜測實在不是辦法,還是需要到軍營看到病人才能下定論。


    “小趙夫人,此去軍營還有一日時間,你若是需要休息……”六皇子開口對齊莞說,因為時間緊迫,這一路去軍營他們都沒打算停下打尖,但齊莞畢竟是個女子,隻怕她受不住。


    齊莞卻道,“我沒事,能盡快趕路就盡快趕路。”


    六皇子點了點頭,“先吃飯吧。”


    他們也就隻能在半路停下填飽肚子,想要過夜休息根本不可能。


    齊莞低頭吃飯,茶攤外麵來了一隊走商,因為人數比較多,便讓茶攤老板將桌子搬到外麵去,齊莞不經意抬頭看了一眼,頓時有些愣住了,齊敬?


    她以為自己看錯人,眨了眨眼又盯著那個在跟茶攤老板說話的少年。


    難道真的是齊敬?他怎麽會在這裏?


    “看什麽?”六皇子不知說了什麽沒得到齊莞的回應,疑惑地抬頭看她,見她眼睛看著外麵,便好奇地問道。


    齊莞搖頭笑道,“沒什麽,我已經吃飽了,先回馬車去看書。”


    六皇子來不及說話,齊莞已經站了起來往外麵走去。


    白卉急忙跟了上去。她已經察覺到齊莞的異樣,在齊莞身邊小聲問道,“少夫人,怎麽了?”


    齊莞說。“我好像看到敬哥兒。”


    “啊?”白卉一驚,周圍到處張望,“在哪裏?”


    “你先去馬車等我,我去看看。”齊莞吩咐道,她看到那個長得極像齊敬的少年往另一邊走去了。


    “好。”白卉點了點頭,打算去叫海叔一起去找齊敬。


    齊莞跟著直盯著那個少年的背影,跟著來到茶攤的後麵。這後麵是一個小樹林,意識到齊敬到這後麵來作甚,她微窘地停下腳步,就站在原地等著。


    茶攤的茅廁隻有一個,有些憋不住的都會到這小樹林裏麵去解決。


    約有半盞茶的時間,齊莞便見到那個少年走了出來。


    瞧那少年眉目清俊,和齊正匡有幾分相似,但看起來卻比齊敬成熟了些。齊莞心裏不甘肯定,隻好朝那人走近幾步,試探地叫了一句。“齊敬?”


    這人正是剛從赤崗城出來的齊敬,聽到有人叫他,他下意識地轉頭看了過去,卻是一個麵生的書生。


    “我不認識你。”齊敬皺眉說道。


    齊莞看了他一會兒,果然是齊敬,數月不見,變化竟如此大,“敬哥兒,你怎麽會在這裏?”


    “你是誰?”齊敬警惕地看著齊莞,他哪裏見過易容後的齊莞。還以為是以前在京都見過或者之前做買賣的時候見過。


    但會叫他敬哥兒的隻有家裏的人啊!


    “你先回答我,怎麽會在這裏?那些都是什麽人?”齊莞厲聲問道,雖然她跟齊敬沒有多少姐弟感情,但他到底是姓齊的,她怎麽可能什麽都不管。


    齊敬聽著這人刻意壓低的聲音,眼睛迸發出強烈的恨意。“你是齊莞!”


    “母親派人到處找你,你可知家裏的人都很擔心你。”齊莞本來就沒打算隱藏身份,既然被齊敬聽出來了,她便沒有否認。


    “我回去幹嗎,回去送死嗎?”齊敬冷聲問道。


    齊莞微微眯眼看著他,“那天到底發生什麽事情?秋雁為什麽會死在外麵,是不是你殺死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齊敬神色不變,不以為然地問道。


    “她服侍了你這麽多年,聽到她死了都能無動於衷,齊敬,看來秋雁的死跟你脫不了關係啊。”齊莞一直覺得齊敬雖然囂張跋扈,但不是個壞得很徹底的人,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齊敬像被踩到痛處,額頭青筋暴突,“她是你們母女害死的,跟我有什麽關係。”


    “跟我回去。”齊莞說道,“你不想留在齊家,可以,但你必須有個交代,如今你隻言片語都沒留下,父親還以為是誰逼走了你,不管你想去做什麽,都應該自己去跟父親交代一聲。”齊莞說道。


    齊正匡從莊子裏回京都之後,得知齊敬不見所蹤,嘴上雖沒說,但心裏肯定認為是陸氏將人逼走的。


    “難道不是你們把我逼走的?”齊敬冷笑著問,“陸氏害死我姨娘,你殘害我姐姐,遲早連我也不會放過,我告訴你,我是不會回去的。”


    齊莞眉尖輕蹙,“你姨娘的死與我母親沒關係,至於齊茹,如果她不先害別人,別人怎麽會去害她。”


    “你說什麽都可以,反正已經不重要了,我如今過得好好的,不會跟你回齊家的。”齊敬說道。


    再勸下去也沒用,知道他沒出事還過得好好的就行了,齊莞不願再跟他說下去,“既然如此,你好自為之吧。”


    齊莞轉身走開,在她身後的齊敬卻不知想起什麽,眼底閃過一抹狠色,忽然大步跟了上去,抬手在齊莞的後頸重重劈了一下,齊莞眼前一黑,隻覺得後頸一陣吃痛。


    竟然還沒暈倒?齊敬立刻又補上一個手刀,齊莞徹底軟倒在他手臂上。


    “是你自己運氣不好,上天注定要我替姨娘和姐姐報仇。”齊敬看著她,臉上一片陰沉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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