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賣了東西就跑,洛河本想套話,沒能攔住。


    “師父不覺得林知有古怪嗎?”


    洛河鬱悶地看著林知消失的方向,向江琴子問道。


    江琴子把水晶球和《長生訣》扔給洛河,自己拿著《茶淺選文》翻開看了起來,隨口回了句,“一個商人而已,徒弟不要太敏感。你不是想盡快練氣入門嗎?快快學習一下《長生訣》吧,那可是入門基礎書。”


    說完便找了處空地坐下,全身心投入到手中讀物上。


    洛河無奈,也尋了處地方坐下,翻開了那本嶄新的《長生訣》。


    這《長生訣》的確是入門讀物,開篇便是介紹修道體係的。凡修道入門,首先要感受天地之間的靈。所謂“靈”分金木水火土五種常見類型,另有異種靈屬,如電係,如空間係,往往捉摸不定,常人難以察覺捕獲。


    入門之初,首要任務是感悟天地之靈。


    洛河照著書上描述的方法,盤腿靜坐,定氣凝神,心中默念著法訣。放開身心感受自然的風吹草動,捕捉最細微的動靜。放鬆……放鬆……放空自己……


    不得不說這樣做很容易讓人打瞌睡。


    洛河也不急,想睡,就睡唄。然而因為記掛著書上內容,即便睡夢中也會閃現。不知不覺,便發現平日裏看不見的小小光點,五顏六色地在眼前跳動。忍不住伸手去捉,可惜一抬手,夢便醒了,眼前的光點也四散開去。


    懵懂間,看看天色,這一覺睡得比想象中要久一點。伸個懶腰,想站起身來,卻發現身體有些酸軟,像剛跑過馬拉鬆一般。


    江琴子坐在洛河對麵,將將把書放下,心情似乎很好。


    “徒弟,修煉得如何啊?”


    洛河心想自己這師父當得可真省心,扔一本書完事。無聊地向後倒去,拿手枕著頭,“徒弟愚鈍,一無所獲。”


    江琴子聞言並不奇怪,笑著說,“急不來,有記錄以來,凡人練氣入門者最快也得三五個月。感悟天地靈氣,非修界本土人士,一輩子都不得門道的也大有人在。”


    說完拿了古琴出來,撥了撥琴弦。


    此次撥弦,聲音聽上去與之前並無太大不同,依舊是悅耳的,聞之醉人。然而洛河卻看見有微光自琴弦逸出,隨著音調的不同,微光的顏色逐漸變化。


    洛河忍不住向前,那微光便開始向他靠近,但觸及他的身體便會消散。


    “激發無形的靈子發光,捕捉其運行軌跡,也是修行的一種。徒弟現在試試看,按照《長生訣》的法子與這些不同色彩的靈子溝通。”


    洛河聞言,回憶了一遍《逍遙訣》上的入門法訣,慢慢閉上了眼睛。此番或許是因為有江琴子引導,洛河眼前又出現五顏六色的光點。光點運行雜亂,毫無章法,洛河看了半天也沒看出個所以然,索性睜開了眼。


    這一睜眼,正好對上江琴子近距離放大的臉。洛河驚得後退了半步,捂著狂跳的心髒,“師父!”


    江琴子“啊”了一聲,左手叉腰,右手撫著自己的下巴,似在思考著什麽。


    洛河定了定神,見江琴子麵上有疑色,猜想應是自己方才感悟靈子引起。


    “師父,有什麽問題嗎?”


    江琴子抬眼看了洛河一眼,遲疑道,“方才觀你周身靈子波動,非常……非常……”


    “如何?”


    洛河問。


    “非常正常。”


    江琴子沉默半天才吐出這麽一句話。洛河非常,非常懷疑自家師父在故弄玄虛逗他玩兒。


    “哦……”


    洛河點頭,轉身。


    “師父我們還是進城去吧。”


    江琴子點頭默認。看著洛河的背影,眼中疑色卻更深。


    他說靈子波動正常,是相對於修者來說的。也就是說,洛河方才其實已經成功感悟天地之靈,算是踏出了第一步。以洛河這速度,練氣入門應該不難。可江琴子方才卻看到他周身聚集不止一種顏色的靈子,金木水火土,赤橙黃綠紫,也不止這五種。還有另外一種幽藍色異種靈子。


    修界有靈根一說。單靈根者通常靈感最強,修行速度最快。靈根越多越雜,意味著靈感分散,靈感一般較弱,修行速度也會成倍降低。判定靈根最粗略也最簡單的方法便是像他剛才那樣激活靈子觀察其波動。一般人會吸引一種到五種靈子,代表其靈根屬性。


    按剛才的法子,靈根越多的話,身上聚集靈子雜亂,光線會變得黯淡——這也在某種程度上體現了多靈根的缺陷。然而洛河周身靈子聚集雖雜,光線卻並不黯淡,堪與單靈根者相媲美。這就太奇怪了。不提那幽藍色的異種靈子,單是五種靈子齊齊綻放光彩的奇景,也夠讓人驚訝的了。


    原本救下洛河,收他為徒,隻不過是看他顏好。如今看來,自己還真是,撿到個寶了。


    已是夕陽西下之時,落日餘暉灑在城中,從城外望去,仿佛給街道鍍了一層金邊。洛河站在巨大的城門前,看到稀疏的行人不急不忙地行走。兩個高大的守衛分別立在城門兩旁,手持戈矛,目不斜視。


    白雲城裏雖有去往修界的傳送陣,城中情況卻似乎與修界沒什麽關係。無人禦劍而行也沒有人施展什麽新奇法術,看上去與古代普通的城鎮差不多。


    洛河行於街道,過往行人看見他多會駐足——這在洛河看來正常得很,並未覺得異常。


    回頭問江琴子,“師父,傳送陣在城中哪個地方呢?”


    江琴子正欲回答,卻見洛河背後有大隊人馬趕來。


    來者皆是頭戴銀盔,身負鐵甲,腰間或是佩刀或是佩劍,看來應是白雲城守衛軍。


    洛河也發現身邊異常,回過身去。那帶頭的將領見他模樣,麵上大喜。帶著身後一眾兵將齊齊跪下,“恭迎夫人回城!”


    夫人?


    誰的夫人?誰是夫人?


    洛河摸不著頭腦,左看看右看看。這一左一右在他的視線之下,竟也是齊齊跪下來了,口中喊著,“恭迎夫人回城!”


    這下好了,除了洛河跟江琴子,大家全跪下了。


    洛河恍然想起書生林知見了他的異常模樣,難不成原因在這裏?


    洛河慢慢後退,低聲跟江琴子說,“師父,我們跑吧。”


    第一他是個男人,可不想給誰當夫人。第二他想起林知驚悚的表情,很難不將這“夫人”身份往壞了想。


    江琴子點點頭,“跑吧,徒弟加油,出了城師父再接應你。”


    “什麽?”


    洛河正欲抬腿加速,聽江琴子這麽一說很是不可思議——關鍵時刻這師父就怎麽這麽靠不住?!!


    “白雲城有禁製,用不了法術,師父也沒辦法呀。”


    江琴子說完,竟扔下洛河率先往城外跑去。一邊跑一邊喊,“加油啊徒弟!”


    這一聲兒可響亮啦,跪在地上的人齊刷刷抬頭看過來。洛河抬腳正欲離開,那將領已經站起將他攔下。


    “請夫人隨在下回宮。”


    得,跑不掉了。


    洛河幽怨地看向江琴子那邊,江琴子似乎也意識到自己的徒弟逃不了了,停下了腳步。


    不過……


    “徒弟!徒弟!傳送陣就在白雲宮裏!讓他們把我也帶上!!!”


    洛河撫了撫自己的額頭,真想當做沒有聽見。


    那將領乃是白雲城城主欽點的將軍,名葉護。葉家世代追隨城主,算得上城主的忠犬家臣。


    葉護將洛河送入城主府,也就是白雲宮後,便離開了。留下兩個侍女和一眾仆從伺候他用了些吃食,又帶他去一處水池沐浴更衣。整個過程,洛河問那些侍從任何問題都無人回答,憋得洛河想殺人。


    待換上一襲華衣錦袍,自己被帶到一處偏殿,這才又見到葉護。


    “到底什麽情況?我說了我不是什麽夫人也不想當什麽夫人!我師父呢?你們把他帶到哪兒去了?”


    洛河扯了扯太過厚重的外套,坐到椅子上喝了一大口茶。


    葉護聞言,令左右隨侍之人退下,這才開口道,“我知道你不是夫人。但我家城主對你執念深重,你必須留下。待城主出關,便可舉行婚禮。”


    “我見都沒見過什麽城主大人,他怎麽就對我執念深重了?!!”


    洛河氣得直想罵娘,但礙於自身修養隱而不發。


    葉護低頭,從袖中取出了一個水晶球。


    這東西洛河見過,上午江琴子才給他買了一個呢。隻是不知葉護手裏這個水晶球了記載著怎樣的畫麵?


    疑惑間,葉護命人拿了一個黑色水晶球托進來。那球托質地細密,不知其材質。但洛河隱隱察覺其中似藏有神秘的力量。


    葉護將水晶球放在那球托上,洛河觀察到那球托似逸散出一縷綠光——跟林知驅動水晶球的時候發出的光很像。


    葉護舉著球托放到洛河身旁的桌子上,點了點水晶球,向洛河示意道,“請看。”


    卻見那水晶球中映出的,正是一微笑的男子。男子眉目如畫,五官精致,顧盼間雙眼燦若星辰,美得令人心驚。


    不得不承認,男子擁有一張跟洛河一模一樣的眼。


    仔細看男子身後背景,竹林、小道、茅屋,看著有些眼熟。


    如果沒猜錯,這個跟洛河長得一模一樣的男子,正是洛河本人無疑。


    靠,誰偷拍了本大爺侵犯本人肖像權?!!


    洛河思來想去,除了臨淵那妖道還能有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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