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見他,沒有任何理由。然而不見他的理由卻能找出一大把來。生死之仇就算一個,為了自己的人身安全也該離易休遠點。再加上現在兩人身份懸殊,扯出凡界往事也不好。所謂斬情根,才得仙道。若再有牽扯易休啟不得再斬一次?而自己也很可能再被斬。


    修界道法秘籍眾多,流派大相徑庭。有些溫和主張天命一說,有的激進發揚逆天而行的傳統。有像上清宗主修魂者,也有完全相反隻修軀體的;有古劍宗那樣專門的劍修,也有瓊華宗的雜家,包容萬千。


    現在洛河不知易休到底修的是哪一種,但看其修為進階神速,要不就是跟洛河一樣有至寶相助,要不就是所修不善。有可能,跟帶他入門的臨淵修的一樣,修的是殺道也說不定呢。


    洛河坐在篝火邊,想著些有的沒的。火光印在臉側,明滅間似真似幻。他目光沒有焦距,沉浸於煩亂的思緒。而周圍許多人,早已沒再注意台上,而將目光聚在他身上。正是萬眾矚目而不自知。


    獸類的比拚結果出來了,第一名確是憑借龍蛇一隻雄踞首名寶座。獲勝者卻不是華意休,而是一小丫頭片子——華苗苗。


    有人認出,這華苗苗乃是瓊華烈焰峰峰主的女兒,也是瓊華掌門的孫女。


    獲勝者上台領獎的時候,小丫頭興高采烈地上去。底下卻有不少人噓聲,說她占了華意休捕獲的龍蛇。小丫頭也感覺到氣氛不對,原來的笑臉垮了下來。


    華意休卻一直沒有露麵。丫頭想找師兄撐腰也找不到人。


    洛河倒是鬆了口氣——如此便見不到易休了。


    隻是想著,那會兒華意休竟為了這丫頭對自己出手,心裏有些堵得慌。


    葉林生憑著壽鯉,得了獸類比賽的第三名。


    上去領獎前特意看向洛河,眼睛一閃一閃亮晶晶,裝著星星,笑得單純。洛河笑著對他點點頭,“去吧。”


    便見他走過人群,走到台上。


    周圍有人見他對著葉林生笑了,又是覺得賞心悅目又是嫉妒。終於舍得再去看台上,要看看葉林生是何方神聖。


    這時洛河肩上被人拍了拍,回頭一看,卻是白天答應看護他們的俞熾。


    此刻俞熾換上紅色裙袍,發髻上貼著翠玉銀絲,比白日的打扮雍容大氣許多。


    俞熾是南啟首富之女,生平隨性放縱。聽師父說,早年師父負債,全是俞熾幫忙解圍。但自從師父和師娘好上了,俞熾就不願意幫他了。問師父為何,師父卻笑得神秘啥也不說。


    “跟我來。”


    紅唇輕啟,溫熱的氣息灑在耳際。有一股撩人的香氣散在鼻間,令人沉醉卻不會覺得太膩。


    洛河點頭,起身與郭浩等人說了一聲,便隨俞熾離開了。


    俞熾似乎隻想散步,緩步行於郊區田間,安靜無語。她腳下滾動一隻透明的圓球,圓球裏是一隻身體會發光的倉鼠。這倉鼠是通人性的,俞熾走到哪兒,它就跟到哪兒,為她照亮腳下道路。


    偶爾遇到有坑坑洞洞的,圓球卡在裏麵。小倉鼠急得團團轉,刷刷地跑球,球卻隻滾不動。洛河看得好笑,低身幫倉鼠推了一把。那倉鼠得了自由,跑得更歡。因為洛河幫它,時不時地還會溜到洛河腳下。洛河便伸手去逗逗,玩玩,心情大好。


    “它叫肥球,是隻夜行鼠。”


    行了一路,俞熾突然止步,將倉鼠球抱起。笑著對洛河說道。


    “夜行鼠嗎?那可是非常罕見的四階靈獸,馴養更是不易。”


    洛河說著點了點從球洞探出的小爪子,看起來對肥球喜歡得緊。


    “要是喜歡,我可以常常帶它來找你玩哦~”


    俞熾突然湊近,低聲在洛河耳邊說話。未待洛河有何反應,便轉身,走上一座木橋。


    原來不知不覺,兩人已行至湖邊。木橋連接著一湖心小亭。


    洛河見俞熾去了亭中,目光微閃。黑夜掩去他唇角帶著幾分興味的微笑。當他緩步行至亭中,麵上已看不出任何異樣。


    那亭子被燈籠的光照得昏黃,柔和的光線氤氳著曖昧的氛圍。有侍者托著點心果酒上來,放到亭中木桌上便退下了。


    “白天你施展靈力的時候,給我的感覺略有不同。”


    俞熾坐到桌邊木椅上,將圓球放下,輕搖手中羽扇。


    “誒……俞熾姐姐不會也為我這副皮相傾倒吧?”


    洛河表情誇張,避重就輕地回道。


    俞熾笑著搖了搖頭,“我的修為滯於金丹九階已有多時,試過無數極品靈丹妙藥,皆是無解。然而白天的時候,卻似有鬆動……”


    俞熾仰頭看著洛河,本居下方,氣勢卻不弱。


    “你現在試試外放靈力。”


    此話說得並不強勢,語氣卻是不容拒絕的。


    洛河聞言低笑,笑聲從胸腔發出,低沉似帶著誘惑。


    他緩步靠近,彎腰將俞熾籠罩在自己身下。未釋放任何靈力,卻同樣讓俞熾心跳加速。


    俞熾表情微變——白日裏的感覺,又來了。是整個身心的愉悅,似找到寄托,又似懸浮空中無依無靠,紛雜的思緒隨著心動的感覺襲來。


    低低喘息,看著洛河越來越近。呼吸纏綿間,不由自主地閉上眼。


    “俞熾姐姐,現在的感覺,是不是很不一樣?”


    預想的貼近沒有發生,隻有惑人的聲音撩撥著她的心神。


    俞熾緩緩睜眼,眼底的迷茫轉瞬即逝。


    在弄清楚星圖對他身體的真正影響前,洛河都不打算招惹築基期以上的修士。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在自身足夠強大前,若是被人發現自己身負星圖,後果絕不會是自己想看到的。


    “嗬嗬……”


    俞熾笑著倒在椅子上,抬手用羽扇輕劃洛河的側臉,又緩緩向下,撫摸修長的脖頸。


    “洛河是個妖孽,可要小心啊。”


    自羽扇傳來的,是熱情的火係靈力。本是傷人的狂暴屬性靈力,卻在主人的操控下變得異常乖順。盡管如此,金丹修士的威壓對低階修士的壓製卻絲毫不曾減弱。


    “俞熾姐姐是個高人,可要手下留情啊。”


    洛河斂眉,臉上笑意不減,還學俞熾說話,似不受影響一般。


    俞熾收了羽扇,靈力卻未收斂。火靈子在躁動,激得湖麵升騰起水汽無數。霎時亭台猶如仙台,人也在雲裏霧裏若隱若現。


    沒人知道,雲霧繚繞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當雲霧散去,俞熾目光掃過湖外某個黑色身影,對洛河道,“有人等著你呢。”


    洛河聞言,整了整有些淩亂的衣衫,“那洛河就先告辭了。”


    風度不減分毫,好似方才的危機根本沒有發生過。


    走出亭子,走過木橋,才看清,湖邊被侍者攔下的人,不是預想中的葉林生。


    到底還是見著了。洛河穩了穩自己的心神,走向那人。


    銀色麵具,熟悉的雙眸,洛河一時竟想不出拿何種表情去麵對。


    腳步沒有遲疑,甚至越來越快。熟話說得好,身體總比心誠實許多,洛河也是深有此感。


    “易休……”


    他的聲音應帶著歡喜,事實也的確如此。


    然而在他出聲的同時,閃著寒光的劍尖就出現在眼前。


    話說久別重逢勝新婚吧?他原來那個溫柔可愛的老婆去哪兒了?就算不給老公一個熱情如火的擁抱,也沒必要拔劍相向吧?!!


    洛河抬眼看向舉劍之人,自然再笑不出來,眼裏顯然也帶上深深的責備,責備他拿劍對他。


    那人卻是不言不語,一動不動,握劍的手不要太穩。


    洛河欲開口打破沉默,那劍竟硬生生地向前抵住心口。嘖嘖,竟還想再殺他一次?


    危急時刻,突然響起葉林生的驚呼,“洛河!”


    隻見葉林生極速奔來,一把砍柴刀霍霍生風,砍向易休。


    洛河眨了眨眼,以為會看到刀劍相交,泛出金屬火花。結果隻看到葉林生撲了個大馬趴,原來易休所在的地方,空無一人。是的,那裏空空蕩蕩,好似從沒有人出現過一樣。


    “洛河,你沒事吧?”


    葉林生從地上爬起,擔心地握住洛河的雙手。


    從洛河臉上下移,看見洛河衣領鬆開了一些,露出的肌膚上有點點紅痕。不知想到什麽,葉林生臉上一紅,手忙腳亂地幫洛河將衣領收緊。


    如果洛河知道自己麵對易休時的樣子,應該能夠理解易休的心情。


    喜歡的人麵帶紅霞,身上還有別人留下的曖昧痕跡,還有那含水的眸光,那欲言又止欲語還休欲求不滿的神情。衝擊力太大,不想歪都難啊。


    洛河不解釋的話,誰知道他麵帶紅霞是被火烤的,身上的印記也明顯是燙傷好吧?!!而那什麽含水的眸光,欲言又止欲語還休欲求不滿的神情,難道不是麵對心愛之人最正常的反應?


    話雖如此,洛河真去解釋的話,估計也沒人信。圍觀的人不會信,多次目睹洛河“出軌”勾三搭四的易休更不會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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