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醒來的時候,身邊已經不見易休的蹤影。屋子裏昨夜的痕跡還在,碎在地上的茶杯酒罐,翻倒在一旁的凳子,還有皺皺巴巴的床單。看來昨晚並不是洛河酒後做夢了。


    起身洗漱,收拾了房間的爛攤子,渾身舒爽地下樓去。恰好葉林生迎麵走來,笑著對洛河說,“洛河!早餐準備好了,我去叫大師。”


    一開始葉林生都是叫江琴子“真人”,後來跟江琴子學撫琴,對江琴子的琴技崇拜得不行,便改叫“大師”了。


    洛河點了點頭,伸了個懶腰,“早啊林生,要是沒有你我跟師父都得餓肚子,哈哈哈……”


    葉林生見洛河心情很好的樣子,也跟著笑起來。張了張口,吐出一個“我”字,最後卻什麽也沒說,似有心事。


    這幾日洛河的疏遠,他不可能沒感覺。除了偶爾修行在一起,洛河似乎都在回避他。葉林生不知為什麽,也不知該如何開口去問。心裏悶悶的,難受得很。


    “唔……今天天氣挺好,春光明媚的。林生啊,昨晚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


    是江琴子,站在二樓上打著嗬欠,一副沒睡好的樣子。


    “大師早!”


    葉林生仰頭看過去,笑著打招呼。


    然後皺眉,回憶了一下,“昨晚有什麽嗎?我沒注意誒……會不會是小偷?但是外邊那麽多人守著,小偷應該進不來……”


    葉林生所指那麽多人,大多是洛河的腦殘粉或者慕名而來的各路修士。真正能進琴簫派的,還得是江琴子首肯的才行。否則私自進入,不僅外麵那些人不同意,還會引來安定門的人。


    昨夜易休能進得來,足見其隱匿的本事。畢竟要繞過那麽多雙眼睛,可不是容易的事情。


    江琴子走下樓,狀似苦惱地摸頭,“不像小偷……”


    說著勾起一抹調笑,看向洛河,“倒像……野貓打架呢,哈哈哈……洛河是不是私會情人了呀?”


    “啊?”


    葉林生不明所以,眨著單純的眼睛。心中思考著野貓打架和私會情人之間的聯係。


    被江琴子打趣的洛河,卻一點也不惱,也不接茬。隻說,“啊,林生今天準備的早餐是什麽呢?想想肚子還真餓了呢。”


    說著就往廚房的方向走去。


    早餐時葉林生提出去紅雲書棧,他想找水係修行的相關書籍學習。凝神以後到了築基期,就要確定所修具體功法了。《長生訣》隻涉及練氣凝神的修行之法,若到了築基期找不到適合自己的功法,修為便會阻滯不前。


    洛河正好也想去書棧,準確測一下自己的修為。


    上午到書棧,裏麵已經有三三兩兩的人結伴,或者借書,或者測資質。


    書棧一樓的書,可以外借,可以購買。二樓以上的書便不可外借了。


    洛河見析靈室那邊測資質的人排著隊,便想先去看看書。於是與葉林生一道,直奔修為功法區。走馬觀花地掃了一下書名,大多是前輩劄記,修道心得等。在一樓要找到一本有用的專門修煉的書,猶如大海撈針。


    葉林生便告別洛河,上了二樓。


    紅雲書棧每一樓都有對進入者的修為進行自動識別的結界,葉林生有凝神期的修為,所以能夠順利進入二樓。


    洛河見葉林生走了,便離開修為功法區,向雜文區走去。雜文區的書籍可比修為功法區的有趣兒。茶選作為暢銷書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其他同類型的書籍則排在其後。洛河在四處看了看,發現藏在角落的,竟然有凡界的《鶯鶯傳》《封神記》之類的話本小說。


    行至一處教隱秘的書架旁,洛河隨意翻了本名為《醉春樓》的書。卻見裏麵全是小黃圖,各種姿勢應有盡有,瞬間覺得對修界的認知更深了一層。


    快速翻了過去,百來頁的圖畫得精細入微,看來這畫師也頗用了些功夫。正欲合上放回原處,突然發現身邊站了個人。這人無聲無息地站著,跟個幽靈似的。洛河晃眼看見,嚇得手裏一鬆,書便掉地上了。


    “誒,你幹嘛不出聲啊?”


    洛河看清來人,長籲一口氣。


    “你……在看什麽?”


    嘶啞的聲音響起,由於刻意壓低,幾乎難以被人聽清。這個幽靈一樣出現的人,正是易休。


    洛河未答,低身撿書。恰好易休也想伸手去撿,蹲下的時候兩人齊齊偏頭避免撞到,那一刻便靠得極盡。


    易休撿書的手被洛河握住,抽不開身。呼吸間,心跳也在加速。


    洛河抬手,想取下易休臉上礙手礙腳的麵具。易休卻被他的動作一驚,回過神來猛地將洛河推開。


    “嘖,反應這麽大做什麽?”


    洛河若無其事地就地坐下,順便把書撿起翻開。


    而易休捂著自己的麵具,低頭不語。僵著身體站在原地,更像一個幽靈了。


    “站著做什麽?過來,你不是想知道我在看什麽嗎?”


    洛河跟易休招招手。


    見易休沒動,起身強硬地把他拉下來坐到自己旁邊。然後一手勾著他的肩膀,一手將翻開的小黃圖放在兩人眼前。


    “我在看這個……”


    洛河衝著易休的耳朵輕聲道。


    他臉上也是覆著東西的,當然不是那條挑戰人類審美下限的紅綠花布——那東西早被俞熾銷毀了,而是白色暗紋的細紗。身上穿的也跟自己平時的風格不大一樣,隻為了躲開那群瘋狂的粉絲。


    此刻跟易休躲在書架下麵,見四周沒人,洛河便將細紗布拉了下來。


    易休瞪著眼睛看洛河手裏的小黃圖——圖上的兩個人裸著身子一上一下緊緊糾纏著,明明是靜態的圖,卻因畫師的技巧給人動起來的感覺,色氣滿滿。


    而洛河就眯著眼睛欣賞著易休看圖後的反應——易休的皮膚從脖子一路紅到耳根,可以想象麵具下的那張臉也紅透了吧?


    洛河興致大好,湊上去親了親。


    不讓取麵具,他親不到嘴也親不到臉,便對易休的耳朵脖子下手。


    易休的身體抖了抖,輕輕推了推洛河,同時將洛河的書搶過來合上,扔進了書架。


    “你怎麽……看這個……”


    易休不讚同地說,還悄悄移了移位置,離洛河遠了一點,大概隔了半個拳頭的距離。


    洛河撐著自己的下巴,側頭看他。鬆散的發絲垂在他臉側,精致的五官美得不真實。但他看著他,眼神那麽專注,眼底那不容忽視的愛意和寵溺……卻是真實的仿佛觸手可及。


    易休隻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隻一眼也足夠那幅畫麵鐫刻進心底。心髒滿滿的,仿佛要溢出來一般。這種感覺,這種感覺,在凡界的那一年也不止一次地出現。就好像,洛河真的是愛他的,隻愛他一個,愛他的全部,愛他的所有。


    可是,他記得洛河曾經說過的話。


    “他非絕色,怎會放不下?”這是洛河對臨淵說的。


    怎會放不下?


    滿滿的感覺還在,卻酸澀起來,發酵成深深的刺痛。


    臨淵給他的水晶球,重複的全是這一句。怎會放不下?重複了一遍又一遍,他怎會放不下?易休以為那一劍之後,心死了,便放下了。怎知會再遇到洛河。


    “今天晚上我們就試試剛才那個姿勢吧。”


    洛河揚了揚下巴,對易休輕笑道。


    “什麽?”


    易休愣愣地回頭,堪堪從自己的思緒中走出。


    銀白的麵具隻露出一雙空洞的眼,帶著令人心疼的迷茫。洛河身體微頓,麵上的笑意漸漸收起。


    起身半跪到易休麵前,居高臨下。雙手捧起易休的臉,低頭溫柔地親吻他的眼睛。


    易休乖順地閉上眼睛任他親吻,隻是輕顫的睫毛暴露他的困惑和不安。然後突然被洛河抱入懷中,耳邊傳來洛河的低笑。


    “嗬嗬……我說今天晚上我們試試剛才那個姿勢。或者……我們現在就試試?嗯?”


    洛河說著咬了咬他的脖子,手也悄悄滑入他的衣袍之內。


    易休眼前浮現出剛才看到的圖,超強的記憶力讓他能清晰地重現圖上最細節之處。想起洛河的話心頭一顫,腦中便自動將圖上的兩人換成了自己和洛河。身體瞬間跟過電一樣,從腳底酥麻至全身。


    隻是突然聽見有人走近,迷糊的腦子清醒過來。連忙將洛河推開,不讓他繼續下去。


    洛河也發現有人過來,將麵紗重新戴上。卻沒放過易休,一伸手就將他拉到自己懷裏坐好,然後準確地找出被易休塞進書架的《醉春樓》。


    “咱們一起再深入地學習學習,每天換一個姿勢怎麽樣?”


    洛河將下巴擱在易休肩上,輕聲說道。


    說完就把那書一頁一頁翻開呈現,還時不時用手比劃比劃,好像真的在跟他學習什麽高深的法術一般。


    靠近的人也是來看書的,找了一圈沒找到感興趣的便離開了。洛河便趁著看書之餘繼續對易休進行騷擾,每每被易休推開也不放手,相當鍥而不舍。


    兩人膩膩歪歪看了一本又一本閑書,不知不覺就浪費了一個上午的時間。想起葉林生可能會找自己,洛河才放開易休。


    易休來紅雲書棧也是為了測修為。昨夜跟洛河在一起,對靈氣的吸納順暢得不像話。當時沒怎麽在意,回師門後,發現修為似有突破,但又不能確定,所以才想借析靈陣查一查。於是便跟在洛河身後,隨他一起去了析靈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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