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楊鈺雖已年過四十,但歲月卻沒有在她臉上留下多少痕跡,不過她卻不是傳統意義上的美人。原該是鵝蛋型的臉,因下巴略方及兩邊下頜亦有些棱角,所以使得華張臉少了幾分女人的柔美。但也似乎正因這樣,倒令她麵上的輪廓清晰起來,更令她那並不怎麽出色的五官顯得耐看起來。加上她製籬手藝過人,在永州貴婦階層裏頗有名望,是許多勳貴人家的座上賓,所以無論官家夫人還是貴家小姐,都很願意與之親近。


    隻是袁楊鈺素來性情冷淡,除了自己的丈夫外,她極少對別的人表現出親近之意。故這會看完莫璃的親筆信後,她麵上還是如剛剛一般,沒什麽特別的表情,甚至連眉毛都不曾動一下。旁邊的喬封便笑嗬嗬地問:“阿鈺,信中說的什麽?”袁楊鈺將手裏的信遞給丈夫,喬封接過一看,不由就捋須點了點1


    頭:“這字寫得不錯,形似遊龍,隻是瞧著倒不大似出自女子之手。”


    “確,確實是我家姑娘親筆寫的。”紅豆到底年紀小,之前也不曾見過什麽世麵,加上袁楊鈺麵上的表情一直就很冷淡,故一聽這話,她心頭就是一急,生怕這兩位貴人誤會了莫璃,於是不由就出口辯解。


    一旁的賈黑心道這丫頭怎麽這會反不會看人下菜了,於是忙低聲說了她一句:“你懂什麽,人家喬先生那是誇咱東家。”其實他這話就是說給喬封聽的”故說完後,他跟著就對喬封鞠了一躬,麵上帶著討好的蕪謝歌弦在一旁看著這一幕,麵上不由露出一分淺笑,那姑娘身邊的人,倒是各具特色。喬封並不介意紅豆剛剛的失態,仔細看完心中的內容後,便抬起臉笑道:“古人雲字如其人,瞧這字,你們東家應該是位女中丈夫了。”紅豆一直在偷偷觀察袁楊鈺”可此時袁楊鈺正端起旁邊的五彩huā神茶碗,輕輕撥著碗蓋,並不表態。那靜靜的坐姿,卻隱隱散發出一股令緊張的氣場,紅豆心裏一時沒底,不由就往謝歌弦那看了一眼,可她才看過去就聽到喬封這句話。偏她此時心裏隻想著袁楊鈺能答應莫璃信中之事,故一時不知該怎麽接喬封的話,於是心裏不由更加緊張起來。而紅豆隻要一緊張,腦子就變成一根筋”因為不由又脫口而出:“我家姑娘沒想要當丈夫,隻是要招婿而已!”袁楊鈺正要喝茶呢,忽的聽到這沒頭沒腦的一句,差點將沒燙著。


    喬封一愣,謝歌弦卻已搖頭笑出聲,賈黑抽搐這嘴角瞥了紅豆一眼,紅豆話一出口就知道自己說錯了,頓時滿臉通紅地呆在那,她也不知自己怎麽就蹦出這話來的。


    “難不成你家姑娘是打算借我的huā宴來招婿?”袁楊鈺將手裏的茶碗擱在幾上後,才開口道了一句”且此時她眼中難得帶上了幾分戲謔。


    “不,不不是……”紅豆慌忙擺手,“是我說錯了,我,我家姑娘不是這個意思,姑娘隻是希望能出一分薄力,以”以表姑娘對袁師傅的感激之意!”紅豆說著就垂下臉,腸子都快悔青了,“我,我不會說話,請袁師傅莫怪,千萬別因我而誤會了我家姑娘。”“莫姑娘對我百huā苑裏的規矩倒是極了解,隻是如此盛意,我若答應卻是不妥了。”靜心等紅豆的話說完後,袁楊鈺才緩緩道了一句。


    其實莫璃不僅在信中表並,百huā苑此次huā宴的開銷全部由她負責,還表示以後隻要袁楊鈺本人需要十八名士”她都將無條件提供。


    自十年前,百huā苑的牌子掛上去後,袁楊鈺幾乎每年都會舉辦一次huā宴,若是有新品huā出來的話,還會擇日再力一次huā宴,宴請各方貴夫人前來鑒賞”從而將新品推出去。隻是袁師傅的huā藝雖算得上奇貨可居,但卻因她本人並不會經營買賣,且她性格又有些古怪。苑裏的事,她既不喜歡請人幫忙打理,也不認為自己做的是買賣。且出自她手的作品,她基本都不賣,苑裏標價出售的幾乎是苑內學生的作品。


    但她每次辦huā宴,又都照著初始的標準,要求極高,開銷極大。早之前,喬封還在朝為官時,百huā苑裏的開銷還算從容,但自喬封辭官後,她慢慢就覺得日子不比以前那麽寬裕了。


    十八名士絕對是她的得意之作,照她的性格,這場huā宴自是免不了。隻是夏天時她才辦過一次huā宴,今年的開銷已經超了,且那製huā的材料,可不僅是絲綢錦緞,很多還需要金銀寶石等金貴之物,人人都知道,她這百huā苑的假huā。向來是比真huā貴的。


    莫璃信中那無比誠懇的話,簡直是準確無誤地撓在袁楊鈺的癢癢上了,隻是她卻還是需要一個台階才能接此等好意。


    “姑娘說,她非常敬仰袁師傅,更為袁師傅的巧奪天工的手藝折服,且袁師傅此次又幫了姑娘這麽大的忙!”紅豆忙抬起眼,此時她腦子總算清晰了起來,“姑娘說,受人滴水之恩,就應該湧泉相報,所以請袁師傅千萬受了姑娘這份心意,不然姑娘心裏定會覺得過意不去的。”


    謝歌弦在旁輕輕咳了一聲,然後笑著道了一句:“若能在這下雪的冬日賞到各種奇huā,應當是件難得的雅事,喬先生說是不是?”能接到百huā苑宴請的客人,幾乎都是權貴,這跟當日周府冬宴請的客人不一樣。周府的冬宴若是代表富的話,那袁楊鈺的huā宴便是貴之一字的最好代表了。經此兩宴後,十八名士想不出名都難,怕是得青雲直上了吧。謝歌弦想著又是兀自一笑,那姑娘,真是打算將所有能用到的人,都綁到她的戰車上麽。


    “想不到你還能有這份閑心。”喬封嗬嗬一笑。


    “先生忘了,今年是我來到永州的第一今年頭。”謝歌弦眸光微轉,嘴角邊浮出三分漫不經心的笑,“偏我冬日又懶怠,隻是官場上總少不了一些人情往來,所以我這幾日就琢磨出個法子,若是能借數次宴席,將這永州內該認識的人都認個遍,如此倒是能替我省去不少事。”


    喬封撚須搖頭失笑:“都多少年了,你怎麽還是這副模樣。”


    “先生見笑。”謝歌弦淡淡一句,然後轉向袁楊鈺,“袁師傅就當是幫在下個忙,再辦一次huā宴如何。”


    紅豆從浣huā軒出來後,長長吐了口氣,賈黑不由瞅著她搖頭道:“率日裏在我麵前牙尖嘴利的,怎麽剛剛倒變呆了,幸好我腦子轉得快,不然你這顆紅豆今日回去非得變成黑豆不可!”


    紅豆怒瞪他,想要反駁,隻是一想自己之前確實說錯了話,終是咬了咬唇,不搭理他。


    “咳,其實你說的也沒錯,這每次宴會對東家來說都是個機會。”賈黑說著就朝紅豆擠了擠眼,然後湊近去,“不過,是不是東家她心裏早就有定好的人選了?”


    “你胡說什麽!”紅豆真的有些惱了,“你當姑娘是什麽人,你你你……簡直混蛋,我回去定告訴姑娘去!”


    “嗨嗨嗨,你急個什麽勁。”賈黑忙叫住她,“我是好心你懂不懂,你回去告我狀就免了,隻記得跟東家說,這事啊,得多往身邊找找。這人啊,往往寶貝就在身邊,隻是因為習慣了,所以連自己都沒察覺!”


    紅豆一下子站住,然後上下打量了他好一會。


    賈黑也站住,並作勢兩手護在胸前,一臉誇張的道:“做什麽?姑娘家這麽打量男人,不知羞!”“呸!”紅豆啐了他一口,“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姑娘絕不可能看上你的!”紅豆說完就扭身往外去。賈黑愣了一會才忙追上:“我說你這丫頭腦子果然是少根筋,你沒聽明白我的意思就算了,還給我扔過來這麽一頂黑鋒…………”果真是病重了嗎?謝歌弦在百huā苑內走了幾步後,不由就停下腳,麵上露出幾分沉思。


    平安站在離他三步遠的距離,表情有些複雜地看著自家公子的背影,然後遲疑了好一會才上前道了一句:“公子,您今年帶過來的冬衣不夠,要不下午公子去雲裳閣那裏挑幾匹好料回去,然後我再請裁縫過來現做。”


    謝歌弦回頭:“為何要去雲裳閣?”平安不敢答話,隻在心裏嘟噥道,您不是想過去麽……


    謝歌弦收同目光:“一會回謝府拿吧,那裏原就有現成的。”


    “是。”平安應聲後,又退開三步。


    韓四道下了車後,薛琳還有些戀戀不舍地看著那微微晃動的簾子,直到外麵的腳步聲遠去,她才微微揚起嘴角,隻是兩手卻還是有些緊張的扯著帕子。


    “姑娘,這就回去嗎?”在外頭等了半天的小丫鬟凍縮著脖子重新上車後,小心問了一句。


    “嗯……”薛琳才要點頭,隻是卻又馬上道,“不,先往平安街那去,我去看看姨媽和表姐,也好些天沒見她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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