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祥瑞綢緞莊的掌櫃和東家就上門來了,事情談得很順利,不消多會,雙方就另外簽訂了新的買賣契書。不過這次莫璃提了個新的條件,在以店鋪為抵押的基礎上,另外添一條,貨銀逾期不付,出貨這一方若覺得店鋪手續太過繁瑣,可以直接要求十倍賠償。


    兩次匹料的價格,十倍算下來的話,已經超過那家店鋪價值了。


    畢竟第一次的賒賬還未兌付,就又迂來開口,人家心裏會有顧慮也是可以理解,而且此時莫璃不要店鋪,而迫切需要現銀,更是表明了她如今境況的窘迫。


    江長貴哪會不答應,不管是店鋪,還是十倍償金,他都滿口答應下來,爽快的蓋了印,按了手印。


    傍晚,阿聖從外打聽消息回來,江長貴確實跟瀘州一位絲綢商談了買賣,雲裳閣的稠料一送出去,祥瑞那邊就開始準備出貨了,總歸瞧著是像模像樣的,讓人覺得很是放心。


    莫璃點頭,就又交代了阿聖幾句。


    三天過去了,薛姨娘又束找莫璃,說祥瑞那的貨差不多都送了出去,照薛峰傳來的話,是再過兩天·這銀子就能送過來了。


    “如此就好。”莫璃聽了這消息後,便笑了一笑。


    薛姨娘瞟了她一眼,就道;“待這鋃子一道帳啊,姑娘這也便能渡過難關了。”


    莫璃略點頭;“差不多。”


    薛姨娘跟著道;“姑娘得了好,可別忘了我才是,要不是我,姑娘怕是還過不了這個檻吧。”


    “自是不會忘了姨娘的好。”莫璃說著就看了薛姨娘一眼,“總歸爹過世也快一年了,姨娘如今又這般年輕,到時我會跟太太說,若是姨娘找到了好歸宿,就放姨娘出去好好過日子。”


    薛姨娘表情微頓·她本想著先在這丫頭跟前暗示一下,然後她在去跟朱氏說,沒想莫璃倒是先開了口。雖說如今是莫璃當家,但這事還是得由朱氏開口放人才行,她隻是怕莫璃到時會阻攔,畢竟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定能令這丫頭發瘋不可。所以她得緊著時間,將自己的事兒辦好了,把身契拿回來才行。當年也是怪她父親,明明莫六斤是正經按妾禮將她抬進來的,偏她父親為了多拿幾個銀子,愣是給她添了一張身契,令她如今這步步艱難,不得不處處小心。


    薛姨娘當然知道,她跟王大戶那事‘眼前這死丫頭心裏是知道的,幸得之前的證據已經被毀,不迂當時她還是提心吊膽了好些時日。隻是過段時間後,她發現這莫璃果真什麽都沒說,於是才終於放下心。再後來·時日一久,她便將當時那等擔心受怕小心翼翼的情緒,慢慢轉成怨恨,轉成心裏的一根毒刺,做夢都想著將眼前這死丫頭一腳踩到泥地裏,讓她永世不得翻身!


    莫璃說完後,薛姨娘不由訕訕一笑;“姑娘可真是··…··其實我也是挺願意留在太太身邊,伺候太太的·隻是我向來就笨手笨腳·不僅伺候不好太太,反還給添亂。”


    莫璃微勾了勾嘴角·沒說什麽,薛姨娘又笑了一笑,然後還是確認地道;“這麽說,姑娘是定了主意,不會反悔了?”


    莫璃點頭;“當然,我定會讓薛姨娘滿意的。”


    薛姨娘試探道;“那,我這就找太太說去?”


    莫璃抬眼;“怎麽,薛姨娘已經找到好去處了?”


    薛姨娘忙笑道;“沒有的事,隻是姑娘生出來就是富貴命,是不會明白我這等人,身契被撰在別人手裏,心裏總是不踏實。”


    “姨娘放心#吧,我既說了,會讓姨娘滿意,就定會讓姨娘滿意的。”莫璃輕輕一笑,“姨娘這會要去跟太太說也隨姨娘的意,不過怎麽也不急這麽一兩日的時間,而且既然姨娘還未定下歸宿,太太也不會放心的不是。”


    薛姨娘狐疑地打量了莫璃一會,然後問;“姑娘莫不是在誆我的吧?”


    莫璃笑;“怎麽會,這本來就是好事,我誆姨娘做什麽。”


    薛姨娘沉吟頗久,終是問出一句;“這麽說,我隻要另有個歸宿,姑娘定是不會攔著?就算之前有過什麽恩怨,姑娘也不會借此阻攔?”


    莫璃看了薛姨娘一眼,慢慢道出一句;“王大戶家底不錯,倒是稱得上是個好歸宿,姨娘盡可放心,之前的事早就一筆勾銷了。隻要姨娘自己不出什麽亂子,我也不想當什麽惡人。”


    話都說得這麽開了,且見莫璃麵上確實不像是敷衍她的樣子,薛姨娘總算是放了心。


    薛姨娘走後,莫璃往椅背上一靠,看著旁邊輕輕晃動的燭火,心裏道了一句;我不誆你,隻要你安安分分,我便不會為難你,路,是自己選的。


    兩天的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了,這就到了兌現銀子的日期。


    隻是那天一早,雲裳閣從開門,一直等到太陽將落山時,也不見薛峰或是江長貴的影子。


    直到傍晚時分,賈黑坐不住,去走了一圈,然後帶回一個驚雷般的消息,祥瑞綢緞莊今天根本就沒開門。再往旁邊打聽,才知道,那店裏的東西好想昨晚就被搬空了。隨後賈黑馬上趕往江長貴的住處,卻也早已人去屋空,原來江長貴住的地方是租來的,他這拍拍屁股一走,一時還真不知該上哪找人去。


    最後賈黑又去找了薛峰,卻薛峰也是一臉惶恐茫然地看著賈黑,然後好一陣哭訴,傷心得跟死了爹似的。賈黑則揪著薛峰不放,他可是祥瑞的掌櫃,這店鋪關門了,稠料不見了,人跑了,銀子也卷走了,他會不知道,這裏頭可也有他的責任。


    薛峰一把鼻涕一把淚;“賈掌槿,我也是受害的啊,說好聽的我是個掌櫃,不好聽的,我就一個給人打工的·如今出了這事,我我······我也是受害的啊!”


    賈黑扯著他的衣領怒道;“一早你怎麽不來通知我·如今等到太陽都要下山了,若不是我坐不住,跑來一看,還不知道出了這等事!你知道那些稠料要多少銀子,你是打算自個整個擔下這責任?那咱就衙門裏說去!”


    “賈掌櫃,賈掌櫃······”薛峰這會也顧不得哭了·慌忙道,“我確實是早上瞅著店裏空了,但,但這事冷不丁地,我一下子發了懵,隨後我也是立馬去找了江長貴,結果也是沒找著,然後我心裏就慌了。這,這一害怕·就沒敢及時通知你們,其實我剛剛正要過去說避事呢,哪想您這就過來了!還有,賈掌櫃,我跟你一樣·也就是個給人打工的掌櫃,東家卷貨卷錢跑的事,咱這等人哪會料得到不是。”


    賈黑的臉色依舊像炭一般,但眼裏的火氣倒沒一開始那麽衝了,薛峰趕緊再接再厲;“再說,莫東家那邊手裏不是還撰著江長貴簽下的契書嗎,這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不是。”薛峰說到這,就將賈黑揪在自己衣領的那隻手輕輕掰開·小心道·“該誰擔責,契書上不是寫得明明白白的·賈掌櫃還不趕緊回去跟莫東家說一聲。您跟我在這扯來扯去,我也拿不出那麽多銀子,而且那店鋪也不是我的,所以你這不是在做無用功,浪費時間嘛。”


    賈黑似被他提醒了一下,就要趕回去,隻是轉身前,他忽的又一把拽住薛峰的衣領;“你也跟我一塊過去說這事,別想撇清關係。”


    “哎哎哎,別扯啊,這是新衣服,我這不是正打算跟你一塊過去的,別扯了··…··”


    賈黑帶著薛峰回到雲裳閣時,太陽已經落山了,平日裏這個時候,店鋪也已經關門了,但今日未關,就是在等他。兩人剛一進去,就瞧著莫璃已經站在店鋪內等著了。


    賈黑沒有絲毫含糊,拽著薛峰進去後,就將此事詳細說了一遍。莫璃大驚,然後看向薛峰問道;“你確定江長貴是帶著稠料跑了?”


    “這,我也不敢十分確定,畢竟原本這批稠料是說好買家的,隻是昨兒江長貴確實是沒有跟我說一聲就······然後我今兒一早過去,才發現店裏空了,就連平日裏睡在店裏的那夥計也不見了!”薛峰說到這,眼神閃了閃,悄悄打量了莫璃一眼,就道,“或者,也沒準是咱們想過了,可能過兩天江長貴就拿著銀子回來了,到底他的店鋪還在那呢,要不莫東家等兩天看看再說?”


    “你這會說話跟放屁一樣輕巧,還等什麽,這明顯就是設計陷害我們東家!”賈黑一臉怒氣,“東家,咱這就道衙門報案去!”


    莫璃麵上猶疑不決,在店裏走了幾步,看了看外頭暗下的天色,然後才道;“這個點,衙門那已經關門了吧·此事··…··”


    薛峰一看莫璃這神色,料定她此時定是被這事弄得心神不寧,舉棋不定。於是他也不說別的,就順著她的話在一旁打邊鼓,同時又哭訴自己怎麽也跟著遇到這倒黴事,好容易找著個體麵的差事,卻連這個月的工錢都沒領呢,東家就不見了,如今他也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最後,薛姨娘那也聽說了這事,她雖早有準備,但心裏不免還是狂跳了好一會,說不清是緊張還是興奮。但她倒也沒忘在莫璃麵前露出一臉慘相,早準備好的手巾往眼角周圍一抹,那眼裏就嘩嘩嘩地流了下來。


    此事她全是為了她兄弟而當了這個擔保人,卻沒想竟是遇到這天殺的江長貴,簡直是要斷她的活路。顧敬和阿聖也聽得了消息,忙趕到店鋪這邊,於是一大幫人在裏頭亂哄哄地說了一陣後,莫璃才扶著額頭說,且先等幾日,若是江長貴真不現身,那就隻好拿著買賣契書到衙門那請求秉公處理。


    薛峰一臉愁緒,心頭忐忑地回去了,薛姨娘也滿臉惴惴,但心裏暗喜地回了自個小院,期間還得莫璃囑咐,別拿這事驚動了太太。薛姨娘自是滿口應下,她也不想這個時候節外生技,隨後莫璃又故作鎮定地寬慰了顧敬幾句,也他回家去。


    瞧著那些人總算散去了,賈黑才往額頭上抹了把汗;“瞧今兒這事,咱要不是提前有準備,這事還真頂不住。


    莫璃也輕輕籲了口氣,賈黑卻看了她一眼,隨後有些遲疑地問;“東家你確定不會出什麽意外?我瞧他們那樣子,那店鋪多半不在江長貴名下了。”


    “阿聖已經盯緊他那邊了,衙門那你這幾日多去走動一下,再去請謝大人給個方便,我之前就跟他打過招呼了,總之要好好準備再說這事咱是站在理上。”莫璃說著,就看了阿聖一眼,阿聖朝她點了點頭。


    晚上,莫璃親自去了一趟薛姨娘那,說了幾句後,薛姨娘就道;“姑娘放心,這事我定會幫姑娘的,明兒我就出去找我那兄弟,讓他說什麽也要將那江長貴給找出來斷不能讓這等賊人將咱給坑害了!”


    莫璃要的就是她這句話,於是沉著臉,點了點頭,便出去了。


    薛姨娘看著莫璃那一臉慘淡的表情,甭提心裏有多得意了為可惜她不能這個時候將自己的幸災樂禍表現出來。


    第二天一早,莫璃又去了薛姨娘那看了看,催她趕緊出去找薛峰想法子找人。薛姨娘瞧著莫璃這著急的模樣,心裏那個樂啊,於是故意磨蹭了小半個時辰,瞧著莫璃急得不行了,她才總算收拾妥當。


    隻是將出門前,莫璃忙又將桌上的荷包遞過去道;“姨娘忘了拿荷包了。”


    “喲多謝姑娘提醒。”薛姨娘接過後習慣性的要打開看看裏頭擱個幾個錢。莫璃卻握住她的手,有些焦慮地道;“難不成姨娘眼下還有閑心數這些子兒要知道那江長貴真跑了的話,姨娘也落不得好。”


    薛姨娘一瞧莫璃這神色,隻得將那荷包收好,佯裝忐忑地點了點頭,然後就出去了。


    而薛姨娘一走,莫璃就將阿聖叫了迂來,跟他交待幾句,阿聖心領神會,也跟著出去了。


    “你確定這是不會被他們找到你頭上。”薛姨娘這一出去,隻是在薛峰那小坐了一會,然後就由薛峰領著去了祥瑞綢緞莊,從後麵的小門直接進到店鋪的後堂,此時王大戶已等在裏頭了,薛姨娘瞧著他後,也不管他在自個身上揉捏瞎拱,先是問了一句。


    “放心吧,我前前後後都算準了,那賤丫頭最後隻能吃這啞巴虧。”王大戶抱住薛姨娘嘿嘿樂著,“照我看,她如今的境況,關門是遲早的事,到時我將她那店鋪買下,讓你在裏頭當老板娘。”


    “就會哄我玩!”薛姨娘呸了他一下,“她那破店我才不稀罕,這家祥瑞店鋪我倒是挺喜歡的。”


    “行,那以後你就留在這當老板娘。”王大戶說著,就迫不及待地將薛姨娘往**推,然後將早準備好的一應行樂用具都搗鼓出來。這些日子他可是憋壞了,家裏的母老虎看得緊,加上祥瑞的本金捉襟見肘,他一個人兩頭忙,絞盡腦汁地想法子,最後回家都不得一樂,不說心裏多憋屈了。


    之前還好,偶爾能跟薛姨娘樂上一樂,兩人都快活。可自從這事被莫璃發現後,不說兩人再沒那神仙般的日子,他還被莫璃訛詐了一批稠料。當時為了躲過家裏母老虎的耳目,他拿的可都是祥瑞這的貨,也正是因此,才造成他的資金鏈吃緊了。


    因此,他把這筆賬全都算在莫璃頭上,熬了這麽長時間,費了這麽多心思,如今總算將那丫頭給算計上了。故而今日他著實是亢奮急了,不多會,就將薛姨娘給弄得叫聲不斷。


    “你說以後就讓我在這裏住下?”兩人不知**多久,直到弄得筋疲力盡後,才各自趴在**喘著氣歇息,隨後薛姨娘才想起之前王大戶說的那話,便問了一句。


    “是啊,你不是說喜歡這裏。”王大戶倒在枕頭上,一邊滿足地喘著氣,一邊道。


    “死沒良心的,你不是說要將我抬進門的。”薛姨娘恨恨地推了他一下,“我是喜歡這家店,那也該是你將我抬進門後·再將這店交給我管。”


    王大戶閉著眼歇了一會,才哄道;“你是不知道我家裏那頭母豬的厲害,你這嬌嫩嫩的人兒進去了·可不被她欺負死!”


    “你將這店鋪給我打理,我手裏有了銀子,難道還怕她不成。”薛姨娘卻想得極明白,嗤了一笑後,又眯著眼,吃吃笑道,“你不將這店鋪交給我幫你打理,難不成,你還打算將這店鋪交給你家裏那位母豬,你就這麽怕她的!”


    王大戶立馬提高聲音;“誰怕她,我是念夫妻一場,可憐她如今年紀大了,不然我早將她休了!就她那一副母豬樣,我若真將她給休了,準沒人娶她,她跟你可不一樣·小寶貝兒··…··”


    王大戶說著,就轉身又要往薛姨娘身上撲,薛姨娘則咯咯笑著躲著。就在兩人正在**鬧得歡的時候,那門竟突地一下,被從外麵撞開,隨後一位腰圓膀粗的母夜叉陰著臉從外頭踏了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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