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聲,威風凜凜坐在公堂之上的崔剌史猛敲了一下驚堂木,大喝一聲:“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這就是官威,一聲令下,猶如當頭棒喝,第一次來到公堂之上的劉遠,心頭也不由震了一下。


    不過劉遠來自後世,大場麵見多了,知道這隻是一種震懾的手段,很快就回過了神,雖說不願意,也不得不跪下說道:“小人劉遠,金水街金玉世家的現任掌櫃。”


    相對於劉遠的鎮定,那以劉族長為首的幾個人,哪裏見過刺史那麽大的官呢,這可是位居四品的大官,平時能見一下九品的芝麻小官都覺得很了不起,認為自己見過世麵了,現在一個嚇得畏畏縮縮的,跪在地上,那頭都快貼住地了。


    “快點回,刺史大人回你話呢?”一旁的師爺一看幾個磕頭蟲,隻知道跪著磕頭,和一旁落落大方的劉遠一比,簡直就是雲泥之別,從心裏鄙視起他們了。


    “大~~大人,小人劉德魁,金田村劉氏一脈的族長。”


    “回~~回大人,小人劉德勇,金田村劉氏一脈的族老。”


    “小人劉德勝,金田村劉氏一脈的族老。”


    “回~~~回~~大~~大人的話,小人劉~~劉光,金田村人,是劉遠的大哥。”三人中,劉光是最上不得台麵的,還沒開審,就己經嚇得臉都青了。


    由於人太多,一幹人等在堂下押著,以劉德魁為首的四人作為代表,上來和劉遠對質。


    崔刺史有點恨鐵不成鋼一樣地望了劉遠二眼,然後又是一拍驚堂木,“啪”一聲,一臉嚴肅地說:


    “爾等何事,公然在大街上鬥毆滋事?”


    劉遠搶先說道:“大人,這些人突然要衝進來抓拿我,我是迫於無奈才讓家奴擋住他們的,是他們滋事。”


    “不對,劉遠目無長輩,胞兄來看望他,他竟然讓人把胞兄親嫂趕了出去,連族老等來了,也是出言不慎,公然頂撞我等幾個族老,請大人為我等作主。”族長劉德魁大聲辯解道:“就是這樣,我們無奈之下,為了宗族的聲譽,這才出手把這畜生抓住,準備帶回我劉氏祠堂公開審問,以敬效尤。”


    劉遠冷笑地說:“憑什麽?”


    “憑的就是我是族長,憑的就是你就在我們劉氏的族譜內,依照族規,我就有權管你。”


    “是嗎?那麽家族給我過什麽?我一天不停的工作,天還沒亮就得起床幹活,天黑看不見才能爬上床,每天吃不飽、睡不曖的時候,你的族規又在哪裏?我被打得爬不起床時,族規又在哪裏?大冬天我睡在牛棚冷得一夜睡不著的時候,族規在哪裏?我老父硬生生餓死、病死的時候,族規又在哪裏?我小小年紀就送出來當學徒的時候,族規又在哪裏?”劉遠失聲的大叫了起來。


    往事的那一幕,好像又在腦裏中重演一樣,雖說這些苦並不是劉遠所受,但這些記憶也是劉遠接受這具軀殼附贈的一部分,劉遠有一種感同身受的感覺,一想到這些,劉遠就心如刀割,忍不住大聲疾呼。


    那個稍有點胖的族老劉德勇不以為然地說道:“劉遠,你們家境貧困,受點苦也是正常的,至於送你學徒,也是征得你同意,你應該感激你的兄長,要不是他,你今天能有這樣的成就嗎?”


    劉光連磕了兩個頭說:“大人,冤枉啊,我承認有時他做得不好,我是嚴厲了一點,可是,哪家不是這樣的吧,至於吃睡,那絕對是他亂說,莊稼人家,本來就吃得不好,有好吃的,我都是讓弟弟先吃,他吃完我再吃,睡牛棚確有其事,不過那是風大,把他的那間房吹壞了,我怕就危險,就讓他到牛棚住了二天,一修好馬上就讓他搬回去了。”


    這個劉光,前時都是唯唯諾諾,什麽都聽老婆的,今天突然這麽有主意了,不用說,十有八九就高人教他這樣說的,而這個高人,十有八九就是那個胖女人陳貴枝的舅舅劉德魁教的。


    厲害啊,隻認輕的,不認重的,把一切都輕描淡寫,好像這些都是他應做的一樣。


    “劉光,你有什麽資格管我,你眼裏隻有那個胖婆娘,爹是怎麽死的,你忘了,真是白養你了。”劉遠盯著劉光,眼裏盡是諷刺與無視。


    一提起老父的死去,劉光心裏的最深處,還是有點愧疚的,別人說他無話可說,可是劉遠一說,那像碰到他的逆鱗了,馬上生氣地說:“什麽資格,老爹不在,長兄為父,你都得聽我的。”


    幾個人在下麵吵吵嚷嚷的,坐在堂上的崔刺史也聽明白了,既然了解事情的真相,這事也就好辦了。


    “啪”崔刺史大拍了一下驚堂木,一下子正在爭吵的幾個人一下子靜了起來,重新把頭又再次趴下。


    “大膽,公堂之下,哪裏輪到你們隨意喧嘩,本官也聽明白了,也就是劉遠、劉光兩兄弟的矛盾,劉光,你是兄長,讓你先說。”來到公堂,什麽都有一個程序,崔刺史就讓劉光先說。


    “是,大人。”劉光喜出望外,於是添油加醋把劉遠學成之後,心高氣傲,不尊長兄、不愛長嫂,把自己從金玉世家裏趕出來的事說了出來,然後又小心翼翼地說,自己這樣做的出發點,也是為了劉遠好,生怕他年紀小,容易被別人誤導雲雲。


    說得倒是富麗堂皇。


    崔刺史撚著自己的胡須聽劉光說完,然後扭頭對劉遠說:“劉遠,現在輪到你說了,你有什麽要說的,你就說出來了,要是所說的是事實,本官將會為你作主。”


    劉遠一聽,心裏暗暗高興,果然朝中有人好辦事,自己和這個崔刺史可以說有兩麵之緣,二次見麵,彼些的印象都不錯,現在說成這樣,好像偏向自己一方,看來判罰對自己有利。


    於是,劉遠把劉光、陳貴枝怎麽誣蔑老父、任由老父自生自滅,小時候又怎麽虐待自己的事說了一遍,說到傷感處,全堂動情,連那些旁聽的婦人都聽不下去,對著那劉光指指點點。


    “好,你們兩兄弟的證辭我都聽了,劉德魁”崔刺史聽完,也沒說什麽,反而叫起劉氏一族的族長來。


    “小人在。”


    “你們他們的族長,這事你怎麽看?”崔刺史不緊不慢地問道。


    劉德魁的內心有害怕,感到這裏的人那像對偏頗劉遠,不過他不敢表達自己的不滿,聽到刺史大人問自己,連忙應道:


    “大人,我們他們族長,對於兩個後輩同室操戈,真的感到很痛心,雖說劉光是我的外甥女婿,但我知道,他的為人還是挺不錯的,他老父老而失德,這~~~這是我親眼所見,族裏所有人都認為他是罪孽深重,不待奉他,也沒什麽問題,那是報應,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兩兄弟有點吵罵,也是屬於正常,小人~~~小人覺得~~~”


    崔刺史淡淡地問道:“你覺得什麽,直說。”


    “是,是,是”劉德魁抹了一下自己額上的汗滴,小心地說:“按照律規,這是家務事,應交由我們幾個族老在祠堂公審就~~~就行。”


    舊時對家還有宗室家族看得很重,律法規定,碰上一些糾纏不清的家務事,官府是不受理的,直接交由宗族裏的長老開會決定,這就是舊時那些族長、長老那麽大權力的原因。


    李唐得天下,開創大唐基業,剛開始打江山的時候,靠的也是士族的支持,所以在“家務事”方麵,則是放權。


    “你們兩個又有什麽意見?”崔刺史扭頭問那兩個跟著劉德魁一起來的兩個族老。


    “族長的意思,也是我的意思,請~~~大家把劉遠交給我們處理。”劉德勇鼓起勇氣說道。


    劉德勝則是磕了一個響頭後恭恭敬敬地說:“大人,劉遠小時候吃了點苦,我也略有所聞,不過我覺得那是訓練的他的意誌,父母不在,長兄為父,管得嚴一點,也無可厚非,我們這次來,除了為劉光找回一個公道,以正族法家規,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


    “現在劉遠自學成才,在文學才華方麵天賦驚人,做商人太可惜了,我們幾個老的商量好,讓他兄長出麵替他經營,他專心修讀聖賢之書,我們劉氏一脈都會全力支持他,他日能學業有成謀個一官半職,也算是為我們劉氏一脈光耀門楣了。”


    這劉德勝倒是說得合情合理。


    並不是所有的族老都是壞的,偏心眼的,他能跟著來這裏,就是劉德魁用培養劉低一脈讀書人的想法把他吸引來的。


    崔刺史沉思了一會,扭頭對劉遠說:“劉遠”


    “小人在。”


    “你說你哥嫂誣蔑長輩,又虐待你,可有人證物證?”


    什麽?人證?物證?


    這件事過了那麽多年,哪裏還有什麽物證,那時自己年小,也不會收集這些東西啊,至於人證?那更不用說了,一個劉光做得隱秘,嚇唬自己不要對外宣揚,要不要就不給自己飯吃,揍自己,就說真的有人看到,在族長的威嚴下,誰會幫自己出頭?何況剛才黑巴打傷了好幾個,現在那些鄉親看自己,目光裏都帶著怨恨的。。。。。。


    以前的傷疤倒不少,不過過了這麽久,傷疤都長好,看不出了,即使找到,也不能證明是劉光打的。


    “回大人,事情得太久,再加上我很少對外人說,我手裏,並~~~沒有物證人證。”劉遠咬著嘴唇暗恨地說。


    崔刺史“啪”的一聲敲響了驚堂木,把眾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後,這才緩緩地說:


    “無人證,也無物證,這事也就無從談起了,俗話說,清官能斷家務事,按我大唐慣例,這事改為劉氏宗室祠堂用族規家法公審,念你等無知,免你們擾亂公堂之罪。”


    此言一出,劉遠麵色大變,而劉光、劉德魁還有二個族中長老,而是麵露狂喜之色。


    誰也沒想到,剛才好像偏向劉遠的刺史大人,竟然會做出隻利於劉光的判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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