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領了令簽的官差並不費勁就把章成器還有陳昌給請了過來。


    很簡單,因為二人就站在圍觀的人群中聽著審呢。


    作為揚州首飾行業協會的會首,這次是在比賽的過程中出了事,他自然不能置身事外,跟著一看究竟,而作為對手,玉滿樓的陳昌也非常樂意看到劉遠倒黴,於是,兩人都在圍觀的人群當中,聽到刺史大人有召,不用官差去請,兩人主動站了出來。


    “小人章成器,拜見大人。”


    “小人陳昌,拜見大人。”


    章成器還有陳昌在揚州的首飾行業赫赫有名,但僅限於首飾行業而己,一跳出首飾行業的,兩人不過是一個地位低下的商人,所以他們一看到崔刺史,還得恭恭敬敬跪下見官。


    “好,我知兩人在首飾行業都是個中翹楚,剛才你們都在堂下,估計什麽事也聽到了,現在你們來鑒別一下,錢李氏的首飾是不是出自金玉世家,另外,你們鑒別一下那三件首飾。”


    “是,大人。”


    “是,大人。”


    章成器和陳昌兩人領命後就開始檢測那幾件有問題的首飾,在場的人發現,兩人都檢查得非常用心,眼神不好的章成器因為天色的問題,還拿著首飾拿到燈籠前觀看,不過可惜,隻是過了一會,章成器一抱手道:“大人,現在天色己晚,小人老眼昏花,請恕小人看得不太真切。”


    剛才在比賽大會上中氣十足、神采飛揚的章成器,現縮著頭,僂著腰,好像一下子變成了一個行將就木的老人一樣,崔刺史一看,心裏也覺得不能為難一個老人家,老眼昏花的,看錯了,對案情也沒有幫助,於是就揮揮手,饒過他,讓他退下,在一邊旁聽。


    劉遠心裏忍不住暗暗讚歎道:這個老家夥,天生的影帝啊,有風頭就出,一有什麽有可能得罪人的事,能躲就躲,不得罪人也不授人以柄,難怪他在會首這一位置上待了這麽久,一直沒人撼動他的位置。


    “哦,現在天氣己晚,你又年過花甲,倒是本官強求了,好吧,你在一旁旁聽吧。”這章成器平時對自己夠恭敬,逢年過節也有孝敬送上,坐了二天,白白得了一百兩銀子,崔刺史對他還是很滿意的。


    “謝大體恤,大人,小人趁現在人多,想借此地宣布一件事,不知是否方便?”


    “說吧~~”


    章成器謝過刺史大人後說:“鑒於金玉世家卷入官非,為了我揚州首飾協會的名譽,小老代表協會暫且把金玉世家在行會裏除名,直至查明真相,如果查明沒事,協會也歡迎金玉世家再次加入,劉掌櫃,為了揚州一眾同行的利益,隻能委屈你一下了,我想,為了一眾同行的生計,你會體諒的,對吧?”


    此話一出,堂下一片嘩然,不少人都衝著劉遠指指點點了。


    很明顯,驅逐出協會,這是很嚴重的一件事,章成器的話是站在揚州首飾協會的利益出發,就是這樣做,眾人也無可厚非,最重要的是,在場的很多人都知道,章老會首是一個老好人,他在宣布之前還拿起過那首飾看過,雖然他說不清,可誰又能保證剛才章老會首是真沒看清,還是假看不清呢?


    原來還有六七分相信劉遠的人,一下子把信任降了一半,很多人看劉遠的目光都有點不友善了。


    章成器退出,很快另一個在首飾行業協會擔任職務的一位叫王海的“老行尊”被推選出來,頂替了章成囂的位置,和陳昌一起為那些假首飾做鑒定。


    二人很是細致地檢查了一遍,然後對視一眼,麵向刺史大人,恭恭敬敬地說:“回大人,小人己經鑒定完畢。”


    “鑒定結果如何?”


    陳昌倒是很會敬老,作勢讓“老行尊”先講。


    王海行過禮說:“大人,像我們做首飾的,我們協會規定,每一件首飾在出手之前,都要打自己的獨特記號,以便追溯來源,由於提煉的原因,其實每一批金銀的成色都略有所差別,用我們的話來說,一百批黃金,就有一百種不同的成色,不過有的差別很少,不過內行的人還是可以看得出來的。”


    “這四件首飾,有標記還有成色來看,有三件可以確認出自金玉世家,而有一件,那標記倒是金玉世家的,不過就黃金的成色還有手藝,倒是略有差別。”


    崔刺史眉毛一挑:“你確定,是出自金玉世家嗎?”


    王海用詞小心地說:“按標記還有表麵黃金的成色來看,其中三件確是單間金玉世家的無疑,至於那件稍有差別的,以小人的眼光,不能確認是金玉世家所出,也不能斷定並不是金玉世家所出,最好的方法,就是找到更多的物證還有人證。”


    “陳掌櫃,你的意見如何?”崔刺史扭頭問陳昌道。


    “回大人,小人的判斷和王前輩一致。”陳昌恭恭敬敬地回應道。


    崔刺史稍一思量,大聲一聲:“章成器。”


    “小人在。”原來站到堂下的章成器聞言刺史大人喚他,連忙連跑帶蹦回到堂下跪下。


    “我在比賽時,聽你所言,用打洞偷金的方式,巧妙地偷梁換柱是最新才出現的騙術,現在這首飾同樣是用這個方式,本官問你,你是從何處而知,又是何時得知的?”


    章成器猶豫了一下,很快就應道:“這是我無意中家門口發現,也不知是誰送來的,時間大約在三天前。”


    “哦,這樣的事?”崔刺史緊緊地追問道。


    “回大人的話,這事千真萬確,我想,應是有人發現了問題,不敢指證或有急事離開,信得過小老,就放在家門口吧。”章成器老老實實地說。


    “哦,隻是飾物,就沒有書信嗎?”


    “有是有,不過~~~~”


    崔刺史眼前一亮:“不過什麽,說出來,不得隱瞞。”


    “是,大人,信上說,這首飾購自~~~~金玉世家。”


    此句一出,堂下再次嘩然,大家這才明白,為什麽剛才章會首為什麽急於把金玉世家踢出行會,原來手裏己經有證據了,再聯想起劉遠在第一環節那神乎其技的表現,眾人心裏都暗暗想道:難怪他那麽快就找出,一抓一個準,原來這些東西都是他搞出來的,一時間,那些以後自己購了假飾物的人,又開始在鼓噪了。


    崔刺史把目光投向人群,那些老百姓一看他那嚴厲的目光,一下子又變得鴉雀無聲,看到圍觀的都靜下來,崔刺史繼續說問道:“哦,既然是這樣,那你不何不報官?在比賽時,你還把頭名頒給他,這又是為何呢?”


    “那個是有疑問,隻不過是猜測,還沒有查清之前,那麽它還是清白,我們協會自然不能剝去它應得榮譽,就是現在吃著官司,也是暫時把他逐出行會,一旦查明真相,如果他是清白的,那協會還有他的一席之地。”


    這話說得富麗堂皇,硬生生挑不出一絲的毛病,他開除金玉世家之時,也不想想金玉世家給行業協會湊了多少份子錢。


    橫豎都是他有理了。


    劉遠一直站在旁邊,不應允也不反駁,無論別人怎麽說,劉遠好像一個旁聽者一樣,一言不發。


    這是一個幕僚打扮的人走了進來,向崔刺史行了一個禮說:“回大人,劉遠的資料己調出來了。”


    “哦,就揀有用的念。”崔刺史瞄了劉遠一下,摸了一下自己的胡子,繼續麵無表情地說道。


    到目前為止,他還沒有讓劉遠重新跪下聽審的意思,但也沒有作出對劉遠有利的判詞,那態度,倒是讓人耐以尋味,像那幾個被告,包括陳昌,都跪得雙腿發麻了。


    “是,大人。”


    幕僚打開一個卷宗,稍稍看了一下,開始大聲地念了起來:“劉遠,金水街金玉世家掌櫃,替前掌櫃償還了四百八十二兩零二百三十個枚銅錢後接任金玉世家掌櫃一職,在其上位幾個月裏,合共從奴市購買了管家二名,奴婢五名、工匠壯漢十八名,合共二十五人,合共花費二百三十五兩,購陳家窯,作價七十兩、最近購入瘦西湖邊大宅子,作價八千兩、最新購入豪華馬車一輛........."


    一項項、一件件、大至買窯買宅,小至買車買衣,竟然是一一收錄在案,好像整天有人跟在劉遠身邊記錄一樣,劉遠都聽得有點呆了。


    而堂下的人,聽聞到那一筆筆帳目,好像流水一樣,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張大嘴巴,半天沒說出話來:這才叫花錢如流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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