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


    堂堂滎陽鄭家的少爺,那賞錢才給三個大錢?


    那侍女猶豫了一下,確信眼前這位鄭少爺不是跟自己開玩笑,不過崔府教導有方,沒有絲毫不滿的表示,反而甜甜一笑,道了一聲“謝鄭少爺的打賞”,然後退了下去。


    侍女做得很好的了,沒給鄭少爺一點尷尬,可是鄭玉成鬱悶得想要吐血,自己堂堂滎陽鄭氏,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寒磣的了,身上就這點錢,還想著幹脆不給,不過劉遠給了,自己不好不給吧,再說也在自己身上摸索半天了,也不知為什麽,鬼使神差的,就把那三個大錢放到那托盤裏去了。


    那侍女禮貌的一笑,在他眼中,好像是嘲笑一般,讓他心裏憋悶極了,可是實在沒辦法,全身都摸遍了,隻找出三個銅板,連一塊值錢的戴件也沒有,全輸給剛才那位,一出手就賞了十兩銀子的大豪客劉遠了。


    要是傳出去,還不是讓人笑得抬不起頭嗎?


    鄭玉成臊得臉都紅了,恨不得找條地縫鑽進去,他何嚐不知大家看他的目光都有點異樣啊,可是,自己冤得都想哭了:自己己經把全副身家都賞出去了,可是,堂堂滎陽鄭氏的少爺沒錢,說出去誰信啊?


    老太太的臉色有點不太好,老實說,這“嚐頭盤”其實就是一個不成文的規矩,意思一下,通常也就賞一二兩,能吃得起渾羊歿忽的,誰也不會在意那一點點錢,可這鄭玉成給個三文錢算什麽意思?這是施舍給街邊要飯的?自己崔府的下人,還差這三文錢吃飯?


    打狗要看主人,打賞下人的,就不用顧一下主人的臉麵?


    崔敬的心裏也不爽,心裏有點看不起鄭玉成了,正所謂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對於這位鄭玉成的“名氣”,也略有所聞,也就是這樣,去年才婉拒了他的求親,自己剛剛拒絕他,沒想到,他馬上就用這樣的方法來表示自己的不滿,這氣量,也太小了吧。


    “好吃就多吃一點,娘,你也好好嚐嚐。”這時又有侍女把美味的渾羊歿忽端了上來,崔敬笑著把話題岔開。


    “好,好。”崔老太太隻挾了一塊肉,就示意婢女把剩下的拿給崔敬:“老了,牙沒了,也咬不動了,嚐嚐那滋味就好,你也別隻顧著吃,也讓人給孩子送些去。”


    都說是隔代親,老太太對那些孫兒孫女的,還是很疼愛的,當然,這疼愛也分個三六九等。


    崔敬哪敢不聽,連忙安排,幸好這羊不算小,羊腹內能置三個隻肥鵝,人雖說不少,但三隻肥鵝也夠每人都能嚐一下味道。


    “崔叔叔,聽你在汾州主持修理河道,不知工程進展如何?”不久,鄭玉成又主動挑起了話題。


    “是啊。”崔敬有點無奈地說:“去年黃河缺堤,淹死人畜無數,皇上還有幾位大臣痛下決心,今年大修河道,造福百姓,我作為工部尚書,理應在在引監督,不過也好,離老家不遠,有空閑之時,也可以回來侍奉一下母親大人。”


    黃河,華夏的母親,孕育著華夏文明,但是這位“母親”也會有發怒的時候,一旦缺堤,那就是生靈塗炭,曆朝曆代繞不開這個難道,修堤護壩,每次都是一筆天文的開支,經過幾年的休養生息,大唐終於恢複了許多元氣,一旦國庫充盈,李二馬上命崔敬來治水患了。


    “崔叔叔”鄭玉成有點討好地說:“修理河道,所需要的木石等各項物資極多,小侄最近空閑在家,不知叔叔能否念在兩家的情份上,安排一個差事呢?”


    無論什麽時候,做工程都是很賺錢的,和官家合作,那更是一本萬利,鄭玉成此次來清河崔氏,除了想提親,和崔氏來個親上加親,還有一件事,就是在黃河的修整工程中分一杯羹。


    他一早就打好了主意,先提親,要是提親成功,那自己跟崔敬就成了翁婿的關係,憑著這一層關係,身為工部尚書的崔敬,自然對自己照顧有加;如果提親不成,自己趁機提出謀個差事,崔敬肯定心中有愧,再加上提到兩家的交情,崔敬總不能一二再,再二三地拒絕吧。


    這算盤打得,不是一般的響亮。


    鄭玉成說完,一臉殷切地看著崔敬,現在自己可以說是窮得一塌糊塗,對那差事的渴望更是迫切。


    “賢侄”崔敬好像一早就預知他會提這個要求,搖了搖頭,一臉苦笑地說:“以崔鄭兩家的關係,如有空缺,隻要你一開口,做叔叔的,自然不能不照顧一二,隻是,你來晚了。”


    “來晚了?”鄭玉成一臉吃驚地說:“崔叔叔,聽說次朝廷撥了三百萬兩之巨,雖說大的差事沒有,不會連小小的差事,也沒一個空缺?”


    “賢侄的消息還是挺靈通的,不過你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崔敬耐心地解釋道:“這工程一出,太子、三皇子還有幾位公主,都伸了一隻手進來,秦淮玉和程處亮也聯手找老夫要差事,不瞞你說,就是我崔氏的子侄,也僅僅安排了二個,一個個都盯得緊緊的呢。”


    鄭玉成一下子楞住了,這麽搶手?看來自己的想法有點簡單,不過他還不死心,現在囊中羞澀,厚著臉皮繼續問道:“崔叔叔,三百萬兩之巨,一個小小的差事都安排不出嗎?這.......”


    崔敬眉色中有一點不耐煩了,自己都解釋過了,這鄭玉成還像一狗皮膏藥似的,不知進退,真是讓人好生厭煩。


    不過看在崔鄭的關係上,崔敬還是解釋說:“在場的,都是自己人,也不瞞你了,此項工程,的確撥款三百萬兩,不過,那是分成三期的,工部收到的,隻有第一期的一百萬兩銀子,戶部的人知會了,國庫用緊,黃河工程的二三期工程隻能暫緩,至於何時再撥銀子,我心裏也沒數,現在一期的差事全部安排了出去,隻需一個月,估計就能完工了,所以,不是老夫不念舊情,實在安排不出。”


    “這.....不會吧,國庫用緊?我大唐國富民強,現在是太平盛世,還會,還還缺錢?”鄭玉成失望之極,忍不住喃喃自語道。


    對他來說,這打擊太大了,高高興興而來,本來結一門好姻親,實在不行,還弄一個好差事,沒想到,什麽都沒撈著,不光身上攜帶的銀子全部輸光,還欠了二萬多兩的巨額債務,沒點進項,自己猴年馬月才能還得清?


    劉遠忍不住插話道:“尚書大人,是不是朝廷準備有大動作了?”


    崔敬眉毛一揚,饒有興趣地看著劉遠問道:“哦,如何見得?”


    這老小子沒有一口否認,那就是默認了,劉遠心裏一個激靈:要是估計得不錯的話,自己來到大唐的第一場大戰就要開啟,李二己經下定決心,準備對吐番開戰,教訓越來越狂妄的吐番人了。


    前世最喜歡就是聽故事,特別對唐朝的名將有一種偏愛,如秦叔寶、程咬金、李靖等人特別喜歡,聽得多了,對唐初的曆史有不少的理解,雖說哪些小事不清楚,但對一些大事,還是記得很清楚的,如果自己沒記錯,明年將是大唐很忙碌的一年,除了對吐番還有吐穀渾的討伐,除此之外,史上赫赫有名的大明宮,也會開始興建,估計現在那建築的圖紙,還有工程的造價,一早就擺在李二的禦案之上了吧。


    又要打仗,又得大興土木,還得修理黃河,都是巨額的開支,特別是打仗,俗話說,三軍未行,糧草先動,誰也不知是輸是羸,一個控製不好,那就是一個無底洞,現在大唐隻是恢複了不少元氣,還不是全盛之時,應付不了三線的財政開支,這樣一來,並不很急切的黃河工程暫緩,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總不會,年年都缺堤吧。


    “吐番和吐穀渾日益驕縱,不時越境燒殺搶掠,不管怎麽樣,那些都是大唐的子民,皇上是不會不管的,一定要好好教訓他們一番,把他們打痛了,才知我大唐的天威。”劉遠頓了頓,繼續說道:“皇上太節儉了,現在住的,還是前朝留下的宮殿,為了我大唐的顏麵,就是不建新的,也應好好修葺一番才是。”


    什麽?


    崔敬心裏大吃一驚,原來隻是隨口一問,沒想到劉遠竟然全猜對了。


    身為七族五姓之首的清河崔氏,再加上身居要職,對吐番用兵那麽大的事,崔敬哪裏不知呢?而前朝的皇宮有點晦暗,對患有老風濕的太上皇不好,建造大明宮的幾年前就提上日程,並在工部再三修改、完善,最終定稿己在幾個月前呈交了上去,工部的第二把手,精通土木工程的工部侍郎一直在跟進此事,沒有意外的話,的確是在近期破土動工了。


    自己是一部之尚書,這些機密大事自然是了如指掌,可是劉遠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商人,這些事,他怎麽得知的?還猜得這麽準,難道,還有未卜先知之能?


    “哦,你是憑什麽作出這些判斷的?”崔敬佯裝不在乎,笑著問道。


    劉遠笑著說:“從南來北往的客人處聽各處發生的奇聞趣事,也比較留意邸報上的消息,雖說這些都不會寫出來,不過言語間,總會看到一些端倪,尚書人,不知我猜測得可對?”


    什麽可對?就差拿著機密文件在讀了,那些小道消息,還有哪報喜不報憂的邸報,還真的有那麽多端倪讓他發現?要不是崔敬對劉遠的底細了如指掌,還真的把他當成未卜先知的活神仙了。


    “哈哈,現在隻是家宴,剛才說了,不談公事,更不談國事,隻談風月,二位賢侄,要不要,來點絲竹歌舞助興?”崔敬忍不住高看了劉遠一眼,然後又若無其事地說笑道。


    這些有關國家機密之事,還是少談為妙。r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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