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歸德長公主急急忙忙的召見李佑,並屏退密談,看在隨駕大臣和宮中內監眼中,實屬正常現象。長姐如母,這必定是千歲殿下不得不出麵,替天子和皇後滅火。


    眾人都明白,隻因帝後小夫妻兩人幾句閨中戲言,李太守險些被強迫自汙名聲貢獻美色,心中沒有氣就見鬼了。


    他作為一個海內知名的官員,一個天下有數的詩壇魁首,一個救過皇家祖陵的功臣,若占住了理不依不饒的鬧將起來,天子和皇後都得灰頭土臉,顏麵掃地。


    別說李大人不敢鬧,之前的清君側是誰率先喊出來的?這足以說明,李佑不怕將事情鬧大,不會忍氣吞聲。


    最終見李佑滿麵春風(其實是春情)的走出宮去,眾人心裏都有數,大概是皇家給予他不少好處作為補償,否則如何能安撫住他。


    至此今日再無事,許多侍駕大臣覺得天子今晚沒有興趣召見臣子,所以便出了宮尋親訪友、吃喝遊玩。一路陪伴天子南巡是個緊張而不自由的差事,他們也需要偷得浮生半日閑來放鬆的。


    這也是景和天子年少,沒有什麽威嚴的緣故。若是大權盡握的強勢天子,這群大臣隻怕要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焉敢如此散漫?


    就連數日如繃緊之弦的李佑也沒有繼續在宮門外值守,交待過一番,自行回家休息去也。


    隻是他心中那一團熱火,伴隨著前途出現亮點的興奮感,始終沒有熄滅,反而不住的翻滾起來。進了家門,步入後院,今天本該輪到大房,但他轉身向三房行去。


    關繡繡正抱著不到兩歲的兒子大郎,依依呀呀的教導說話,冷不丁卻見到丈夫風風火火闖進來。李佑將大郎交與奶娘,揮揮手讓她帶出去。


    隨即李老爺上前。一把抄起關繡繡那苗條嬌軟的身軀,大步向內室走去。關姨娘猛然被打橫抱住。驚了又驚,兩腳下意識蹬了幾下,除了甩掉繡鞋外沒有任何用處,卻被箍的愈發緊了。


    她真是不知夫君發的哪門子情。都在一起三年了,此時居然像個戀奸情熱、偷香急色的毛頭小子。


    扔到**,不容說話,李老爺撲了上去。一番連扯帶脫後拋掉礙事的衣物,臥房大床的錦被中便是春滿人間。肉浪起伏,翻雲覆雨。


    伴隨窗外夕陽墜下山去,李老爺在關姨娘身上足足折騰半個多時辰,這才盡了興。不過關繡繡滿腔疑惑仍舊不解,無力的問道:“夫君今日有喜事?”


    “大喜事!”李佑無摩挲著懷裏小妾那光潔的後背。閉目回答。


    關繡繡聞言心中暗喜,這說明在夫君得意忘形之下,她是夫君潛意識裏第一個分享喜悅的對象。至於大喜事是什麽。夫君沒說。她便沒有去細問,已經足夠了。


    李老爺才不會傻到說出,隻因關姨娘性子端嚴自矜,又掌管家務。隱隱約約有幾絲歸德長公主的肖似做派,所以才忍不住拿她瀉火麽。


    次日。天子出遊揚州兩處名勝瘦西湖及蜀崗,因是遊山玩水,後妃得以隨行。


    便分成了兩組,天子與侍駕大臣、勳戚為一組,乘禦畫舫在前,皇後、賢妃與歸德長公主為一組,坐風舟在後,各自賞春遊玩。


    天子近身處,自有侍衛親軍把守,所以府守備司營兵的主要職責是在外圍清場和警戒。


    李太守部署完後,最後一個登上禦畫舫。畫舫極大,列有二十餘席還顯得寬敞,艙似涼亭,四麵皆可賞春。君臣在此分席而坐,也不用太過於拘禮。後麵還有船隻數艘,分載酒食、內監以及歌妓備用。


    李佑登上畫舫,便聽到有人正高談闊論,聲音極為陌生。


    他向天子行禮後入座,位置在最靠近出入口處。環視四周,發現錢國舅身邊有一位新人物,三十五六年紀,白皙麵皮,衣著並不炫麗卻十分精細考究,一望便知是處尊養優之人。


    李佑猜測,先前正在說話的大概便是此人了,他能登堂入室一同侍駕,又隨意敢開口,說明身份不低,但之前卻從未見過。李佑自思並沒有漏掉過哪個侍駕臣子,真不知此人是從哪裏冒出來的。


    那人瞥幾眼李佑,繼續因李佑行禮而被打斷的話,“昨日傍晚,在下至揚州朝見陛下,行宮內外卻不見諸大臣蹤跡,隻有國舅伴君。頓覺諸公未免過於懈怠王事,輕忽職守了,有失為臣的本份!”


    在座的從袁閣老到李編修,心裏齊齊罵道,這廝說話比李佑還討厭,當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李佑至少還懂得和光同塵。


    連李佑也覺得此人說話不甚入耳,行宮內是諸隨駕大臣和勳戚,行宮外不就該是他值守麽。人都不是鐵打的,天子這邊無事的時候,各自去放鬆幾下有什麽錯的。你來朝見天子又不曾提前打過招呼,誰曉得你要來?


    見李佑麵有疑惑,白翰林不知抱著什麽心思,主動介紹道:“此乃魏國公世子也,奉國公命前來揚州迎駕,昨日傍晚才到。”


    李佑恍然大悟,原來國公世子,這身份果然上得了台麵。抱拳為禮道:“見過世子,久仰久仰。”


    天子南巡的下一站是南京,魏國公作為南京守備大臣,派世子提前到揚州迎駕,也屬正常。


    這魏國公徐家在本朝勳戚中,可以算是名列首位的,無論從曆史還是爵位看,都是無以倫比的。魏國公自開國徐達封爵,曆經靖難、甲申兩次大變亂都屹立不倒,一直延續至今,殊為難得。


    甲申之前,國朝最著名的五個國公分別是魏國公、定國公、成國公、英國公、黔國公。


    在甲申之亂時,順賊破京師,定國公徐家、成國公朱家投降附逆,被奪爵滅門,英國公遭順賊拷打致死,被高宗皇帝遷怒而奪爵。


    隻有魏國公因在南京、黔國公在雲南,從而得以幸免於難,又各自立下功績,能夠世襲到今天。至於他們的同行,已經換成了幾個因甲申戰功新崛起的國公,但魏國公卻是默認的國公之首。


    其實這些曆史對李佑不重要,重要的是李大人在今年三月時候,為了護住老丈人金百萬,又抱著唯恐天下不亂的念頭和移禍江東的陰謀,一通亂槍打死了魏國公派來搶人的軍官和十來個軍士。


    隻不過後來李大人唆使金百萬告發鹽運司丁運使時,為避免多方樹敵又故意放過了魏國公,沒有窮追猛打。


    雖然李佑不畏懼權勢有限的勳貴,哪怕是個國公,但突然見到身份尊貴的國公世子,難免心裏犯嘀咕。


    關鍵是他不清楚徐家對自己是什麽態度,到底是記恨自己不給麵子打死官軍大一些,還是念及自己放過一馬的人情大一些?這兩者之間,徐家的選擇自然決定了他李佑的應對。


    在這個不清不楚的情況下,徐世子跑到揚州來,除了迎駕不會有別的什麽目的罷,李佑暗想。


    按住李大人的心思不表,卻說君臣順著蜿蜒狹長的瘦西湖一路遊覽,首次到此的,均為兩岸綿延不絕的園林景觀而震撼。


    倒不是他們沒見過世麵,為人工景致而震撼,蘇州、杭州的園林同樣都很有名氣,單論質量未必比揚州差了。


    但在通曉世事的人眼中,瘦西湖兩側哪裏是園林?根本就是一堆一堆的銀子,沒有銀子又如何能造出長達十數裏連續不斷、琳琅滿目的密集景致?揚州鹽商果然富甲天下!


    憂心忡忡的大臣開始想道,讓天子看這些富貴東西,有沒有好處?


    形容景和天子隻有一個詞,目不暇接。他作為太平天子,自是很喜歡這種繁花似錦、盛世之極的富貴氣象。


    其間李佑指著一處密林道:“此乃幽園,景色深幽,宛如天然,殊絕於其它園林,鹽商金氏所有。”


    禦畫舫到了蜀崗腳下時,君臣又棄舟上蜀崗,先至穀林堂。李太守在這裏修了東坡祠,君臣便順路入祠一觀。


    聽說在旁邊廊下有修複好的蘇東坡遺留石碑,袁閣老、王禮部、白學士與李編修便移步去觀摩。果見有略顯殘破模糊的石碑立在那裏,幾位大臣放下官員架子,以文人身份上前細細品其書法,反複吟哦詞句,暢想前人風采,宛如與先賢神交,樂在其中不可言。


    看完正麵,又見背麵似乎多出一塊。於是袁閣老等人又轉過去看背麵,隻見後麵碑文起頭赫然刻著《虛江李公訪東坡先生石碑次韻》….


    前麵是蘇東坡,後麵是李佑,這幾人登時猶如吞下蒼蠅之感,險些破口大罵李佑簡直喪心病狂到無所不用其極了!


    難怪假惺惺的花銀子給先賢修祠廟,果然是包藏禍心,不知要騙到多少無知愚夫!


    遊過穀林堂,就到了今天的終點平山堂,業主何員外早已準備齊當了,一幹人站在欄邊,極目遠眺山川景致,心曠神怡不需多言。


    天子午膳便在此用。可惜,別人隻能跟著天子一起吃涼菜,不經試吃的熱食,上不了天子的桌案。(未完待續……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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