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卻說苟指揮從棋盤街灰頭土臉的離開後,思及李佑給的二十萬兩條件,恨意滿胸但是想到歸德長公主,卻又恨不起來了


    他還有什麽資格去恨?能自保就不錯了是的,歸德長公主是不會為了一個店麵,就將苟家怎麽樣的,但苟家是苟家,他苟緋是苟緋,並不是一回事


    武安伯苟家不會有事,但他苟緋卻可能有事了,如果歸德千歲發起怒來,他苟緋被苟家扔出去的概率不小李佑提出的“私了”,最大**就在於,可以不將他苟緋逼到被家族拋棄的絕路上所以明知可能是毒藥,也得吃下去


    還有一點卻讓他糾結了一會兒,他今天又闖下了禍事,要不要告訴父親?如果父親知道了,少不得又是打罵,影響自己在家族中的地位


    最後決定還是要去說,這事瞞的了一時,卻瞞不了一世再說自己找親朋好友拚湊二十萬兩存銀,這數量並不小,勢必會驚動父親,自己又哪裏能瞞得住?


    苟指揮趕回家中,打聽父親在家,連忙去拜見


    這時武安伯卻正在書房會客,客人乃是錢太後的二兄、國舅爺錢泰武安伯與太後長兄、寧侯錢安是兒女親家,所以與這錢泰也算是親戚,時常有走動


    武安伯抬眼見次子腳步匆忙的闖進書房,神情慌慌張張沒個正形,十分不悅,嗬斥道:“混賬東西看你成什麽鬼樣子沒得讓親戚們笑話”


    苟緋對父親及錢國舅見過禮,欲言又止


    “有什麽不好說的?國舅爺又不是外人,但講無妨”武安伯又斥道


    苟緋無奈,將今日去砸店的時候簡略說了一遍,省去若幹丟臉細節不提


    聽到兒子居然將歸德長公主的店拆了,武安伯大怒,抄起桌上硯台狠狠砸去,不過被苟緋敏捷的閃開


    “苟兄息怒”錢國舅勸住武安伯“那李佑伶牙俐齒滿朝皆知,世侄想必是一不當心,便著了李佑的道兒,所以才做出這等糊塗事”


    “錢叔所言不錯,那李佑口口聲聲挑撥,我一直沒忍耐住誰也不知那等不起眼的小店麵,居然是千歲殿下的產業不過還好,那李佑答應不去大鬧”


    苟指揮聽到歸德長公主就被嚇破了膽又是親自動手的當事人是心驚肉跳但是武安伯的眼界比兒子要高幾分,一聽就明白了,忍不住對兒子罵道:“你這沒長進的蠢材被李佑繞進去了無論你怎麽做李佑是不可能攔住歸德長公主的,那根本不是他說了算話的事情”


    “那可如何是好?不去照做了?”苟緋哭喪臉問道


    武安伯沉默半晌,那李佑提出的條件照做不見得有好事,但不照做一定有壞事看透了又怎樣?一樣還得花錢收買他別去搗亂,尤其別去歸德長公主那裏煽風點火、火上加油


    最終無奈歎息道:“還是先做罷,二十萬兩裏,家裏可以拿出兩萬存他那裏一年,其他需要找親朋周轉”


    同樣的條件,遇到蠢人如苟緋,那就是被騙,遇到聰明點的那就是被勒索,反正結果是差不多的


    錢國舅在一旁疑問道:“世侄確定那惠昌銀號是歸德千歲的產業?”


    苟緋答道:“李佑口口聲聲的公開所說,應當是真,想必他也沒膽量冒充”


    錢國舅皺眉道:“這就奇了,我那侄女眼高於頂,怎麽會看上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銀鋪?”


    歸德長公主為什麽對一家小破銀鋪感興趣這樣技術性的問題,武安伯沒這個心思去琢磨


    如今火燒眉毛哪裏又是琢磨這些的時候,他抬手阻止了錢國舅繼續推敲,“賢弟,老哥我這下可要求到你了你是千歲的正經長輩,幫忙從中說和如何?如此恩德我苟家沒齒難忘”


    錢國舅為難道:“我那外甥女,是個極剛強要麵子的人如今公然被砸臉麵,不可能消停的了,我也沒法子能穩住她”


    “這點我曉得,千歲殿下肯定要報複的,我苟家也願意承受她報複,不會讓千歲出不了這口氣但報複也有真報複和假報複的區分…”


    錢國舅聽懂武安伯的意思了所謂真報複,就是動了真怒而發動報複而假報複,就是該怎麽報複就怎麽報複,但其實並沒有往心裏去,做出的報複都是給別人看的,能挽回自己的顏麵就是


    武安伯所求的,其實就是歸德長公主千萬別往心裏去,根本不奢望不會被報複還有就是,別提出打斷苟指揮一條腿之類的惡劣要求


    “這就容易說話了,我可以去試試”錢國舅一口答應道


    錢國舅今天到武安伯這裏拜訪,是看上了苟家在京城東北的一塊山地武安伯年輕時在這裏帶過兵,順便就購置了這塊地方,用來當果園子


    前些日子,錢國舅偶爾聽一位當地工匠說起,在那片地區有煤他便動了趁著苟家不知道這裏產煤時,將這些地方買下來,然後開煤窯發橫財的念頭


    他找武安伯,便是要談這塊地方的事情剛談到一半,突然就冒出苟緋這麽一檔子事,武安伯又順口委托他出麵調解,還想以低價買地的他如何能拒絕得了?


    但錢國舅自家人知自家事從邏輯上來說,他是錢太後的兄長,歸德千歲是錢太後的女兒,所以他是歸德千歲和天子的親舅舅,別人尊稱一句國舅爺在民間,那可是親舅為大,說話管用的


    可問題是天家和民間不一樣,那歸德長公主自恃天潢貴胄、金枝玉葉,壓根不把他這窮親戚放在眼裏…他去說幾句話,沒準還沒有那李佑說話頂用


    其實客觀的說一句,歸德長公主鄙夷母家親戚,原因在於錢家兄弟太貪婪無恥,是隻會從母後這裏討要好處的寄生蟲當然錢國舅不會這樣認為,他連爵位都沒有,怎麽能叫貪婪


    也不知道武安伯明不明白這些內情,居然委托他去說情接下這活計,真是有點打腫臉充胖子的意味啊,錢國舅暗暗歎道


    出了武安伯府第,錢國舅又想起那個問題,歸德千歲怎麽會看上一個不起眼的小銀鋪?他很明白這外甥女,絕對不是什麽小門小氣的人物就算弄了這麽一家銀鋪,不聞不問也不增本注資,就任由它在那裏半死不活也太奇怪了


    想來想去,原因隻能出在人身上,比如以東家模樣出現在這個銀鋪的李佑?


    聯想起前幾天李佑被罷官的事情,難道現在李佑無官無職後,準備經商開銀鋪,並且和歸德千歲拉上關係合夥?


    別人聽起來覺得可能是笑話,被罷了官的李佑有什麽資本與歸德千歲這樣有錢有勢的人合夥?


    但錢國舅對李佑的底細卻是很清楚的他知道揚州鹽業巨頭金百萬非常看重李佑這個女婿,那可是錢多的像海水的人物、天下最有錢的人之一,當然有資本和任何人合夥做生意


    難道金百萬出資、歸德千歲出資加出勢,兩邊要合夥通過李佑搞這麽一家銀鋪?以金百萬和歸德長公主的檔次,這家銀鋪以後必定小不了,在京師絕對要風起雲湧


    想起這個,錢國舅豔羨萬分,怎麽他就沒有這種好機緣呢


    別人看他這個國舅風光,其實他就是苦逼,掛著好不容易求來的垃圾三品虛銜,要錢沒錢,要權沒權,每年靠著太後那點賞賜過苦日子自從前年監生血案那事後,太後對他也有點冷落,賞賜少了


    家族資源都給了大哥,寧侯爵位給了大哥,金百萬奉送的幾萬鹽引也給了大哥,如今這位好大哥卻一拍屁股去了南京消閑養老,隻留他這苦二弟在京師混日子


    天知道這輩子還能不能熬出個爵位來,看起來希望加渺茫萬一太後小妹先閉眼,自己什麽也不是了如果是自己先閉眼,隻怕什麽也留不下


    感到自己走神了,錢國舅將神思收回來發現一個商機不容易,想從武安伯這個老狐狸手裏把那塊山地摳出來,還是要想法子幫他擺平長公主


    但他知道,自己去找歸德千歲,純屬自討沒趣不誇張的說,估計是門難進臉難看還有個法子是解鈴還須係鈴人,從另一當事人李佑這邊入手


    可是想起李佑,錢國舅又皺起了眉頭他和李佑根本一點人情都沒有,相反,還鬧過不少次仇隙


    前年李佑去國子監審查監生血案,將他最有出息的兒子給抓了出來,最後落個革去監生功名,戍邊效力的下場,直到今年才悄悄地回了京;


    去年他陪伴天子南巡,到了揚州想擺出皇親國戚架子找金百萬勒索錢財,然後被李佑擋住,送了一個“滾”字


    不過回想起往事,錢國舅發現這兩件事都是李佑得罪自己,而不是自己得罪李佑


    反正自己現在沒能力報複李佑,若放下不值錢的臉麵,大人大量的表示原諒他,李佑會不會感恩戴德?自己好歹是國舅,少掉自己這個敵人,李佑也是願意的罷?這裏麵可能有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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