咻!


    一支箭矢落在王素的不遠處的石塊上,堅硬的石塊被穿透,一小塊碎石被濺起打在王素的臉上。


    “布陣!”幾乎在那支箭矢落下的同時,郭隆興一聲大喝,訓練有素的兵卒們立馬轉換陣型,擺出更加牢固的防守陣型,因為誰都知道那支箭矢意味著什麽。


    獸潮之後,妖族來了!


    妖和獸其實是兩個概念,獸隻是妖族中的一支,而且隻是最低級的一支,他們沒有靈智,即使有也特別低下,比起妖野獸們無論從攻擊性還是威懾力上都還是太弱了。


    王素摸了摸臉,有些疼,他拿眼瞅了瞅陳老先生心中有些不悅,這老家夥雖然平日裏對他都還不錯,可剛才那支箭羽射來之時他卻沒有絲毫反應,以他的修為怎麽可能阻止不了那支箭,答案隻有一個,王素之前說的話讓這個老儒生不爽,一個前途無量的儒生居然有批文崇武的思想,必須教訓他一下,這支箭出現的時候剛剛好。


    對於王素那個詢問的眼神老先生什麽話都沒說,目光盯著前方,深邃而可怕。


    咚!咚!咚!


    大地在顫抖,山穀上一些石塊都被震掉滾落下來,商隊外圍的獸潮中讓出一條通道,不多時一頭體型尤為龐大的黑熊露出了身影,在它身後數百名妖兵緊隨其後。


    “廢物!”


    大黑熊一聲怒喝,碩大而有力的腳掌猛然跺向腳下的大地,裂縫沿著它腳掌落下的地方迅速向外蔓延而去,山林震顫,戰戰兢兢的野獸們東倒西歪,一些離得近的更是直接被震死,不遠處那些站在貨物圍起的“城牆”上的士兵們也都腳下不穩,不少人被震落倒地。


    大黑熊目光同樣深邃,隻是深邃之外更多的是凶殘,它輕蔑的望著對麵那些無所畏懼的護衛們,忽然咧嘴笑了起來。


    “人類真是可笑,想憑借著熱血對抗絕對的實力,真是……一群白癡!本將來告訴你們什麽叫毫無意義的反抗,你們這些螻蟻,他媽的老子剛納的小妾還在家等著……”大黑熊站在獸潮之中毫不掩飾它的嘲諷。


    “白癡!”王素小聲嘀咕了一句,因為這頭大黑熊並沒有刻意收斂身上的氣息,王素能夠清楚的感受到雖然有狂的資本,可他最多也就隻是一名妖將,而且還是一個實力並不是很強的妖將,看樣子它根本就不知道具體情況,王素把目光投向郭隆興,暗暗搖了搖頭。


    其實這頭大黑熊一直搞不明白上麵是怎麽想的,它堂堂一名妖將,統領渭河流域數十萬妖兵、妖民,居然隻是為了屠掉一支普普通通的商隊,而且點名必須它親自帶隊圍剿,胡鬧胡鬧太胡鬧了,以後回去還怎麽混,這麽一點小事,新上位的那位腦子果然不好使,真不知道仇老大走之前是怎麽想的,本來大黑熊還以為自己會有機會的……想遠了想遠了,對於新上位的那個老家夥它雖然不喜,可畢竟是它的老大,對於老大的命令還是必須執行為好。


    麵對那頭叫囂的大黑熊郭隆興也是微微皺了皺眉頭,妖族……這又是在搞什麽鬼,居然讓一個白癡過來,這妖將的實力看起來並不是那麽強,甚至還有些……智障!


    事實證明無論是郭隆興還是王素的眼光都出了問題,這家夥的確腦子有些問題,不過實力卻是不一般,不,應該說異常強悍。


    “砍下這群螻蟻的腦袋回去當酒壺,老子今夜賞你們最好的酒!”大黑熊一聲令下,它身後數百小妖齊出,原本畏縮不前的野獸們也重新露出了它們的獠牙,瘋狂的衝向商隊。


    那些觀望的商人們紛紛向後退步,雖然他們痛恨那些青麵獠牙的妖物,恨不得吃了它們的肉喝它們的血,可這個時候他們還是感覺到了畏懼,他們可以退,護衛們卻不可以退,他們一旦退後一步那原本就不是很強的信心必將瞬間瓦解,到時候迎接他們的隻會是一場無情的殺戮,舉起長刀,對於他們這些人而言,命永遠都是自己搏出來的。


    隻是這時他們不少人都回頭望向了那結成嚴密陣型的後方,那裏有五十多人,那裏是他們信心的來源,隻是為什麽直到這時他們還沒動靜?


    他們的疑惑並沒有人能給出答案,因為在他們回頭的下一刻妖族重兵已經衝到了他們的身旁。


    “殺……”


    站在最前方的護衛眼中露出凶狠之色,麵對衝過來的妖兵他大喝一聲舉刀便迎了上去,隻是他的話音尚未落下最前方的那隻白色的兔子便竄起劃過了他的脖頸。


    聲音戛然而止,那名護衛的身體還直立在那裏,然後他的脖子慢慢滑落,溫熱的血水從沒頭的脖子裏噴射而出,那隻白色的兔子慌忙躲開,生怕血水沾染了它的毛發,真是一隻有潔癖的兔子。


    兔子退開之後後方的獸潮緊隨而至,那名護衛的身體被撕碎成無數塊,血腥味彌散開來。


    因為一隻有潔癖的白色兔子的出現,人與妖的這場戰爭正是開打,郭隆興冷漠的望著前麵的廝殺,神情不為所動,他身後的兵卒雖然眼神中有戰鬥的*,可卻是身如磐石,前方的廝殺傳過來……尖叫與痛呼,同族人的血在流淌,他們隻得把身前的盾牌挨的更緊點,想以此隔絕前方的慘相。


    他們不是懦夫,隻是因為有更重要的事需要他們去做,比起那些護衛的生命,身後那輛馬車裏的人的性命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生命,如果那輛馬車出了意外,到時候死去的人隻怕能夠阻塞峽穀那麵那條奔流的河流。


    商隊中終於有人忍不住開始指責這些冷血無情的兵卒,盾牌後麵的兵卒們有委屈卻不知該如何反駁,一名大膽的大胡子商人甚至氣急敗壞的跑過來破口大罵。


    對於他的指責所有人都無動於衷,忽然一支箭矢飛來,大胡子商人捂住胸口痛苦倒地,眼中有絕望更有解脫。


    “你可以救他。”王素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那輛被護衛的固若金湯的馬車,來到了郭隆興的身後。


    “他在亂我軍心,我為何要救他?”郭隆興居然回應了王素的指責,這讓立於他身邊的兩名兵卒都微微感到了詫異。


    “他的兒子剛才已經死了,那還隻是個八歲大的孩子,他有理由指責你的冷酷無情和見死不救。”王素的身高隻到郭隆興的肩膀,他就這麽冷冷的和這名老將軍對視著,毫不退縮,他看到了那大胡子商人抱著死去的兒子時的惶恐和無助。


    “大唐每一個公民的性命都屬於國家,能為帝國盡忠那是他的他兒子的榮幸!”老將軍淡淡開口,把目光轉向前方。


    王素拳頭緊握,說了一句讓老將軍不知該如何接下一句的話,“他和他的兒子都是波斯人。”


    王素說完也顧不得看老將軍的臉色,轉身對身後的一名兵卒開口道:“把你的弓箭給我!”


    他並不是商量的語氣,而是我問你要,你就必須要給我,那名兵卒也不知道當時是怎麽想的,直接就把身上的弓和箭遞給了王素,隻是他的眉頭皺了起來,甚至隱隱有些擔憂,這大膽的書生要幹什麽,難不成他想射殺了郭將軍?


    王素要弓箭自然不是為了射殺郭隆興,郭隆興為什麽這麽做他能夠理解,如果有朝一日他身在郭隆興的位置應該也會這麽做,甚至更冷酷,他之所以要弓,是因為他看到了一個身影,更確切的說那是一道白色的身影,那個身影讓王素感到非常討厭。


    討厭它的時間是從幾分鍾前剛開始的,討厭它的原因是因為它殺死了一個人類,幾分鍾前拿到潔白的身影出現在了妖族隊伍的最前頭,下一秒它身影暴起,尖銳的利爪輕鬆的切掉了一顆腦袋。


    恰巧那個腦袋的主人王素認識,他叫長壽,劉長壽,他還有個外號叫劉九指,家住長安街桂花巷28號,他有一個五十三歲的母親和一個八歲的兒子,他母親是個瞎子,他以前是個賭徒,敗光了家裏所有的產業,老婆實在受不了他氣的改嫁了,他的母親就是為此哭瞎的,他兒子八歲了,今年應該有十歲了……他兒子八歲那年忽然開智了,住在他們家隔壁的趙先生說他兒子將來一定會成為一個有大出息的人,那天晚上劉長壽坐了一夜,第二天他便成了劉九指——他立誌從此不再賭博,為此他斷了自己的大拇指,也是那一年他踏上了危險重重的絲綢之路,因為他要給兒子賺足將來求學的學費。


    這些都是他親口和王素說的,可是現在他死了,他的名字並沒能給他帶來好運,他長安的瞎子老母沒了兒子,他那天才兒子沒了父親,所有王素憤怒,所以他要為劉長壽報仇。


    咻!


    弓如滿月,箭如虹!


    鮮血染紅了那隻有著潔癖的白兔子的毛發,它努力想要甩掉那讓它討厭的鮮紅,可鮮紅卻越來越多,它很生氣,順著剛才那箭羽來的方向望去,一名少年正怒視著它。


    它覺得自己該怒視回去,於是它開始和那少年對視,那少年的身影慢慢的近了,它還在怒視,下一秒少年舉起了他手裏的刀……


    其實此時目光停留在少年身上的並不止那隻兔子,郭隆興、陳老先生、幾名兵卒還有馬車裏的少女,因為他們還記得方才書生少年走時說的那句話:“我去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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