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梅玄機帶到了山下的一戶人家,蘇沉央便準備為她包紮傷口。才剝下了她身上的血衣,夷安又帶著唐慕白回來了。


    “蘇沉央!”夷安攥著唐慕白手腕上的傷口大叫:“你快來看看慕白哥哥的手!”


    回頭望著唐慕白與夷安身後的那些護衛,蘇沉央當即就將自己披風解下來蓋到了梅玄機的身上。


    “沒時間!”蘇沉央冷著臉,低頭繼續搗弄著手上的傷藥。


    看他無動於衷,夷安猙獰道:“蘇沉央!我是公主,我令你……”


    “你令我什麽?”蘇沉央冷笑,“傅夷安,我是你父皇的座上賓,就算你是公主,你又能令我何?”


    夷安咬了咬牙,她抽出護衛身上的長劍指著蘇沉央,“幫慕白哥哥看傷或是死,你選!”


    唐慕白的手已經沒了知覺,多拖一刻都是多一份風險。她不想嫁給一個廢人,就隻能威脅了蘇沉央。


    “我選梅玄機。”


    “你……”


    “先救玄機。”將夷安扯到了一邊,唐慕白對蘇沉央低聲道:“我可以等。”


    “慕白哥哥!”夷安有些心寒。


    唐慕白是個武將,她知道那雙手對他來說有多重要。如今他寧願冒著被廢的風險也要讓蘇沉央先救梅玄機,可見他心裏早就有了梅玄機。


    夷安妒忌著梅玄機,蘇沉央也涼涼的掃了唐慕白一眼,“算你還有點良心。”


    唐慕白苦笑,待蘇沉央給梅玄機包紮好了傷口,他才伸出了那隻被他藏在袖下的大手。看著隻有寸許的傷口,蘇沉央輕顫了一下嘴唇,“你傷了筋脈?”


    “嗯。”


    “你為什麽不早點告訴我?”要是早一點說出來,他也不會故意拖延到現在。


    唐慕白沉默了片刻,道:“你隻有一個,而我與玄機卻是兩人。”


    想要救一個,就得舍去另一個。


    蘇沉央明白他的意思,替他包著傷口,蘇沉央怨念道:“什麽叫我隻有一個,你與玄機卻是兩人?分明就是你故意重傷,想要惹我後悔罷了。”


    “不。”唐慕白一臉認真的搖頭,“我隻是信不過你的醫術。”


    “滾!”蘇沉央氣的跳腳。


    他是藥王穀穀主的親傳弟子,是被文帝都奉為上賓的人,這人竟然敢說信不過他的醫術?若是連他都靠不住,恐怕這天底下也沒幾個大夫是可以靠得住的了!


    守在唐慕白身邊的夷安瞪了蘇沉央一眼,道:“你包好了沒有?”


    “好了。”蘇沉央避開了唐慕白目光,“我已經盡力了,至於以後能不能完好如初……”


    “就全憑天命。”唐慕白一臉無畏,夷安卻是膽戰心驚。傷人的跟救人的都是同一個,這叫她如何才能放心?她推開蘇沉央,以文帝的名義將唐慕白帶走了。蘇沉央抿著嘴角,轉身又去看了梅玄機。


    “慕白哥哥!”半夜醒過來的梅玄機坐在床上,借著月色,她猛地抱住了正坐在床邊假寐的蘇沉央。


    “玄機。”蘇沉央扯開梅玄機,“你的慕白哥哥已經走了,從今往後,陪你的隻有蘇大哥。”


    “我不信!”被蘇沉央騙過無數次的梅玄機搖頭,“慕白哥哥他是不會丟下我的,是你!一定是你又在騙我!”


    “梅玄機!”蘇沉央憤然,“你醒醒吧,唐慕白走了!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不……”


    蘇沉央上前抓著她的肩膀,低聲道:“玄機,他不止是你的慕白哥哥,他還是吳國的臣子。皇帝讓他娶了傅夷安,他就得娶了傅夷安。皇帝讓他上戰場,他就得上戰場……”


    哪怕皇帝是想讓他死在沙場……


    蘇沉央順勢抱住了梅玄機,他不敢告訴她真相,他害怕她會鬧進宮裏。雖說她是文帝義兄梅世章的遺孤,但文帝未必就能容得下她。


    握著蘇沉央的衣角,梅玄機忽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不論是傅夷安竊了青霜劍想要害她,還是唐慕白故意激她讓她離開。她都懂得,她什麽都懂得。她隻是不甘心,她願意為了一個男人十年不曾改變,可到了最後卻還是不能與他在一起。


    過了許久,梅玄機才漸漸放低了聲音。


    “蘇大哥。”


    拍著她的後背,蘇沉央輕聲道:“我在。”


    “我想回去,回梅家。”


    “好。”蘇沉央為她穿上衣裳,抱著她連夜回了京畿。


    到了梅家,梅玄機便將自己關進了她父親的書房。


    “玄機?”恐她出事,蘇沉央一直敲著房門。


    “蘇大哥,我沒事。”看著書房暗格裏的那幅美人圖,梅玄機甕聲甕氣道:“你還是快些回皇宮吧,若是晚了,隻怕皇帝就要差人來找了。”


    梅玄機不想露麵,蘇沉央也不強求。“那好,那我先回皇宮,你要是哪裏不舒服了,就再讓人去找我。”


    “嗯。”梅玄機點了頭,等蘇沉央走後,她才捂著胸口跪倒在了地上。


    第二日,還是望山。


    隻身一人逃出京畿的梅玄機爬上了望山山頂,她拉著鴻蒙寺門前的一位尼師,“敢問這位師太,太華公主如今可還在寺中?”


    “公主?”那尼師瞥了她一眼,“姑娘,貧尼的寺裏可沒有什麽公主。”


    見那尼師麵色不好,梅玄機改口道:“是信女的錯,信女要找的,是您寺裏的不二大師。”


    “你找不二,那你又是什麽人?”


    “信女梅玄機,是寧侯梅世章之女。”


    “你是徭年的女兒?”尼師望著她,深色略顯慌張。


    梅世章,字徭年。


    梅玄機頗為驚訝,“師太認識家父?”


    “有幸見過幾麵。”尼師轉著手中的佛珠,“貧尼就是不二,不知梅姑娘找貧尼所為何事?”


    “您就是不二大師?”沒想到自己隨手抓的這位尼師就是不二,梅玄機往後退了幾步。


    看她如此,不二微微一笑。雖入寺中十幾年,但她的容貌卻還是猶如當年的長公主,回顧千萬,一笑千金。


    梅玄機跪在地上,規規矩矩的磕了一個響頭,“信女玄機,今日甘願拜入大師門下。還望大師不嫌信女……”


    一聽她要入寺,不二頓時就冷了臉。“你娘知道嗎?”


    “不知道。”


    “那貧尼便不能收你。”不二轉身離開,不再看梅玄機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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