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錦還未講完,就已被崔玨出聲打斷,“華將軍,你囉嗦了。”


    華錦又抿了幹裂的嘴唇,低聲道:“先生想讓在下怎麽說?”


    “自然是說重點。”崔玨微微一笑,再次問道:“華將軍,顧姒兒究竟是因何而死?”


    “十七日前,死於難產。”華錦每說出一個字,臉色的悔色便多加一份。


    崔玨笑意微僵,他握著腰間的玉牌,冷然道:“華錦!讓一個活了三百年的人類生子,你們的膽子倒還真是大的很!”


    華錦晃了神,過了許久,他忽然掩麵哽咽。


    當初他給顧姒兒把脈,也隻當她是身體虛弱,若他能早些知道知道真相,他也不會讓她冒此風險。


    華錦後悔不已,一旁的崔玨神色淡然。待他掐指算了一下,他方才皺了眉。


    若是按著衛國的年號走,今年就該是元光六年,顧姒兒有孕是在元光五年,再加上頭三月,那便是懷胎十五月。


    揉了揉額角,崔玨抬頭問道:“華錦,顧姒兒懷胎十五月,不知她生下來的可還是個孩子?”


    “自然是個孩子!”華錦心虛的叫了一聲。


    “是男孩還是女孩?”


    華錦怔了一下,含糊道:“是個男孩。”


    “那孩子如今在哪?”崔玨淡淡的掃了他一眼,並未戳穿他的謊話。


    華錦目光閃躲,簡答道:“在慕容淵手中。”


    崔玨勾著嘴角,繼續追問:“那他可有什麽過人之處?”


    “並無。”不滿崔玨的發問,華錦麵色陰沉,反擊道:“怎麽,先生對我衛國的儲君有興趣?”


    “那倒沒有。”藏著眼底的詭譎,崔玨輕笑道:“小生隻是有些好奇罷了。”


    “你好奇什麽?”


    “當然是好奇你衛國的儲君。”崔玨撫著袖上的褶皺,徐徐道:“華錦,你說那孩子將來是該被稱為‘太子’呢,還是要被叫做‘太女’呀?”


    華錦瞬間白了臉,“你是如何知道的?”


    “華錦。”崔玨淡淡的掃了他一眼,道:“下次說謊的時候,要記得看著小生的眼睛。”


    因為隻有這樣,才不會被他懷疑。


    “崔玨,若你膽敢說出去,就算是天涯海角,我也會取你性命!”華錦瞳孔微縮,身上隱有殺意。


    “小生明白。”崔玨靠在藤椅上,臉上帶著幾分倦意,“雖說小生是個說書的,但也知道什麽事該說,什麽事不該說。”


    “你知道就好。”華錦收斂了氣息,瞥著桌上的小箱子,又冷聲道:“崔玨,姒兒欠你的,如今我已物歸原主,從此往後,你便與她再無牽連。”


    “好。”崔玨點頭應下。


    華錦又深深地看了崔玨一眼,而後甩袖道:“告辭!”


    華錦要走,崔玨自然不會強留,他站起身子,將華錦送到了門邊。也是巧了,華錦才到了樓下,就與正準備上樓的閔太子擦身而過。


    想著華錦的背影,馮紹不禁嘟囔了一句“熟悉”,待他抓了抓頭發,才猛地想起了這個背影的主人是誰,“殿下,他不是咱們才帶來的那個人嗎?”


    “的確很像。”閔太子垂著眼簾,隨即抬腳上樓。


    好似沒有聽出閔太子的敷衍,馮紹繼續道:“這人不是來找崔先生的嗎?怎麽這麽快就走了?”


    “你問孤,孤哪裏能猜得到?”屢次被他打擾,閔太子不悅的瞪了他一眼,“你若真想知道,直接去問先生豈不更好?”


    閔太子隻是隨口一說,沒想馮紹還真耿直的去問了崔玨。


    一進門,馮紹就道:“先生,那人不是來找您的嗎?為何這麽快走了?”


    崔玨把玩著腰間的玉牌,道:“他的任務完成了,自然也就離開了。”


    “是嗎?”馮紹定定的看著他,心中多了一份戒備。


    他剛想要查了那人的身份,崔玨就放那人離開,不管崔玨到底是有意還是無意,他都不能再放任自流。


    察覺到了馮紹對崔玨的敵意,閔太子斥道:“馮紹!你且退下!”


    馮紹俊臉緊繃,非但沒有聽了閔太子的吩咐,反而還握住了腰間的重劍。


    “馮紹!”閔太子神色晦暗,又過了片刻,馮紹才躬身退到一旁。閔太子上前,對藤椅上的男子強笑道:“讓先生見笑了。”


    “殿下哪裏話?”崔玨疊著雙腿,輕聲道:“小生本就身份不明,那人亦是如此,馮大人對小生有所戒備,這也是在常理之中。”


    “多謝先生體諒。”閔太子替馮紹道了一聲謝。


    崔玨微微頜首,“殿下客氣了。”


    閔太子輕笑,待他撩起衣袍坐到了崔玨身邊,又忽然問道:“先生,方才在樓下,孤看那人不像是我大周子民,不知他是哪一國的……”


    崔玨敲著藤椅上的扶手,淡然道:“衛國。”


    “衛國人?”馮紹幽幽的望著崔玨,神補一刀,“先生,您結交很廣啊。”


    崔玨神色如常,輕聲道:“不過隻是一個朋友的朋友。”


    “先生與他不熟?”閔太子驚詫。


    “並不熟悉。”崔玨搖了搖頭,苦笑道:“說起來,今日還是第一次見。”


    閔太子沉吟片刻,道:“與其不熟倒還好說,若是熟人,隻恐著先生又要經一次牢獄之災了。”


    崔玨雖未涉足朝堂,但他卻早已被皇帝惦記。若是讓人知道他私會衛人,隻怕這間小小的茶館又要頓生波瀾。


    一旁,趁閔太子與崔玨說話的功夫,馮紹便瞄了桌上的小箱子,他才伸出手,就聽見崔玨道:“馮大人,若小生是你,就不會去碰它……”


    崔玨的聲音依舊溫和,但是馮紹卻在溫和裏聽出了一絲肅殺之意。


    “不讓碰?難道這裏還有什麽寶貝不成?”馮紹大著膽子,用手拍了一下小箱子。


    崔玨臉色微沉,閔太子當即訓斥道:“馮紹!不得無禮!”


    “殿下,您未免也太偏心了吧?”馮紹訕訕。


    剛才讓退下,現在又說無禮,合著在崔玨麵前,什麽都是他的錯!


    “你懂什麽?”閔太子表情微僵,對馮紹含糊道:“先生的東西,又豈是你我能夠碰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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