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宗的案子,就審出來了驚詫,大堂之上,盧天明和劉仲基都非常吃驚,想不到蘇天成會如此的斷案,縣衙外麵,議論更是多了,支持這樣斷案的是絕大部分,但也有不同的看法,比如說東林四公子,劉雲清內心是支持這樣的斷案結果的,但其餘的三人,明顯不滿意了,認為這沒有遵照祖製來斷案,家產自然是要兒子來繼承的,入贅的女婿,地位卑賤,更是外人,不應該分得家產。


    這一次,黃廷平、易禮高和鄒平章的看法,遭遇到了嘲笑,在南廄,東林四公子也是小有名氣的,說的話,自然是有人注意的,要不是過於的離譜,人家還是要聽的。


    反對黃廷平等三人意見的,主要是一些附近的鄰裏,這裏麵也有讀書人,明白事理的,知道真實的情況,他們認為,知縣大人斷案,根據實際情況來,非常值得推崇,甚至有書生譏笑黃廷平等人,不愧是清流,就知道清談,講大道理,至於說實際情況怎麽樣,東林四公子是不會管的,他們隻要遵從聖人的組訓,將聖人搬出來,就可以斷所有案子了。


    外麵的爭吵,不影響縣衙裏麵的辦案。


    兩個時辰過去了,參與訴訟的諸多訟師越來越心驚膽顫,他們都感覺到了,這位知縣大人,真的是不簡單,非常熟悉案情,提出來的辯駁的話語,也是一針見血,說到了關鍵地方。最為厲害的是,知縣大人斷案。不拘泥於條文,都是從家長裏短的角度出發,也就是從實際情況出發,苦主有些時候,也被問得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最終的判決,雙方都是心服口服,沒有誰提出來異議。


    訟師是長期幫助打官司的。見過了太多的知縣,有些知縣,雖然水平很高,書讀的不少,可不一定了解下麵的情況,往往被複雜的狀紙攪得心煩意亂,不願意深入其中。最終被人牽著鼻子走,可這位知縣大人,絕不存在這樣的情況。


    能夠將複雜的事情,理得簡單,或者在必要的時候,將簡單的事情。弄得很複雜,這都是本事。


    連續的幾起案子審理下來,盧天明和劉仲基回過神來了。


    特別是劉仲基,蘇天成曾經專門和他談過,什麽時候應該靈活。什麽時候需要堅持,從今天的斷案。他隱隱明白了,看來自己需要學習的地方,還有很多。


    午時,蘇天成準備吩咐退堂。


    審理兩個時辰的案子,精神高度集中,確實是有些勞累的。


    正在這個時候,蘇俊領著一對中年男女進來了,男人和女人的臉上,都帶著淚痕,神色慌張,女人的臉色更是慘白。男人的臉上,還帶著青紫,似乎是挨打了。


    進入大堂,兩人撲通跪下了。


    “求求青天大老爺,救救草民的女兒啊。。。”


    男人剛剛說出來這句話,女人就哭開了,而且是嚎啕大哭。


    “不要哭了,你們可曾帶來狀紙。”


    “大人在上,剛剛發生的事情,草民來不及寫狀紙,懇請大人為草民做主啊。。。”


    女人也哭著開口了。


    “老爺救救奴身的閨女啊,要是晚了,奴身也不想活了啊。。。”


    蘇天成皺了皺眉,這裏畢竟是大堂,哭哭啼啼的,不能夠說清楚事情,有失大雅。


    “你們有什麽冤屈,慢慢說出來,不要著急。”


    男人到底清醒一些,很快開口說話了,這不說不要緊,說出來之後,蘇天成目瞪口呆,想不到江寧縣會出現這樣的事情。


    原來,中年夫婦兩人,都是江寧縣居民,小女兒長得不錯,今年十五歲,還沒有出嫁,已經許配了人家,也是在家裏呆的有些無聊,今天和夫婦兩人,到城北的廟宇去燒香,就在燒香的過程中,夫婦倆的小女兒被人搶走了。


    在這個過程中,中年男人為了救女兒,被對方打了。


    夫婦兩人趴在地上,眼睜睜的看著女兒被人搶走了。


    搶走中年夫婦小女兒的人,名字叫做周順清。


    中年夫婦說完之後,蘇天成**的察覺到了,大堂上麵的氣氛,有些不對,衙役沒有表現出來氣憤,他甚至從盧天明的臉上,讀出來了擔心。


    唯獨劉仲基和蘇俊,臉上帶著憤憤的神情。


    按照規矩,這樣的案件,蘇天成接手之後,都是下一次升堂的時候,再行審理的,畢竟不能夠聽信一麵之詞,需要經過調查的,可人家的小兒女被搶走了,要是情況是真的,搶走了去做什麽,用屁股都可以想出來的。


    這就是典型的特事特辦了。


    衝動是魔鬼。


    蘇天成稍微思索了一下,叫刑房書辦,將記錄給夫婦兩人看了,簽字畫押之後,要求夫婦兩人暫且在大堂外麵等候。


    回到二堂,蘇天成請來了盧天明。


    “盧大人,這個周順清,是什麽人啊。”


    “大人,這個周順清,在江寧縣,很是有名的,他是首輔周大人的親侄子。”


    蘇天成微微皺眉,他早聽說過,周延儒這人護短,手下和親眷,都有些無法無天的,看來今天這件事情,很有可能是真的。


    “這麽說,周順清以前也犯過一些事情,是這樣嗎?”


    盧天明低著頭,沒有說話,沉默就等於是默認了。


    “盧大人,還有什麽情況,你一並說出來吧。”


    “大人,周順清是國子監監生,南京禮部鑄印局大使,家住在城郊,去年和前年,都有人告他的,但都是不了了之的,一次是因為強占他人的耕地,一次是因為和他人發生了鬥毆,周順清府邸有不少的護院,戒備森嚴,他和南京六部不少官員,關係都是很不錯的,就是在應天府,都有著一些關係。”


    蘇天成的腦海裏麵,出現了黑社會的印象了,南京禮部鑄印局大使,不過是未入流的官員,絕不可能這麽囂張,無非是背後有強硬的關係罷了。


    “你的意思,是提醒本官,要謹慎嗎。”


    “下官不敢,隻是下官說的這些,都是實際情況啊。”


    “以前可能不止這兩件事情吧,是不是最終都沒有處理啊。”


    盧天明點點頭,沒有說話。


    這是典型的官官相護,周延儒是內閣首輔,不要說知縣,就是應天府府尹、南京六部尚書、都察院都禦史,包括鎮守太監,都不會輕易得罪他的。周順清是周延儒的親侄子,不知道低調,反而囂張跋扈,不知道周延儒為什麽不管教一下。


    蘇天成的臉上,露出了冷笑的神情。


    運氣還真的是好啊,升堂辦案,遇見了這樣的事情,那個周順清,難道不知道自己正在升堂辦案嗎,這樣的情況下,居然敢於在大庭廣眾之下,強搶民女,這等於是狠狠的扇自己的耳光了,起碼的尊重都沒有了。


    以為我蘇天成怕你嗎,怕周延儒嗎。


    “盧大人,將去年的兩起案子,悉數拿出來,本官今日要審理。”


    “大人謹慎啊。”


    “不要說那麽多了,所有的案卷,全部都拿來,本官立刻要審理。”


    不審不要緊,一番審理下來,蘇天成氣得臉色發白。


    原來,以前狀告周順清的兩名苦主,一人被打成了殘廢,下不了床了,被抬著來到了縣衙,嘴裏口口聲聲說自己做錯了,與周順清沒有關係,一人年紀不過三十餘歲,頭發全部都白了,看上去和老人差不多了。


    一個時辰過去,周順清的諸多惡行,慢慢的顯現出來了。


    大堂之上,已經非常安靜了,眾人沒有想到,知縣大人居然敢於審理周順清的案子,誰不知道,周順清因為有所依仗,在江寧縣橫行好幾年了,各級衙門,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要是這次真的惹了周順清,讓周延儒出麵了,蘇天成還能夠在江寧縣做知縣嗎。


    “蘇俊,安排刑房典吏,帶著縣衙的傳票,到南京禮部,傳喚周順清。”


    此言一出,滿堂皆驚。


    縣衙外麵,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早有縣衙的衙役,傳遞出來了消息,知縣大人居然傳喚周順清了,一時間,議論滿天飛,看來這位知縣大人,還真的是什麽都不怕啊。


    東林四公子的反應,還是有些特別,劉雲清陷入了沉思之中,鄒平章最為年輕,忍不住低聲說話了。


    “蘇大人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了,敢動周順清,怕是板子舉得高高的,最終沒有什麽結果的。”


    “胡說什麽,蘇大人為民做主,不怕得罪上司,這等的勇氣,你我都自愧不如,此刻還在這裏說風涼話,要是九泉之下的恩師知道了,不認你這個學生了。”


    鄒平章瞪了瞪眼睛,看著劉雲清,有些不服氣。


    “我說的是實話,大哥為什麽這麽說啊,前任的知縣,不也是想著秉公處理,最終情況怎麽樣啊,還不是偃旗息鼓。”


    鄒平章的聲音有些大,周圍的人都聽見了,這一次,沒有誰說話,事實擺在眼前,雖然縣衙傳喚了周順清,可最終的審理結果怎麽樣,還需要等待,要是不了了之,說明這一任的知縣,和以前沒有多大的區別,依舊是畏懼權勢,依舊是官官相護。


    縣衙外麵的氣氛,顯得有些凝重,人們在期盼著什麽。


    縣衙裏麵的大堂之上,情況也是一樣。(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推薦票、月票,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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