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禎十三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鄭鴻逵本來是想著,讓戰船稍稍歇息一下,放慢速度,令各船的夥夫好好做一頓飯,大家就在戰船上度過臘月三十和正月初一,想不到眾多的軍士,一致要求保持行軍速度,早日拿下威海衛碼頭,如此也能夠早日回到泉州,當然,這裏麵還有一層心思,這些軍士想著,毀掉了威海衛碼頭之後,若是能夠趁勢上了碼頭,劫掠一番,那收獲肯定是驚人的,碼頭周圍的財富是難以用數字來衡量的。


    見到下麵軍士鬥誌昂揚,甚至連春節都不在乎了,鄭鴻逵當然高興了,命令戰船加快速度,通過前三島之後,直接朝著威海衛而去,他沒有忘記提醒眾人,一旦過了前三島,就要時刻注意海麵上的動靜了,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誰知道蘇天成和江寧營是不是有什麽準備。


    這一天的天氣很好,海麵上起風了,而且是北風,雖然有些刺骨的味道,但鄭鴻逵認為,這是老天在庇佑他們,讓他們借著風勢,加快航行的速度,早點到達威海衛。


    三百艘戰船,如同一座快速漂流的小島,朝著前三島而去。


    船借風勢,辰時經過了牛兒山島,巳時不到的時候,前方報告,馬上就要經過平山島了。鄭鴻逵站在前甲板,看著一望無際的大海,臉上帶著微笑,二十六歲的他,第一次單獨帶領如此龐大的戰船編隊,這種心情是難以用言語表達的。


    風愈發的大了,三百艘大小戰船,快速的航行,海麵上開始出現波浪。時不時有戰船濺起了老高的水花,和以往一樣,鄭鴻逵認為,今天不過是普通的航行,隻不過船借風勢。今天航行的速度快很多的,他甚至沒有拿起望遠鏡,觀看前方的情況。


    巳時,鄭鴻逵一輩子不會忘記這個時間。


    震天的炮聲響起來的時候,鄭鴻逵差點以為,是不是哪個戰船沒有注意。平白無故的發射火炮了,隻到看見前方的海麵上,激起了一層層的水柱,一些小型的戰船被火炮集中,粉碎的木塊飛向了天空之中的時候,他才明白過來。自己帶領的戰船遭遇到進攻了。


    幾分鍾的時間,四周已經是濃煙四起,海上被炸飛的旗幟、斷桅像風箏一樣飄落下來,前方的戰船編隊,隊形已經開始混亂了,有人在船上四處奔跑,嘴裏嘶叫著。卻聽不見說些什麽,不斷有小型戰船被火炮集中,瞬間炸成了碎片。


    一直用望遠鏡觀察情況的鄭鴻逵,臉色變得煞白,他不知道是誰發動的進攻,更不敢相信,對手使用的是什麽樣的火炮,為何有著如此巨大的威力,作為海上霸主的鄭家戰船,甚至還沒有弄清楚情況。不知道對手是什麽人,就有了如此慘重的損失。


    望遠鏡裏麵,可以清晰的看見對方的戰船,戰船的標記是大明的水師,這令鄭鴻逵有了很不好的感覺。,對方戰船發射火炮的火光和聲音,更是非常清晰的,火光和濃煙之中,自己率領的戰船,不斷被擊毀和擊沉,從望遠鏡裏麵看到的情形,令鄭鴻逵身體發抖,常年在海上征伐,他可以判斷出來,前方的船隻,都是巨型戰船,不是自己率領的船隊所能夠抗衡的,對付這種巨型的戰船,若是距離不遠,可以派出水鬼,不管是火攻,還是鑿穿戰船的船底,都是有效果的,可如今距離太遠了,恐怕小型戰船還沒有靠近對方,就被炸得屍骨無存了,饒恕鄭鴻逵經過了無數次的海戰,也被這樣的情形驚呆了。


    戰船距離對方太遠了,自己這一方根本就無法進攻,火炮不可能發射那麽遠的距離,不過到了這個時候,不管是不是能夠擊中對方,火炮都是要發射了。


    就在鄭鴻逵身邊的中軍旗手舉起了旗幟的時候,左右兩邊的炮聲也出現了,隆隆的炮聲中,一些中型的戰船,也被左右兩邊突如其來的炮火擊中了,就在鄭鴻逵肉眼可以看見的地方,戰船被炮火擊中,開始燃燒,火借風勢,很快蔓延,熊熊的大火之中,桅杆開始爆裂,更有一些戰船,連續被火炮集中,炸的粉碎,慢慢開始沉入到大海裏麵去了。


    炮彈形成的衝擊波,掀起了一層一層的巨浪,一些小型的艦船,甚至無法駕馭了,海水裏麵,到處都是撲騰的軍士,更多的屍體飄在海麵上,一些戰船來不及避讓這些軍士和屍體,直接撞上去了。


    用望遠鏡觀看了左右兩邊的情況,鄭鴻逵開始清醒了,前方和左右兩邊,都遭遇到了攻擊,對方的戰船,距離如此遠,就能夠發動準確的進攻,不知道是什麽時候,朝廷出現了如此駭人的戰船編隊,在不清楚情況的條件下,暫時撤退是最好的決定。


    鄭鴻逵不會猶豫了,海戰不能夠逞能,也不要期盼著有什麽奇跡出現,實力是決定一切的因素。


    隆隆的炮聲中,他衝著中軍旗手怒吼了。


    “命令所有船隻,迅速撤退,不準戀戰。。。”


    一發炮彈落在了主力戰艦的旁邊,掀起了巨大的浪花,迎麵而來的浪花,瞬間將鄭鴻逵全身淋得濕漉漉的,刺骨的寒冷,令鄭鴻逵更加的清醒了,眼看著旗手的動作有些慢了,鄭鴻逵毫不猶豫的衝上前去,奪過了旗幟,對著前方和後方的船隻,交差舞動藍色旗幟。


    鄭家的船隊,執行命令方麵,是毫不含糊的,偌大的船隊,很快開始行動了,盡管前方和左右兩邊的炮聲依舊強勁,但他們也不管那麽多了,迅速調轉船頭,準備撤退了。


    蓬萊一號戰船。


    蘇天成手持望遠鏡,一動不動,他保持這個姿勢,有半個時辰了,海麵上的風有些大,海風吹過,有著刺骨的感覺,王大治幾次想著給蘇天成送過去衣服,但最終作罷了,他很清楚,這個時候,最好不要打擾蘇天成。


    作戰命令是孫傳庭直接下達的,當鄭鴻逵率領的戰船出現在海麵上的時候,專門負責測算距離的軍士,早就動作了,戰船距離隻有一海裏的時候,攻擊的命令下達了。


    突如其來的攻擊,令鄭鴻逵率領的船隊猝不及防,根本來不及展開布防和進攻,瞬間亂成一團糟,不斷有戰船被擊中沉沒,其中絕大部分都是小型戰船,緊接著,左右兩側的進攻也開始了,效果顯著,一些中型的戰船開始被擊毀,遺憾的是,鄭鴻逵率領的十艘大型戰船,不知道是運氣好,還是什麽其他的原因,沒有被炮火擊中。


    進攻不到小半個時辰,鄭鴻逵率領的船隊,有所動作了,蘇天成看的很清楚,沒有被炮火擊中的船隻,已經不管那些被擊中尚未沉沒的戰船了,開始掉頭了。


    這是蘇天成沒有想到的,時間太快了,難道說鄭鴻逵就沒有想著,強行朝前麵開進,至少也要發動進攻,就這樣退卻了,豈不是大損顏麵啊。


    蘇天成很快明白了,鄭芝龍做過海盜,鄭家的船隊,也就是在那個時間迅速發展起來的,海盜作戰的原則,打得贏就拚命進攻,獲取最大的勝利或者是最大的利益,打不贏轉身就走,不要顧及什麽顏麵,保存實力才是最為主要的任務了。


    看樣子,鄭鴻逵深得鄭芝龍的海戰精髓,做出來了立即撤退的命令了。


    這種戰術,是完全正確的,符合現代的戰術思思,但一般不被將士所接受,若是打不贏就跑了,那就不需要作戰了,盡管在戰鬥之前,估計雙方的兵力情況,曆史上那麽多已少勝多的戰例,人家若是以兵力多少來衡量,就不需要作戰了。


    蘇天成終於放下了望遠鏡,與此同時,孫傳庭等人也放下了望遠鏡。


    “孫傳庭。鄭鴻逵要逃走了。”


    “是啊,大人真是神機妙算啊,在達山島的海域,布置下了登州戰船編隊和萊州戰船編隊,鄭鴻逵恐怕想不到,撤退之後,他的戰船將要遭遇更加重大的打擊啊,下官相信,這一次水師一定能夠全殲鄭鴻逵帶領的戰船編隊。”


    親眼見到了火炮在大海上麵的威力,孫傳庭顯得信心滿滿,這樣的情形,他也是沒有預料到的,幾輪的火炮攻擊,鄭鴻逵率領的船隊,已經是損失慘重,好像整個的戰船編隊,都失去了進攻的信心了,馬上就開始撤退了,如此的情況下,命令前方和左右兩邊的戰船編隊,一路尾隨打擊,鄭鴻逵不會有絲毫的希望,肯定是被全殲。


    蘇天成的臉上帶著笑容,但他還是要提醒孫傳庭的。


    “我們不能夠輕敵,鄭家的戰船,常年在海上活動,經曆了無數次的戰鬥,有著豐富的經驗,這一次,因為他們的狂妄和輕敵,所以才遭受了如此慘重的打擊,越是這個時候,我們越是不能夠讓他們有喘氣的機會,正前方的煙台戰船編隊、左右兩邊的蓬萊戰船編隊、威海戰船編隊,必須要牢牢的壓住鄭鴻逵,將他們攆到包圍圈裏麵去,落入海中的軍士,還是要救上來的,命令海滄船來完成這個任務。”(未完待續。。。)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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