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臉如花,內心卻百轉千回,窗外飄蕩著細細的雪花,哀怨肅靜的緩緩垂下,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


    我突然想到了這可笑的一句話,我自己本就缺少母愛,父親也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不在身邊,唯一守著我的人隻有王爍。


    雖然我為了錢而依附於他,可腹中的骨肉早就將我們二人的關係推進向前,由不得我後退,既然是王爍的人了,自然也要為他考慮。


    我轉頭思考著其中的利弊,即便要養,也要明白是怎麽回事啊,那孩子在李姐身邊也是累贅,莫不如把她推給我,既為難了我,也減輕了她的負擔。


    至於我婆婆,她更是樂於做個好人,她甩手做個慈祥的婆婆,可對於我來說,孩子永遠是自己的親,旁人的骨肉,不管如何對待,始終不是自己貼心的肉兒,生怕一個不如意倒落下了仇怨。


    王爍到底是站在我這邊的,他有些看不下去了,很直接的對著婆婆講:“孩子的事情,我自會處理,就不勞您費心了。”


    婆婆聽到這話,不悅的拉下臉說:“如何解決,你打算如何處理這個孩子,王爍!當年我勸阻過你,你偏偏要娶李姐進門,你父親氣的病情加重,家裏讓你鬧的雞飛狗跳,終於結婚了,可隨即你們又鬧離婚。”


    婆婆瞟了我一眼,好似那離婚的罪魁禍首非我莫屬,在這件事情我本就理虧,也由得她瞪我,婆婆並不罷休,她直接越過我走到王爍麵前,質問他:“你當初離婚的時候,可有想過今天。”


    婆婆氣勢如虹,絲毫不肯退讓,王爍哼笑著反問:“您這場戲演給誰看?李姐如何離開王家,您比我更清楚。”


    窗外的雪花越下越大,越大越厚,天色昏暗難耐,好似沒有完結的盼頭,室內降至冰點的氣氛,竟比外麵的更冷,更寒透人心。


    從一開始,我唯一覺得對不住的隻有孩子,大人之間的事情永遠不該讓孩子承受,回想起自己小時候,父母間爭吵的畫麵一直不忘,還有母親因為流言蜚語被人指責時,我的落魄無助,都讓我感到孤苦無依。


    王爍冷冷的看著婆婆,絲毫沒有後退的意思,二人之間的戰爭一觸即發,我轉過頭去,下定了決心:“孩子我們來養。”


    聲音雖不大,卻讓毫不退讓的兩人都愣住了,王爍一臉的不敢置信,婆婆更是目瞪口呆,她的慌張一掩而盡,仰頭問我:“你當真?”


    “當真?”


    “那孩子可未必會待你如母,你需要分神調教。”


    “最偉大的母性都是如此,想必您也明白。”


    婆婆冷笑著說:“自然明白,米蘇,我還真是看錯了你,本以為你不會容下這孩子,既然你這麽大方懂事……”


    話未說完,婆婆的眼梢就瞟著王爍,那意思很明顯,米蘇已經同意了,你這做父親的自然沒道理拒絕。


    王爍皺著眉頭看著我,隨後眉宇間的不解很快便被一縷笑容換掉:“米蘇說什麽,我就跟著做什麽。”


    這得了便宜還賣乖的家夥,我撐起笑容,拿起沙發上的包包,一邊係上腰間的貂絨腰帶,一邊轉頭對婆婆說:“媽,您與李姐有聯係,這件事我不方便說什麽,還得麻煩你把那孩子從安徽帶過來。”


    婆婆聽到安徽兩字,睫毛微顫,隨後笑著說:“你們倆先回家去吧,估計孫阿姨此刻都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了。”


    聽這話音就不對勁,王爍低轉著腦袋望著我,手卻自然的纏入我的腰間,他一邊整理我的衣飾,一邊問婆婆:“您的意思,孫阿姨在家收到了你的大禮?”


    婆婆微笑不語,表情悠然自得,我心中一動,難道是……


    “你早就把佳佳接過來了,趁著我們來的路上,你把孩子送到了家裏。”


    王爍的質問聲一句比一句嚴重,婆婆平靜的回:“有何不可麽?”


    “這事兒,你應該事先跟我商量,米蘇懷著孕,照看兩個孩子不容易,你事先連招呼都不打,難道是預備好的?今天是米蘇識大體答應了,若她不答應呢,您又該如何?”


    婆婆對王爍的憤慨無動於衷,她冷冷的反問:“若不答應,我又該如何?自然是像我當年那樣了,還有什麽更糟的事兒麽。”


    王爍聽到她這麽說,一臉的憤怒都化作無形,那被往事羈絆的情感,頃刻間倒塌,就這樣毫無防備的崩潰了,連一點緩衝都沒有。


    王爍無力的垂下雙手,隱忍良久,才落寞的拉著我離開了。


    這一路上我們二人都沉默不語,車速開得飛快,連窗外的景致都顯得模糊不清,王爍始終閉目養神,這樣的狀態很明顯不想讓我去打擾他。


    在這一點上,我可以感同身受,若有人當著我的麵揭開我的傷疤,我也需要時間自己平靜一下,剛才婆婆的冷言冷語一定傷了他的心。


    我幾乎可以想象到事情的真相,當年王爍的母親帶著王爍上門,婆婆自然沒有好臉色,鬧著不肯答應讓王爍進門,估計因為這件事,對婆婆產生了很深的影響,她這才自然的吐口“若不答應,就是她當年的下場。”


    王爍那時還小,大人之間的恩怨情仇會深深的在他內心紮根,隨著時間的增加而生根發芽,往昔的痛苦都是上好的肥料,一點一點澆灌著心中的樹兒。


    這種說不得,不能說的痛苦,隻能傷了自己,我是這樣,王爍也是這樣。


    我伸手握住了王爍的手,緩緩放在自己的腿上,那冰涼濕冷的手,毫無一點溫度,我記得他在醫院艱難的對我說著母親的過往,措辭小心,可仍然傷到了他自己。


    將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感受著他心跳的起伏,想用我自己的心跳帶走他的不愉快,王爍既不反抗也不拒絕,他仍然別過頭去看車窗外,那較勁的樣子更讓人憐憫。


    這種倔強是長期隱忍的結果,既想讓人看到自己的痛苦,又害怕自己的軟弱傷了親人的心,唯一能做的,隻有用倔強的外殼包裹住自己,好讓自己不那麽痛。


    我們兩人之間竟如此相像,我一直以為王爍含著金湯匙出生,不了解人家的疾苦,他表現出來的種種,也證實了我的猜想。


    霸道,無禮,用自己天生的優勢來換取自己想要的東西,歎了口氣,我將自己徹底放鬆,頭部的力量全部依靠在他的肩膀上。


    王爍有些不舒服,可又舍不得移開,他反手握住了我的手,低頭抵住了我的腦袋,好讓重量可以均衡些。


    “米蘇,你之所以同意讓佳佳過來,是為了我麽,害怕我為難?”


    我一愣,自然不是,我隻是想起了我自己,想讓這孩子過的快樂些,可看到王爍有些期待的表情,我還是輕輕的吐出了口:“恩,不想讓你為難,也不想讓你跟婆婆爭執。”


    他的身子明顯一鬆,軟軟的懷抱讓我有些溫暖,唇角的笑意暴露了他的情緒,可他還是死撐著說:“就信你這一次。”


    笑意越來越濃,他尤覺得不夠,接著說:“假話我也愛聽。”


    這回輪到我笑了,他明知道的,什麽都瞞不過他,可他還是願意聽假話,女生為什麽願意聽甜言蜜語,此刻的王爍可以告訴她們。


    我與王爍到家了,孫阿姨一開門就低聲說:“你們知道了麽?”


    王爍不動聲色,褪下大衣遞給孫阿姨:“佳佳呢,在哪裏?”


    孫阿姨明顯鬆了一口氣,看了看我,這才說:“在米蘇的房間裏,不肯出來,也不肯吃飯,吵著要去流浪。”


    “恩?流浪?她打算去哪裏流浪?”


    我笑著反問,沒有一絲一毫的不悅,孫阿姨徹底放心了,緩緩的說:“她打算去西藏,說要保護瀕危的藏羚羊,她說自己就是那瀕危的物種,大家都是一樣的,她保護不了自己,隻能去保護羚羊。”


    孫阿姨一邊說,一邊搖頭,我幾乎能感受到她的無奈與不解,我笑看著王爍:“這孩子還真有點像你。”


    王爍皺著眉頭說:“我看像你,心理想什麽,偏偏借題發揮,讓我來猜。”


    他這情商不去fbi都可惜了,佳佳這麽說,無非是需要別人的關心,看來這孩子很聰明,也懂得自己要什麽,更明白該如何委婉的爭取,她還這麽小,就有這樣的心思,不能小瞧了。


    我騰出時間,讓王爍與佳佳先單獨相處,自己則去廚房與孫阿姨一同忙活午飯,孫阿姨不停的看著我的臉色,絲毫沒發現不耐煩。


    她這才安心的說:“米蘇啊,你有什麽事情別悶在心裏,沒關係的,阿姨我是過來人,我可以理解。”


    我小心翼翼的熬著濃湯,看著湯色漸濃,我才有時間說話。


    “沒事,您想多了,我本就喜歡女孩,佳佳來了,我也可以提前適應當母親的感覺。”


    饒了一勺白稠的骨湯,緩緩的喝了一點,味道還是不錯的,精華都熬出來了。


    “米蘇,我雖然是個阿姨,但有些事情也要提醒你,這孩子比較,怎麽說呢。”


    聽孫阿姨話語間的猶豫,我知道她要提醒我什麽,我放下勺子,不動聲色的看了一眼門口,沒有人。


    這才問:“您有話直說,我一直沒拿您當外人。”


    孫阿姨聽到我這麽說,好似下定了決心,壓低聲音說:“這孩子太早熟了,你要小心些。”


    我點頭不語,當做是謝過了她,心裏卻在想“早熟”這對一個剛上小學的孩子來說,是不是有些誤解呢。


    “快,拿紗布來!快點。”


    王爍焦急的喊著,聲音隔著兩道門,都能聽到話語中的焦急,我與孫阿姨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麽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處心積慮的婚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小樹杈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小樹杈並收藏處心積慮的婚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