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烈看了看轎子,正在考慮要不要走進這個偏院。一個丫鬟打扮的小姑娘從旁邊走了出來,對阿烈說:“這裏是府中內院,尋常府中人沒有命令,是不能進入這個院子的,你既然是府中的侍衛,怎麽連這點規矩都不懂?”


    阿烈朝丫鬟拱手道:“我是隨公子慕新入府,不懂這裏的規矩,姑娘莫怪。這轎子可是一位叫做阿月姑娘坐進來的?”


    丫鬟笑了一下,露出兩隻小虎牙,不怎麽漂亮的臉上卻有著自然健康的青春光澤,大概也是久在深院,難得見到外人。是以她對阿烈的問話也沒拒絕,朝阿烈笑了笑後說道:“你也知道阿月姑娘啊,她是剛回來。正在屋子裏休息,你如果有什麽事情,等阿月姑娘醒來後,我自然會幫你轉告。”


    阿烈搖搖頭,對丫鬟報之一笑:“不用了,那我不打擾了,告辭了。”丫鬟笑了笑,忽然有些難為情:“沒事,下次如果你要過來,提高給我說一下,不然別人看到了,會責罰你沒規矩的。”丫鬟說完,臉一紅,低聲道:“我叫翠枝”。說完低頭快步走回了庭院,轉眼消失在房子後麵。


    阿烈怔了一下,忽然明白了丫鬟的意思,不禁自己心裏有些不好意思。看來這個丫鬟是把自己當成了府裏的侍衛,對自己動了心思。阿烈急忙轉身往回走去,麵上露出苦笑。


    等他溜達回自己房門前的時候,一個俊俏的少年侍衛正靠在門邊,百無聊賴的折著門前的花枝。隻是那花瓣卻不及少年侍衛臉龐的嬌豔,寬寬的額頭光潔的如玉石,使得這張年少的臉上多了幾分聰穎的感覺。


    那少年侍衛看到阿烈,頓時扔下手中的花枝,朝他奔了過來:“烈哥哥,你跑到哪去了,讓我等了好久。我快無聊死了,我們出去玩吧。”


    阿烈呆了一下,原來這少年竟然是洛飛影,他驚歎了一下:“原來你洗幹淨以後就變成另外一個人了啊,我差點都沒認出來。你看,你這樣幹幹淨淨的多好看。對了,你先別急著出去,讓我進屋歇一會,順便有一件事情告訴你。”


    洛飛影的大眼睛轉了轉,隨著阿烈進了屋子。阿烈拉著她在桌邊坐下,說:“剛才我隨意在院子裏逛著,結果走到內院那麵,你猜,我看到什麽了?”


    洛飛影心念一動:“難道你見到阿月姑娘了?不對,你根本就見過阿月姑娘長什麽樣,就算她走到你對麵你也認不出來。難道?”洛飛影沉吟了一下,不再說話。


    阿烈頓時吃了一驚,他沒想到這小姑娘竟然腦筋轉這麽快,他問道:“不錯,我是沒見到阿月姑娘,但是我見到阿月姑娘的轎子了。她的轎子停在那內院裏。你是怎麽猜到和阿月有關的?”


    洛飛影朝他做了個鬼臉:“這還不簡單,咱們兩個都知道的也就阿月一個人,如果是別的事情,你還用的著讓我猜嘛,直接告訴才對嘛。”


    阿烈點點頭,這麽小的年紀,心思依然這樣靈敏,長大了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子啊。


    洛飛影自言自語道:“原來她是到這裏來了,嘻嘻,既然我也到這裏來了,那我還是想辦法把你弄回江南去,讓我那討厭師父開心一下也好。”


    阿烈嚇了一跳:“你要做什麽?難道要把這府邸放火燒了,好讓阿月無處容身?先給你說好啊,這種事情不能做。如果你真的放火燒府,少不得咱倆也要去坐牢了,你還能把阿月送去江南?再說了,就算你把府燒了,頂多逼的阿月姑娘不住這裏,住在別的地方,甚至住到你找不到的地方去,看你怎麽辦。”


    洛飛影眼珠轉了轉,笑嘻嘻地說:“烈哥哥你說的很有道理呢,你放心,我不會放火的,我在想別的辦法呢。”


    “對了,飛影,到底你師父和阿月姑娘是怎麽一回事情,你給我講講,我好和你一起想辦法。”阿烈見洛飛影這樣執著的替她師父著想,心下有些感動,也有些好奇,怎麽洛飛影這麽爽快的女孩子偏偏有個連泡妞都不會的師父。


    “哎呀,別提了,他們倆個啊,簡直就是喜歡自虐的一對,活該撞在一起。”洛飛影發完牢騷後,開始給阿烈一五一十的講起了發生在一年前的事情。


    原來,洛飛影的師父叫做藍闔,也是屬於武林中神龍見首不見尾的人物。他帶著洛飛影隱居在江南的小和山裏。藍闔平時也不怎麽出門,隻是整天練劍彈琴讀詩做畫。偶然教洛飛影一些武功,卻也是馬馬虎虎,隻是每個月底總要讓洛飛影陪他過招。如果洛飛影在他劍下過的招數沒超過他的規定,那麽洛飛影肯定到最後要被師父摔個鼻青臉腫,渾身疼痛。在洛飛影十歲的時候,藍闔的規定是在他劍下走十招,以後每個月增加十招。就這樣,被洛飛影稱為慘無人道的訓練下,如今洛飛影已經可以在藍闔劍下走道二百多招了。


    洛飛影本是藍闔撿來的孤兒,尚在繈褓中就被遺棄在了小和山的一條荒僻的山道上。幸好藍闔當日經過,就把洛飛影帶回自己住的地方。雇了奶媽照顧洛飛影,直到洛飛影六歲的時候,才把奶媽打發走,從此兩個人就住在小和山裏消遙自在。偶然藍闔也帶洛飛影出山買點東西,但是從來沒有和任何人打交道。


    直到一年前,藍闔接到了一張請柬,這請柬是由一隻鷂子帶來的。那鷂子渾身烏黑,一雙眼睛亮的驚人,看人的時候,竟然讓人感覺這鷂子似乎能夠知道你在想什麽。當時洛飛影看的好玩,剛想上去摸摸這鷂子的頭,那鷂子竟然側頭閃過,兀自高飛在樹枝上,不過眼睛還是盯著藍闔。


    藍闔看完請柬,笑了笑:“既然如此,那我不去是不行了,鷂兄,多年不見,你還是和以前一摸一樣,不像我們人,你看,我可是老了,好了,這封回信你帶回去,我藍闔自會準時到達。”


    那鷂子叼著藍闔的回信,徑直飛走。看著鷂子消失在天際,藍闔忽然臉上一片茫然,喃喃低語道:“十五年了,十五年了,十年一場大夢,藍闔,藍闔,你都過了十五年了,到現在還不願意醒過來嗎?”


    洛飛影第一次見到師父露出這樣的表情,不禁好奇問道:“師父,你怎麽了?那個鷂子真有意思,它好像認的你哦。你為什麽不讓它留下來陪我玩呢?”


    “唉,留下來?留下來?十年前我沒能把她留下來,十年後又怎能留下來?”說話間,藍闔的聲音是如此沉鬱,竟然如同積聚了千年的無奈一般。一時間,洛飛影竟然呆住了,雖然她不過才十二三歲,不能理解師父話語裏的意思。可是她卻知道此時師父心裏一定被什麽事情在折磨。


    頓了頓,藍闔忽然恢複過來了,他語氣變得正常起來,對洛飛影一笑說道:“你去收拾東西,明天咱們出山,我帶你去太湖,那可是個好美的地方,沒準你還能教到一些好朋友呢。”


    洛飛影見師父恢複正常,於是心裏忽然輕鬆了,當下笑著拍手:“好啊,好啊,明天就可以下山了呢。”


    就這樣,師徒兩個人離開小和山,十天以後,就到了太湖邊上。太湖水煙波縹緲,一眼望不到邊際,偶然遠處湖裏有小小的陸地突出一塊,青翠掩映。就好像無邊無際的湖麵上撒了幾大塊翡翠。有漁船在湖麵往來,捕撈魚蝦、


    洛飛影看得心曠神怡,拉著師父一定要師父搬到太湖來居住。藍闔笑著卻不應答,忽然在湖邊曼聲吟道:“十五年來舊地遊,漁舟唱晚未曾歇。嗬嗬,十五年來,這太湖水可是未曾有絲毫變化呢。”


    “不錯,我們卻都老了。”一葉扁舟從蘆葦裏蕩出,撐舟的人笑著看向藍闔。隻見此人一身灰衣,四十多歲年紀,兩鬢略有風霜,隻是眉間依然英氣勃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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