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作為大充王朝的首都,滿大街不是權貴,便是富豪,但也有不少貧民居住的巷道,平安巷就是其中之一。皇宮座北朝南,在洛陽城北麵,達官顯貴都以靠近皇宮為榮,所以像平安巷這些城南的巷道幾乎很少有朝廷要員的府邸。否則馬則也不會將這裏當成包養小妾的地方。


    從昨天晚上夜間入城,再到今天被安排在這麽偏僻的館驛內,慕容昭早就憋著一肚子的火。“看來大充皇帝想要言而無信。”一邊喝著皇宮內送來的禦酒,慕容昭一邊對著旁邊坐著的拓拔雄抱怨。雖然他對大充的接待很不滿意,但這些美酒倒還是不差的。


    “你倒是很了解他們中原人。”慕容昭哼了一聲,道:“你看看,明明說好了讓那個什麽楚王來設宴款待我們。現在早過了晚飯時間,卻連鬼影都沒有見一個。要不是本王有先見之明,讓人弄了點東西來吃,豈不是要餓著肚皮等他?要是再不來,本王可要去休息了。這些日子旅途奔波,本王可沒有精神跟他們耗著。”


    這事也確實讓拓拔雄有些窩心,按說慕容昭在鮮卑也是親王之尊,就算皇帝不能親自設宴接見,但奉命款待的皇子總該禮數上周到點,卻讓他們兩人在這裏幹等,這算怎麽回事?拓拔雄還想勸慕容昭再等等,就見一名天狼營軍士跑了進來,道:“稟拓拔將軍,大充楚王在外求見。”


    “不見。”拓拔雄還沒有回答,慕容昭就搶先道:“也讓那小子在外麵吹吹風,讓他知道本王也不是好惹的。”


    那軍士看了看拓拔雄,沒有敢立刻領命。拓拔雄歎了口氣,道:“算了,快快有請。”那軍士這才領命出去。慕容昭看在眼裏,氣在心中,哼了一聲,道:“天狼營真是軍紀嚴明,這些軍士都隻聽拓拔將軍將令,連本王的話也都不聽了。看來過不了多久,這天狼營就要改姓拓拔了。”


    “王爺請自重。”拓拔雄一路上對這個愛端王爺架子的老頭也沒有什麽好感,聽他現在說些犯忌的話,立刻沉聲道:“天王將天狼營交付末將,末將一定誓死效忠天王。千歲這話說的似乎有些不妥。”


    慕容昭才懶得管他妥還是不妥呢。他是鮮卑上任天王慕容啟的兄弟,是現任天王慕容勝的親叔父,在國中地位尊崇,很少有人會不買他的帳,可偏偏眼前的拓拔雄就是那為數不多的幾個人之一。慕容昭雖然老是有點老,但在國內卻是出了名的色鬼。想想那塞外苦寒之地,能有多少絕色佳麗?一聽說要派遣使者前來大充,慕容昭就第一個跳出來請命。別的不管,中原女人的婀娜多姿他總還是見識過的,所以這次南下,名為給天王迎娶王後,實際上他也還是想給自己找點填房。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慕容昭雖然領到正使的職位,但副使卻是鮮卑出了名的“拓拔頑石”。這家夥十三歲跟隨慕容勝左右,一直從天狼營的普通士兵,被提拔到現在天狼營的統領大將。都是在戰場上縱橫馳騁,卻從來沒有聽說過他還在**征服過女人。還未出發,慕容昭就知道事情有些不妙。等進了中原,才曉得自己的預感果然沒有錯。這拓拔石頭不僅自己不去尋歡作樂,每到一處郡縣,更是以軍令嚴格約束眾人。就算是慕容昭夜裏想出去偷點腥,也被拓拔雄嚴詞阻攔了好幾次。所以慕容昭滿腔的欲火,也就便成了一肚子的怒火。隻不過拓拔雄雖然不是宗親,卻深得慕容勝的寵信,慕容昭雖然十分不滿意,但還不敢公然開罪他。隻好在大充接待的禮節上大做文章,根本不想好好地配合拓拔雄完成這次使命。


    拓拔雄卻知道這次迎娶大充公主,對於剛剛繼承天王之位的慕容勝來說是何等的重要。所以就算是大充有些失禮的地方,他都一忍再忍,隻希望能平平安安地將永寧公主護送回國,那便是天大的功勞。否則以天狼營的威武名聲,又怎麽可能來當迎親使團呢?


    慕容昭見拓拔雄變了臉色,也不敢再過分地得罪,隻好起身道:“既然楚王來了,本王也該出去迎接才是。拓拔將軍,走吧。”說完就先向外麵走去。拓拔雄也不願再跟他多起爭執,默然跟在身後,前往驛站大堂。


    等兩人來到大堂的時候,周圍天狼營和大充禁軍士兵都各自圍了一圈護衛在外,驛站的管事人員也都恭恭敬敬地站在外麵隨時待命。慕容昭看著大充禁軍人數遠超天狼營,不由哼道:“大充皇子果然排場不小。”


    拓拔雄的眉頭又皺了皺,很想提醒他在楚王麵前說話要客氣些,但慕容昭卻已經大搖大擺地走進大堂,高聲道:“楚王在哪?”拓拔雄頓時知道事情要糟,急忙跟著進去,心想,可不能讓這老家夥壞了大事。


    李昌中午在皇宮內陪著父皇一起用膳,因為聽說永寧公主之事,心情有些不愉,多喝了幾杯。一覺就睡到晚上,才想起了父皇吩咐要宴請鮮卑使節,他雖然心裏不願意,但皇命不能違,於是急忙趕到館驛來。不想慕容昭見麵就出言無禮,頓時也來了氣,重重地哼了一聲。旁邊護衛的趙乾知道王爺已經動怒,便開口喝道:“王爺在此,哪個是鮮卑使節,還不快快過來拜見?”


    慕容昭依仗鮮卑戰勝大充,這次南下,所過郡縣都是擺著一副勝利者的姿態。那些郡縣官員,知道朝廷北征失敗,對他也還算客氣。但李昌貴為皇子親王,又豈那些普通官吏所能比?但慕容昭一時也改不過來,何況身後還跟著個討厭的拓拔頑石,正準備開口讓李昌過來參見。拓拔雄卻早就搶了過去,行禮道:“鮮卑副使拓拔雄,見過大充楚王殿下。”


    李昌看了看旁邊滿臉不服的慕容昭,斜了拓拔雄一眼,緩緩道:“副使大人在此,那麽正使呢?本王是奉聖上旨意,來宴請二位,難道正使大人缺席了麽?”


    慕容昭哼了一聲,又要張口,卻見拓拔雄退到他旁邊,道:“這位就是我大燕興平王千歲,也是本次使團的正使。”又轉對慕容昭道:“千歲,還不見過楚王殿下。”語氣之中,竟似不容反駁。


    慕容昭被拓拔雄雙眼看得發毛,心想,要是回國後這小子在天王麵前告自己一狀,那可真是受不了。想起慕容勝剛繼承天王大位,排除異己的鐵血手腕,慕容昭就背心發涼,急忙對著李昌一禮,道:“見過楚王殿下。”


    李昌見對方兩人對自己都還算客氣,也就不想瞪鼻子上臉,畢竟自己遲到了很久,算很是失禮的。於是笑道:“千歲在鮮卑爵位,也與本王相當,千歲不必如此客氣,快請入座。”說完又轉頭對趙乾道:“快吩咐將陛下禦賜的菜品送上來。”


    趙乾出去片刻,就見很對內侍宮人魚貫而入,手上不是端著山珍海味,就是端著宮廷美酒。慕容昭雖然也貴為親王,但在鮮卑苦寒之地,能有隻烤全羊就算是佳肴,哪裏能合中原的美食相提並論?就算是一路上那些郡縣官吏準備的酒席,又怎麽能和皇宮大內的禦膳相比?慕容昭剛才還有肚子怨氣,但看著這些美酒佳肴,和那些送菜的美貌宮女,早就消了一大半,心中暗想,難怪那麽多人搶著當皇帝,單論這樣的享受,自己怕是一輩子也沒有第二次了。


    李昌見慕容昭的兩隻賊眼隻在那些宮女的胸部停留,就知道這老家夥雖然是正使,大概也沒有什麽能力。倒是那個叫拓拔雄的武將氣度沉穩,很有大將風範,便先舉杯道:“本王府上有些事情耽擱,來遲一步,請二位貴使見諒。”


    慕容昭的心思現在全花在旁邊斟酒的宮女身上,根本沒有注意李昌說什麽。拓拔雄看在眼裏,暗罵這老家夥丟人顯眼,卻還要笑著道:“殿下貴人事忙,百忙中抽空來此宴請我等。我等感激尚且來不及,哪裏敢怪罪?”


    拓拔雄話雖然說的十分漂亮中聽,但李昌聽在耳中卻有些詫異。按說鮮卑與大充赤城一戰,可謂的大獲全勝,最終迫使皇帝結親議和。怎麽眼前這個拓拔雄的語氣卻沒有想像中那麽強硬,反而有些謙卑呢?


    李昌本來還想著,如果鮮卑使節敢強行索婚,自己一定要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但現在看來,似乎沒有那個必要了,便笑著道:“副使大人客氣了。”喝了幾杯後,李昌越看越覺得拓拔雄不像普通人物,就又問道:“不知道副使大人在貴國擔任什麽職務?”


    拓拔雄想了想,還是如實答道:“本使在鄙國忝居天狼營統領之職。”


    “啊?”李昌頓時臉色變了數變,他雖然很少參與軍政,但對鮮卑天狼營的大名卻是早有耳聞。想不到眼前這個人居然是鮮卑最精銳部隊的統帥,那麽職位應該不低。要說慕容昭是因為宗親的緣故被派來迎婚,那麽又加上拓拔雄這樣的親信重臣,可見慕容氏對此次和親還是相當重視的。


    “久仰將軍威名,本王十分佩服。”李昌這兩句話倒是出自肺腑,據說大充此次北征失利,很大程度上就是因為鮮卑五萬天狼營將士的勇猛剽悍。


    “殿下過獎了。”拓拔雄禮節性的回答後,突然問道:“本使奉天王之命前來大充迎娶王後,不知道皇帝陛下何時有空召見外臣,商議和親之事?”


    “這……”李昌麵露難色,心道,父皇讓孤拖一天算一天,孤哪裏知道準確的日子?口中卻道:“父皇最近龍體欠安,連早朝都能免則免。和親之事關係兩國邦交,幹係十分重大,父皇不願草率為之,想等龍體康複後再議,還請貴使多等幾日。”


    “皇帝陛下龍體有恙,自然需要靜心休養。”拓拔雄不急不緩地道:“但眼下春正將至,我天王陛下欲在來年春暖花開之時,舉行登基大典,並且冊封王後。還請殿下轉告陛下,最好能盡快讓外臣護送王後歸國。”


    “是,是。”李昌見拓拔雄語氣並不十分堅決,知道事情還有拖延的餘地,也就不十分為難對方,笑道:“本王一定轉奏父皇。等父皇龍體安康,一定在最短時間內召見二位貴使,商議此事。”


    拓拔雄聽後也不再發表什麽意見,隻與李昌相互飲酒,渾然當慕容昭這個正使不存在。還好慕容昭的心思全花在身邊的宮女身上,也沒有注意,隻覺得這個宮女麵貌極美,比自己家裏那些寵妃愛妾不知道水靈多少輩。


    其實這宮女也隻算是中上之姿,但慕容昭這老色鬼憋的久了,便是見個女人也要心動半天,何況這樣一個盛裝打扮的美貌少女?慕容昭開始還能把持得住,但幾杯酒下肚,便似乎有些心癢難耐,竟然動手動腳起來。乘著斟酒的時候,摸摸手之類的,那宮女也還就忍了。可是慕容昭卻越來越過分,又乘那宮女斟酒之機,終於將安祿之爪伸到了宮女的胸部上。


    這些宮女雖然在宮裏地位不高,但畢竟是皇宮內的人,怎麽能容忍外人如此毛手毛腳地調戲?那宮女立刻尖叫一聲,從慕容昭的身邊跑了開。


    這一下滿屋子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慕容昭一人身上,可笑那老色鬼迷糊之間,還當這是在自己老家,流著哈喇子道:“美人,別跑啊,快過來。”


    這下不僅讓拓拔雄羞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下去,便是在場的其餘鮮卑人,也覺得臉麵無光。李昌強忍住沒有笑出來,假意喝道:“好大的膽,這是什麽場所,怎能大呼小叫,失了體統。你是那個宮裏的,回去後看本王怎麽處罰你。”


    李昌雖然是在教訓那宮女,但拓拔雄聽在耳朵裏,總覺得是在罵慕容昭。他雖然知道這位王叔有些荒唐,但沒有想到居然到了這種地步,當即沉聲喝道:“千歲醉了。來人,送千歲回房間休息。”


    外麵立刻跑進來兩名天狼營軍士,一左一右攙扶著慕容昭離開。慕容昭卻還在迷迷糊糊地喊著:“美人,過來,美人……”


    等慕容昭被人送走後,李昌才對拓拔雄道:“這些宮女都是才進宮不久,沒有規矩,還望貴使大人不要見笑。”


    拓拔雄暗道:這次我們可讓你們見笑大了。口中卻道:“哪裏,殿下客氣了。”說完兩人又繼續飲酒,隻是經過慕容昭這麽一鬧騰,氣氛就有些尷尬了。又喝了幾杯,李昌便推說時間不早,告辭回府了。


    拓拔雄在驛站大門目送李昌的車駕離開後,才轉對屬下道:“那老家夥呢?”他恨極慕容昭丟人顯眼,嘴巴上自然不再客氣了。


    屬下先是一愣,隨即明白拓拔雄所指,急忙答道:“已經送回房間睡下了。”拓拔雄哼了一聲,道:“看本將軍回去不在天王麵前狠狠參他一本,簡直把我大燕的顏麵丟盡了。”說完後便吩咐些人值夜護衛,自己也返回房間休息。


    這間館驛相對偏僻些,一般情況下都沒怎麽使用,所以拓拔雄這幾十號人都能分到間房屋休息,不用跟幾個人一起擠。拓拔雄身為副使,又是這些天狼營將士的統領,居住的房間自然是這館驛裏最寬大舒適的。


    但拓拔雄剛剛走進房門,就隱隱覺得有些不對。他征戰多年,整日在死人堆裏打滾,對於危險的預測遠比一般人強很多。突然背後有股勁風撲來,拓拔雄急忙側身躲避,並且用最快的速度去拔腰間的佩刀。但對方似乎看穿了拓拔雄的用意,長劍連續刺出,竟然不給拓拔雄拔刀的機會。


    “來人,有刺客!”拓拔雄在黑暗中連連閃避,感覺到對方武藝高強,並不在自己之下。既手持利刃,又搶有先機,隻好高聲呼救。他門外本來就有兩名天狼營軍士輪值,聽到聲音立刻衝進房間。雖然黑暗中看不真切,但還是能大概分辨出拓拔雄和刺客,兩柄彎刀便砍向刺客後背。


    這兩人刀風沉重,刺客也不敢小覷,急忙回身格擋。拓拔雄也就乘此機會將彎刀拔出來,與兩名屬下一起圍攻。那刺客本來是想刺殺拓拔雄後,就立刻脫離現場。但是沒有想到拓拔雄武藝不弱,居然一擊不中,而且還喊來了援兵。雖然知事不可為,但卻沒有絲毫退縮畏懼之意,反而更加凶悍地與三人打鬥在一起。


    “你究竟是什麽人?”拓拔雄見對方武藝頗為不弱,料想不應該是無名之輩,乘著己方占有優勢,便開口喝問。


    那刺客並不回答,揮劍此傷一名天狼士兵,正要跟進取其性命,卻又被拓拔雄彎刀所阻。而且聽著外麵腳步聲響起,知道天狼營士兵會越來越多,不禁厲聲笑道:“來的好,小爺今晚一定要把你們這群畜生殺個幹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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