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輸了。”蔣邯一甩手,把手上的棋子全部扔到棋盤上,道:“不來啦,你讓我三子,我都贏不了,沒意思。”


    秦舒嗬嗬一笑,道:“是誰前兩天說什麽棋藝高強,殺遍禁軍無敵手的?”


    “那是你沒來之前。”蔣邯白了他一眼,道:“真是人比人,氣死人。看也不比我大幾歲,武藝又這麽高,棋藝又這麽好。唉,枉我辛苦這些年,跟你比起來,實在是差的太遠了。”


    “練武、下棋都是要看天賦的…16 k小 說 .16k 首發…”秦舒本來是想安慰下他,哪知蔣邯聽了更不樂意,道:“你是說我很笨咯……”這兩人年紀相當,又臭味相投,幾天廝混下來,已經相當熟悉,所以蔣邯說話也越來越沒什麽顧及。


    “我可不是這個意思。”秦舒尷尬地笑了笑,道:“不過和我比起來嘛,還是差了那麽一點點……”


    “哼,我就不信下不贏你,又來……”蔣邯顯然被他這句話激怒,又開始揀棋子,準備大幹一場。


    “還來啊?”秦舒苦著一張臉,早知道就別說自己會下棋了。蔣邯簡直就像個女人一樣,一點都輸不起,輸了第一局就必然要下第二局,當然第二局輸了,還要下第三局。結果每天都是這樣,不輸到半夜三更,他是不會回帳睡覺的。秦舒打著嗬欠,暗道:還好,快到時間了,最多也就這一局,他也該回去休息了。


    “當然還要來。”蔣邯看著秦舒的一臉疲憊,笑道:“我打的就是持久戰,要趁著你疲憊不堪的時候,扳回一局。不過,呃,這局你得讓我四子……”


    “不是吧?”秦舒雖然棋藝過人,但蔣邯也不是什麽庸手,讓他三子就已經贏得很艱難了。這小子居然得寸進尺,還想讓四子,不輸才怪。秦舒連連搖頭,道:“那還不如我幹脆認輸算了。”


    “不行,我要堂堂正正的贏你。”


    讓四子,還叫堂堂正張啊?秦舒真不知道他口中的“堂堂正正”是什麽意思,正打算開口拒絕,蔣邯又使出他的殺手鐧,眨巴眨巴他那雙大眼睛,緊緊地盯著秦舒,道:“秦校尉,你就讓我四子吧。”


    秦舒這輩子也就隻見過小師妹在自己麵前撒嬌,眼前這個大男人,雖然長得清秀,但也看得秦舒心裏發毛,急忙點頭道:“好,好,我讓你就是了。”


    “那開始吧。”蔣邯一副小人得誌的樣子,開始向著棋盤上放棋子。


    他要是個女孩,還真挺可愛的。秦舒這個念頭一閃而過,並且自己把自己惡心了一把。雖然現在大充民生殷實,不少富家子弟玩夠了女人,開始流行玩男風了。但秦舒可沒有這樣的取向愛好,所以隻是稍微的想了一下,便又繼續陪著蔣邯廝殺起來。


    “嘿嘿,你中招了。”秦舒步步引誘,終於又騙了蔣邯的一條大龍,得意洋洋地笑了起來。蔣邯則是眉頭緊皺,一副苦瓜臉。


    “秦校尉。”剛好就在這個時候,嚴鏗急急忙忙走進帳內,道:“出大事了。”蔣邯立刻將棋子一推,站起身道:“什麽事?”雖然表現的急於公事,但秦舒心裏卻明白,這家夥又在耍賴。


    嚴鏗見他們兩人正在下棋,先是一愣,然後才不滿地道:“二位校尉真是好興致,外麵都亂成一團了,你們居然還在這裏下棋。”


    下棋又不犯法,怎麽啦?秦舒聽嚴鏗用這樣的語氣說話,心裏不由著惱,不過既然外麵出了事,他也不多計較,又問道:“究竟出了什麽事?”


    嚴鏗這才把外麵發生的事情,詳細的說了出來。秦舒已經在按照自己的思路,開始操練士兵。真刀真槍的演練,確實很容易誤傷。剛開始一兩天,每個士兵都擔心傷到別人,可是隨著受傷的人數逐漸增加,大家又都開始擔心,被別人傷到,所以演練的時候,也比前幾日更凶狠一些。


    秦舒為了方便管理,每十人為一什,選隊長一人;每十什為一百,選百總一人。嚴鏗、蔣邯兩名校尉,各負責五百人。每天操練的時候,都是選出一百與另外一百比試,其餘的便休息觀戰。十幾天下來,每什裏麵至少都有三五人受傷,更有二十餘人傷勢太重,已經被送回京城。幸好有秦舒等人天天盯著,暫時還沒有鬧出人命來。不過嚴鏗為這事,早去蕭剛那裏告了幾次。但蕭剛卻都態度冷淡,既然皇帝都不打算管,他又何必再去討沒趣,反而讓皇帝疑心他嫉妒秦舒?嚴鏗見蕭剛愛理不理的,也隻好破罐子破摔,死心塌地按照秦舒的方法操練,訓練的時候,居然比秦舒、蔣邯二人還賣力。


    今天恰好是神機營的一百和驍勇營的一百比試,神機營依箭術為長,近身肉搏完全比不上其他三營。前些天重傷的那二十幾人中,倒大半是神機營的人。今天比試的結果也好不到那裏去,神機又添了十多個傷號,還有兩個重傷送回京城;至於驍勇營那邊,卻隻有五六個輕傷。


    神機營和神甲、神騎兩營的士兵操練,輸了也還念在同是內三營的人,能忍就忍了。可是今天驍勇營也騎到他們頭上去,還敢把他們傷成這樣。晚上回帳休息的時候,神機營的一幫士兵,越想越不是滋味。不知道誰起了個頭,糾集了幾十個人,衝到驍勇營那邊去生事。禁軍外五營對內三營向來也不怎麽感冒,見他們找上門來鬧事,驍勇營的人也立刻還以顏色。神機營開始隻有幾十個人,吃了些小虧,結果剩下的那一百多人又一起衝了過去。仗著三比一的人數,終於占了上風。驍勇營的一個士兵吃打不過,手忙腳亂之間,下了狠手,殺了一名神機營的人。


    嚴鏗的營帳,就在神機營旁邊,他知道神機營鬧事,但存心想看秦舒的熱鬧,並沒有打算插手。直到鬧出了人命,他才急忙出麵製止眾人,然後跑來向秦舒稟告。秦舒不願意和那些兵痞子住在一起,營帳隔得比較遠,而且又在專心跟蔣邯下棋,以至於根本不曉得外麵發生了這麽大的事情。


    等到嚴鏗說完,秦舒早已經是怒火中燒,道:“這些混蛋平時操練的時候,舍不得拚命,私下打架居然敢殺人。今天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還不知道以後會出什麽亂子。”


    蔣邯見他目露凶光,心裏不由一顫,急忙問:“你打算怎麽處置?”


    “殺人償命,還有什麽好說的?”秦舒請命訓練將士,雖然用的真刀真槍,但由於防護的比較嚴密,至今還沒有一人致死。哪知道訓練場上沒有死人,私下打鬥居然鬧出了人命,秦舒怎麽能不生氣?若是現在那凶手在麵前,一定立斃掌下。


    “但這也是他們神機營欺人大甚。”蔣邯畢竟是驍勇營的人,對自己原來的部下,還是有些香火之情。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便道:“較場比試,不論生死勝負,都不得挾怨報複。神機營仗著人多勢眾,上門欺負,難道驍勇營的弟兄就該束手待斃,任人宰割麽?”


    這話說的十分在理,秦舒的怒氣也不禁消去大半,看了看兩人,沉聲道:“先去看看再說。”嚴鏗、蔣邯二人雖然都心向自己的舊部,但畢竟人命關天,誰也不敢過於偏袒,隻好隨在秦舒的身後而來。


    秦舒三人趕到現場的時候,打鬥已經平息下來。全營近千號人黑壓壓地圍營房四周,見到秦舒趕來,左右士兵都自動讓開條路,卻沒有人行禮吭聲。大家全部直愣愣地望著秦舒,目光中全是恨意,顯然都認為秦舒才是這場禍事的始作俑者。


    秦舒在眾人的注視下,緩步走入營中。那名被殺士兵的屍體,還冷冰冰地躺在地上。屍體旁邊站著一人,手提鋼刀,刀身的鮮血已經凝固。他見到秦舒走來,原本平靜16 k小 說 .16k 首發的臉龐上,微有些變色,嘴唇動了動,最終還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秦舒向著地上的屍體瞟了一眼,問道:“楊清,人是你殺的?”秦舒挑選這一千軍士,倒並非人人都認識。但今天操練的時候,楊清刀法出眾,又極為勇悍,連傷數人,給秦舒留下極深的影響,所以一開口,便喊出了他的名字。


    “是小人。”麵對秦舒,楊清的心裏還是有幾分畏懼,氣勢上已經軟了幾分。


    “你可知道軍中私鬥,殺害袍澤,是什麽罪名?”秦舒本來對他還比較滿意,打算提升他當個百總,卻沒有想到晚上就鬧出這樣的禍事,不由怒道:“你在禁軍的時間,比本校尉長得多,這點規矩也不知道麽?”說著又有些惋惜地道:“今日本校尉剛賞了你,想不到這麽快就要把你處死。”


    “小人不服。”聽到秦舒最後一句話,楊清突然抬頭,大聲喊道:“小人殺人不假,但卻並無過錯。校尉若要責罰小人,小人即便是死,心中也不服。”


    “不服?”秦舒見他說得振振有詞,不怒反笑,問道:“你既然親口承認殺人,怎麽還說沒有過錯?殺人償命,天經地義,又有什麽好不服的?”


    橫豎是死,楊清反而豁了出去,答道:“校尉帶我們來此操練,訓練的是什麽?是男兒大丈夫的血性。今日小人在演武的時候,傷了他們神機營幾人。這些人心中懷恨,邀人來營中尋事。小人等深知軍中嚴禁私鬥,再三忍讓,可是他們卻仗著人多,不把小人等放在眼裏,不僅出言辱罵,還拳腳相加。若是單打獨鬥,小人也不怕他們。可是這些家夥白天吃了虧,晚上全是一擁而上,至少有七八個人圍攻小人一個。校尉大人瞧瞧小人的身上,受了多少傷?若是到了這步田地,小人卻都還不還手,豈不是枉費了校尉大人這些天的訓練?校尉大人說過,戰場上不想被殺,就隻能殺人。小人若是不殺一人立威,隻怕校尉大人趕到的時候,地上躺的就是小人的屍體。”


    “好一張利嘴。”嚴鏗見秦舒神色漸緩,唯恐他放過楊清,急忙喝道:“秦校尉說的是戰場上,你們剛才是在戰場上嗎?”


    “怎麽不是?”楊清立刻反駁道:“既然不是軍中操練,那就是戰場;這些人既然想至小人於死地,那就是敵人。”他這話說完,周圍驍勇營的士兵都大聲叫好。而神機營的人則紛紛開口怒罵,場麵立刻顯得雜亂起來。


    “都給本校尉住口。”秦舒一聲大喝,運上內勁,頓時將他們的聲音壓了下去。然後看著楊清道:“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本校尉在訓練之前,就一再申明,場上不論勝負如何,私下都不能互相報複。今天的事,確實是神機營不對在先……”


    “秦校尉。”嚴鏗以為秦舒打算放過楊清,急忙打斷道:“楊清殺人也是事實,秦校尉不肯還神機營一個公道。嚴某可要去找蕭將軍評理。”


    “嚴校尉莫急。”秦舒微微一笑,道:“本校尉知道,若是就這樣饒了他,神機營的幾百弟兄一定不會服氣。這樣吧,本校尉也給你們個機會。楊清人就在這裏,你們神機營誰如果想要他的性命,可以自己來取,不過隻能單打獨鬥。怎麽樣?本校尉這樣處置,還算公允吧?”


    “不公平。”蔣邯立刻嚷道:“他們神機營現在至少還有兩百人,要是輪流上,累也累把楊清給累死了。”


    “是本校尉疏忽了。”秦舒又嗬嗬一笑,伸出三根手指道:“三次,隻有三次機會。你們誰想給地上那位兄弟報仇,盡管出來吧。來,大家退開點,給他們騰點地方。”


    “我來。”神機營的人群中,突然走出一條大漢,生的虎背熊腰,雙臂下垂,居然長可過膝,一看就是善射之人。


    “有大力牛出馬,那小子死定了。”神機營的人頓時歡呼起來,算是給他加油;而站在另一方的驍勇營將士也跟著大喊起來,無非是給楊清打氣,雖然人數比神機營少,但聲勢卻絲毫不比他們差。


    神機營出來的軍士,秦舒也認得,名叫牛大力。人如其名,端的是力大如牛。軍中普通弓箭,都是三石,而他卻能開五石強弓,與嚴鏗所用相差無幾,所以軍中都把他的名字倒著念,大力牛。若不是目不識丁,又脾氣莽撞,應該早有升遷,而不僅僅隻是一個普通士兵了。


    “你有什麽兵器?”楊清把手中鋼刀一橫,問道。


    牛大力搖了搖頭,道:“俺用的是神機弩和弓箭,別的都不怎麽會使。就憑這雙拳頭,給狗子兄弟報仇吧。”


    “那我也不能占你便宜。”楊清把刀向旁邊一甩,道:“請了。”說完後,立刻撲身上前,一拳擊向牛大力鼻梁。經過剛才的打鬥,楊清的力氣已經消耗不少,如今還要麵對三個強敵。他雖然不願在兵器上占人便宜,但也不肯失了先手。所以話音落地,便開始動手,希望能速戰速決。


    神機營的士兵,除了佩帶弓弩之外,人手還有一把近於匕首的小刀,以備近身肉搏。但在被秦舒挑選來訓練的時候,小刀都和神機弩一起上繳。所以牛大力並沒有什麽趁手的兵器,幹脆跟楊清赤手空拳打起來。見楊清一拳打來,急忙側身避過,馬上又還以顏色。他的拳術雖然不如楊清,但仗著力大,一拳打出來,也是虎虎生威。


    這兩人的打鬥在秦舒、嚴鏗等人的眼中,固然不覺得精彩;可是在周圍的士兵眼裏,卻是一等一的好看,隨著兩人拳腳展開,叫好喝彩之聲,震天響起。


    牛大力拳重身沉,轉身不靈活,雖然每一拳打出來,都夾雜著一陣勁風,卻根本沾不到楊清的身。楊清早已經看出他的弱點,就仗著靈巧身法遊鬥,不僅把牛大力氣得暴跳如雷,周圍神機營的人不住大聲喝罵。隻是事關生死,楊清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十來招之後,瞅準牛大力的破綻,一腿掃向他的下盤。牛大力躲避不及,鐵塔般的身子轟然倒地。楊清見機不可失,立刻壓到對手身上,提起拳頭狠狠地擊向牛大力的咽喉。


    人體咽喉脆弱,楊清的拳頭雖然不及牛大力,但這一拳下去,牛大力隻怕是凶多吉少。秦舒看得不禁皺了皺眉,心道:自己已經給了楊清一個活命的機會,若他再行凶殺人,豈不是自找麻煩?看來這人武藝還行,就是腦袋笨了點。


    牛大力見楊清打來,也覺得自己再無幸理,輕歎一聲,閉目待死。可眼睛剛剛閉上,就聽楊清道:“起來吧。看在剛才你對我們兄弟手下留情的份上,我也不殺你。”


    牛大力隻覺得身上一輕,睜眼卻見楊清已經站起身來,抱手而立。原來牛大力雖是神機營的人,但卻並去讚同神機營的兄弟來驍勇營鬧事,隻是礙於麵子,不得不跟著前來。不過在群毆的過程中,牛大力卻常常手下留情,不像別的神機營士兵那樣把人往死裏打。楊清看得清清楚楚,此刻也就手下留情。牛大力臉上一紅,站起來道:“多謝。”然後走回人群中。


    秦舒卻誤會了楊清的意思,暗暗點頭:懂得向神機營賣好,看來這小子腦袋還是夠用的。然後張口道:“第一局,楊清獲勝。你們誰又來?”


    神機營眾人都不擅長肉搏,否則也不會在連日的操練中,受傷最慘。眼看最有勝算的牛大力都輸了,都麵麵相覷,誰也沒有再站出來。


    秦舒連問兩遍,都不見有人出列,隻好道:“要是你們不出來,那本校尉就隻能饒了楊清……”


    他話還沒有說完,卻聽耳畔有人道:“嚴某願意領教楊清的高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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